第九百三十五章二十年不變的溫暖
神話就是哈哈鏡里面的歷史,到處都充滿了匪夷所思,但你總能找到真實的影子。
反正知道很多人類神話的真相之后我真是感覺眼淚都快下來了,盡管不知道兩者之間有沒有關系,但我真心覺得二零一二的傳言必定有一個坑爹且蛋疼的開端,它可能只是瑪雅人刻日歷的時候突然發現地方不夠了,也可能是叮當一覺睡醒忘了給世界開燈,當然,也有可能是古代某天,太陽落山兩小時十二分鐘的時候來了一群舉行野外燒烤的外星人……
巨大的亞特蘭蒂斯大陸在世界邊緣外的云海懸停了一段時間,直到入夜儀式結束才繼續下沉,完全沒入這片不可名狀的云霧中,巨大的光束仍然懸掛在天際,并開始緩緩掃射整個天空,以象征幾十萬年前眾神掃蕩大地的巨炮,鐳射光映亮了天空的一部分,濃厚的云層就在這片明亮的光斑中翻滾,涌動,如同奔騰的海洋倒垂在天上,盡管每一束光掃過天空的面積只有一小塊,但就是這樣驚鴻一瞥般的云海翻滾,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奇特壯麗的感覺,就好像……
整個世界正在向著自己倒塌一樣。
隨著入夜儀式結束,妖怪們的宴會也跟著到了尾聲,大多數妖怪從傳送門離開回了妖怪鎮,還有一些則干脆恬著臉下山找熟識的亞特蘭蒂斯朋友投宿,比如魔理沙那個臉皮差不多能當防爆盾的家伙,就找墨丘利交流工作心得去了,還有三三兩兩的妖怪仍然滯留在巨石廣場上,一小堆一小堆地湊在一起嘰嘰喳喳,也不知道她們怎么就能一直有這么多話題,幽幽子和八云紫就在不遠處嘀嘀咕咕地討論著可疑的東西,一邊說話一邊偷偷摸摸地看著我這邊,嗯,我現在相當擔心幽幽子是考慮著找自己蹭飯,珊多拉會暴走的。
伊吹萃香一瘸一拐地從我面前晃蕩過去,酒葫蘆都無精打采地拖在地上,跟著她身上的鐵鏈子一起叮當嘩啦亂響,非常明顯這個大角蘿莉的心情正處于非常糟糕的低谷,連續兩次被琳打敗或許并不是最讓她傷心的,更讓人黯然神傷的應該是被打敗的過程:第一次自己比對方小,結果被一指甲彈到了玄武巖層,第二次自己比對方大,結果人家壓根就沒動手,自己就差點在腳底板上扎了個洞……這種壓根就沒有勝利可能的決斗也只有萃香才會主動提出來了吧,反正我是沒見過有誰腦抽到興沖沖地找星域神族打架的。
那幫二世祖,用板兒磚都能把奧特曼打出翔來,連叮當都是金剛不壞之身,決你妹的斗啊。
“嗚嗚,好疼,好疼……”萃香轉眼又晃悠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腳丫子對著我們,“為什么只是咯了一下就這么疼啊!”
“對神不敬者,苦痛不消。”莉莉娜從身旁的琪露諾身上掰了塊冰碴子來凍果拼,一邊斜了萃香一眼,“不過翻譯成白話就是,被星域神族弄出來的傷口一般沒法很快愈合,至少要等神罰時間結束,他們比破傷風厲害可多。”
這真是絕妙的比喻,更絕妙的是,聽到這句話,冰蒂斯拎著莉莉娜一甩手就給丫扔沒影了,空留一個果盤被我們分而食之。
“讓人家也吃一口唄,”琪露諾蹦蹦跳跳地擠了過來,咬著手指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果盤,“人家還不知道自己什么味兒呢。”
我覺得這一刻不管誰站在食物鏈的頂端都已經沒有意義,因為琪露諾這是都打算自己組個食物鏈了……
萃香四丫八叉地坐在地上,完全是一副毫無防備小女孩的模樣,一邊愁眉苦臉地掰著腳丫,所謂的神罰時間結束是個完全沒準的概念,根據經驗,冒犯叮當之后的天雷神罰只是一瞬間,劈翻完事,而琳顯然屬于另外一種情況,冒犯后者之后的神罰是持續性的——嗯,我想起來了,當初萃香被琳不小心弄斷角之后好像就抱怨過自己的角為什么長這么慢,整整一個月沒動靜……
熱鬧結束之后,淺淺很快就感覺無聊回家睡覺,還順便領走了一幫娃娃頭,連著剛從城市另一頭飛回來的莉莉娜,也被姐姐大人以“不管骨子里多大,現在都是一副需要早點睡覺的小孩子身體”為理由給趕了回去,至于哼哼唧唧了半天的萃香,最后我給她找了根拐杖,現在對她而言可以說是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這家伙終于可以擺脫甜筒超人的名號了,壞消息則是假如有誰想拍2012版八仙過海的話,說不定她能入選……拐杖加酒葫蘆,這丫頭太可樂了。
最終我和姐姐大人留到了最后,我們都很喜歡這種寧靜的夜晚,現在難得有享受寂靜的時候,自然不愿意錯過,而且說實話,亞特蘭蒂斯大陸的夜晚……聽上去似乎挺有意思的呢。
陪伴我們的除了廣場遠處的小貓兩三只之外,就只有仍然在天空慢慢劃過的十二道鐳射光束,這些鐳射光束會一直持續到今天午夜,才算亞特蘭蒂斯的一天結束,在這期間,浮空島將運行到它在世界“底面”的中轉站,也就是阿瓦隆大陸背面的神殿對應位置,浮島在那里停留半小時直到跨過午夜零點的一刻,然后加速繼續運行,從阿瓦隆大陸另一端的一個巨大空洞中穿過,重新回到地上世界,那個大空洞因此得名“阿波羅之門”,也就是太陽車出發的地點。
來到阿瓦隆世界這么長時間,亞特蘭蒂斯浮空島的這套運行流程已經被固定下來,而且還被當成了清規戒律一樣的東西,被這座浮空島上的居民嚴格遵守,本來浮島的環繞大陸運行流程是可以通過自動駕駛來完成的,可為了表示對神之遺物的謹慎使用,這個運行流程始終由奧林匹斯山上的十二個主神輪流手動控制,這不得不說又是亞特蘭蒂斯人特有的執拗性格在作怪。
這些事情都是我從八云藍口中得到,盡管不知道亞特蘭蒂斯人制定這么嚴格的浮空島運行規程是為什么,但想必又跟他們的宗教習慣有關,畢竟這是一個干什么事兒都喜歡跟象征意義靠攏的種族,他們就連系鞋帶都是十字花的……
“就在咱們身邊,就有這么多想都想不到的奇妙事情,”姐姐大人看著遠處閃耀著微微白光的宙斯神殿,語氣悠然地說道,“亞特蘭蒂斯的入夜儀式,阿瓦隆的云海,世界背面的黑暗地帶,還有云霧翻騰的天空,平日里的忙碌都讓咱們沒有時間關心這些事情啊。”
“姐,你文藝呢?”我跟小時候一樣順勢就躺在姐姐大人腿上,笑著問道。
不管自己多大,好像有些習慣完全都無法扭轉,這算姐姐大人母愛一面的勝利么?
“沒,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姐姐大人帶著那永恒不變的暖暖微笑,一邊揉了揉我的頭發,“你不覺得么,這些奇妙的事情就在身邊,阿瓦隆幾乎相當于家里后花園一樣的地方,你我卻是第一次見識這一切,究竟是因為距離的遙遠,還是因為日常的繁忙,讓咱們忽略了這么近的東西,似乎很明顯呢。”
“沒辦法啊,”我撇撇嘴,“清閑下來著實不容易,尤其是家里還一幫無休止的小祖宗。”
姐姐大人搖了搖頭:“所以姐姐要告訴你的就是,必須學會放松,別承受太多壓力,阿俊應該是個不管什么時候都輕松生活的性格,整天緊張兮兮的可不符合你的形象了。”
“我覺得自己挺放松的,”我想了想,“剛知道墮落使徒正在復制自己的時候我竟然領著珊多拉逛了一下午的街,這放松的都有點缺心眼了吧?”
“缺心眼跟不緊張是兩碼事,”姐姐大人白了我一眼,“你從兩歲半就缺,可你算算自己有哪次考試不緊張的?”
我:“……姐,今年我都二十多了。”
“你就是壽與天齊我也是你姐。”姐姐大人突然用力擰了我耳朵一下,跟十幾年前一樣,拽著我的腦袋在她腿上晃來晃去,我這一瞬間真是欲哭無淚,心想幸虧文文那家伙已經走了,要不明天開始我就得考慮封殺全虛空的新聞界了,姐姐大人究竟什么時候能意識到自家弟弟已經成年了啊……
但仍然和小時候一樣,在某采取反抗措施之前,姐姐大人就好像會讀心一樣提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帶著柔和的笑意揉了揉我的頭發,這樣突然的轉變頓時讓人一腔反抗熱血化為烏有,無處著力,二十年了,我到現在都搞不明白姐姐大人是如何在折騰我的時候把握cd時間的……
“阿俊總是把什么都寫在臉上,”姐姐大人笑著低下頭來,用鼻尖觸了觸我的額頭,“能第一個把它讀懂的永遠是姐姐。”
我嘿嘿地傻笑了兩聲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享受這種二十年從未變過的溫柔和寧靜。
或許珊多拉能做到和我靈魂交融,或許淺淺能用她清澈澄凈的內心接納戀人的一切,但要說起最能了解自己的人,永遠是這個和自己相依為命了二十多年的姐姐。
她說的沒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都在緊張,在壓抑,在承受著無處不在,似乎永遠不會消失只會愈發沉重的壓力,盡管我自覺自己的傻樂天態度已經完美地處理了這些壓力,但姐姐卻仍然能敏銳地感覺到,它們從來沒有從我的心里消失過。
“姐,我記著你曾經告訴過我,男子漢生來就是承擔一些東西的。”我看著姐姐大人熟悉的面龐,記憶中這張臉從和自己一樣稚嫩,到慢慢成熟,始終不變的是那給人無限信賴的可靠感覺,但不知什么時候,角色已然發生變化,當年拖著鼻涕跟在姐姐后面的小屁孩長大了,轉而成了家中的一根支柱,那么姐姐會依靠在這根柱子上嗎?
“當然,那是我說的,”姐姐笑了笑,“還記著小時候吧,你小學三年級,第一次自己拿著錢去交學雜費,四十二塊零五毛……”
我呆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后來我在學校門口買了一大堆焦糖和兩個塑料小人兒,錢不夠了,回家撒謊說出門的時候那兩塊五就忘了拿。”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被姐姐大人當場識破……
“因為我就站在離你不到十米遠的地方,那顆老楊樹后面,”姐姐突然說道,“你買東西的時候,我全看見了。那時候爸媽留下的生意已經風雨飄搖,在公司,沒有人愿意聽一個小女孩的吩咐,人人都在想著辦法等公司倒閉前撈一把,還有一群等著從姐姐手中騙走最后一點家產的爸媽以前的‘生意伙伴’虎視眈眈,那是姐姐唯一一次罵你吧。”
“我怎么記著還打了一頓來著,”時間久遠的秘密,現在知道之后我卻好像沒有什么意外,只有些微平淡的感慨,“然后我刷了一個星期的碗,你讓我知道人一輩子永遠逃不掉的有兩個詞,一個叫心知肚明,一個叫自己負責。”
“現在姐姐也不打算改變當時教給你的這兩個詞,只是希望阿俊能知道一件事:負責,不僅僅是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壓力那么簡單,有時候讓自己過得更輕松,讓自己更好,也是一種負責,為身邊那些關心著你的人負責。”
“我……知道,這陣子我好像是有點心浮氣躁來著。”
“不僅僅是心浮氣躁吧,”姐姐突然抱住了我的腦袋,撲面而來的暖香讓人一陣氣短,“你去找塔維爾,做什么?提取深淵樣本,干什么用?”
“啊?你怎么知道……”
“就和你小學三年級在學校門口偷買零食和玩具的事情一樣,你永遠瞞不過的人只有你自己和姐姐我:當時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監聽了你和塔維爾的通信,真是粗心的弟弟,你不知道多一層加密嗎?”
我頓時沒話說了,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什么,姐,現在這事兒都有誰知道?”
“塔維爾知道,然后就是我。放心吧,沒有你的命令,塔維爾那樣忠心的人是絕對不會亂說的,否則現在就不是姐姐教育你,而是珊多拉領著全軍上下給你開彈劾大會了!”
姐姐大人的語氣中有些許無可奈何,還有一部分則是擔心,我知道這次又是自己胡來讓她憂慮了,上次自己這么做還是一年多前,那時候我一個人冒冒失失地嘗試著讓自己變成了一個虛空生物,險些無法恢復人類形態,姐姐大人被我嚇了一跳,而這次……
仍然是自己的冒失,那是幾天前的事情:
我找塔維爾想要親自接觸一下深淵樣本,這種東西其實并不難找到,在研究中心里就有被強能量場束縛著的最純的深淵樣本,那是在曾經的幾次行動中從深淵之門附近收集到的最初樣品,直接來自深淵之門,還未感染過任何主物質位面的東西,也就是說,那是最最危險的、仍然具備初代感染能力的原始標本,墮落使徒越來越詭異的行動和自己對深淵的困惑給了我不小的壓力,讓我決定用自己的虛空形態接觸一下百分之百純凈的深淵,以看看自己的天賦是不是連這種東西也能逆轉,畢竟自己的虛空形態可以扭轉被深淵感染的智慧生物已經是獲得證實的事情,假如它對純粹的初代深淵樣品也能起到作用的話,那我無疑將近乎一步登天地接觸到深淵和自己力量的秘密。
至于這樣做的危險之處,我也是想過的,無非是逆轉失敗,自己被感染到,但以自己虛空生物的體質,一點深淵力量顯然不可能將自己完全污染,甚至它能否在自己身上產生效果都是個疑問,再加上研究所有各種暴力凈化的設備,所以我當時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嗯,也就是當時覺得可行。
這個絕對熱血上頭的想法當然被塔維爾驚慌失措地勸阻了,而且很快我也就冷靜了下來,感覺自己是有點在壓力下急功冒進的苗頭,于是最終作罷。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最終還是讓姐姐大人知道了,原本我還以為至少能瞞過她呢。
她陪著我在這時候留下來,或許不僅僅是為了和自己的弟弟享受一回悠閑的夜幕,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開導我吧……真是一點都沒說錯,不論自己走到何種地步,今年多大歲數,她都永遠是姐姐啊。
“吶,姐,對不起,我又冒失了。”
枕在姐姐大人的腿上,我低聲承認了錯誤。
姐姐大人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搖晃著身子,良久之后才突然說道:“對了,阿俊,還記著小的時候姐姐給你唱搖籃曲嗎?”
我頓時臉色微妙起來:“……姐,我都二十多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姐姐記著你小的時候最喜歡聽我唱歌來著。”
我糾結了半天,決定實話實說:“是啊,當時您老人家迷上了唱歌,每天晚上等我快睡著的時候過來唱搖籃曲,把我唱精神之后您就回屋睡覺了……”
這次輪到姐姐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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