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核心防御突破
最終，帝抵達了終點。
沒有預料中的大規模叛軍，沒有鋪天蓋地的能量光束，甚至連一座防御炮塔都沒出現，當跳躍完成之后，我們進入了一片安靜到不可思議的太空湯中。
太空湯……這真是個古怪的名詞，但是當塔維爾將這個新詞匯創造出來之后，我們發現只有它才能適應大星云核心的情況，哪怕它聽上去是如此矛盾。
“屏障外的太空氣云密度已經逼近液態臨界點，但它們仍然保持著離散塵霧狀，大致上如同一種蒸發狀態下的凝膠質，這些凝膠質是純粹的隨機原子結晶，理論上可以誕生的基礎物質都可以從那些原子中找到，不過讓人迷惑的是，這些物質已經失去了它們全部的性質，不發生反應，不衰變，甚至互相之間不產生電磁力以及任何一種作用力，簡直就好像每一個原子都漂浮在獨立的絕對真空中，而且保持了絕對零度一樣。”
塔維爾站在我們身后，語氣中充滿困惑。
“一幅宇宙物質的快照，”珊多拉攏了攏耳邊不聽話的幾縷金發，“不覺得很像嗎？在這里匯聚了全宇宙所有的物質，它們卻仿佛被刻在畫像中一樣安靜，宇宙原生湯，大星云核心原來是這種玩意。”
對珊多拉嘴里的一堆名詞我和姐姐大人以及淺淺紛紛表示太過深奧懶得理解，但周圍的奇妙景象倒真是讓人感覺萬分新奇。
在死星艦隊所處的太空中，彌漫著無窮無盡的暗紅色“濃霧”，其區域保守估計也有零點三五光年。如同塔維爾描述的一樣，這些煙霧幾乎呈現出液體一樣的質感，卻又有著霧氣的輕靈，它們充滿了各種奇怪的性質，比如難以捉摸的不衰減通透性——按照常理，一團密度均勻的煙霧是會影響可見度的，而且這種被稱為太空湯的煙霧還是如此濃密，但實際上，當我們放眼遠望，太空中那龐大的星球要塞和蜂群一樣的航母戰斗群仍然清晰可辨，不管是距離多遠的單位，在我們眼中都呈現出一模一樣的清晰度，這說明光的部分屬性在這里已經失效。
一道明亮的能量閃電從帝國上將號上空劃過，照亮了范圍相當廣大的一片天空，翻卷的濃稠紅霧隨之震蕩了一下，向外擴散出無數的波紋。這是一次無聲的雷霆，在入目所及的地方，類似的能量閃電不時可以看見。這又是大星云核心附近的另一道奇景，這些縱橫交錯的閃電隨時隨地都在爆發，我們卻找不到它們的來源，能量仿佛是憑空產生的一樣，完全不遵循已知的任何物理法則，當它們劃破紅霧的時候，會產生一次激烈的沖擊波，甚至足以讓半徑數十萬公里的“太空湯”沸騰起來，但卻沒有聲音傳播——在介質如此充沛的情況下，光不漫射，不折射，聲音也不傳播，天知道在這鬼地方宇宙規律究竟被扭曲到了什么地步。
以及，正阻擋在我們面前的那玩意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屏障阻擋了死星艦隊的前行，現在它仍然牢固地屹立在數億公里之外，完好如初，光潔無比，帝皇之息和幽能艦炮的攻擊在它上面沒有留下任何劃痕，前線探測機傳回的畫面向我們揭示了這道屏障的真面目。
一個球形的防御屏障，半徑大約六萬公里，表面絕對光滑，就好像一面彩虹色的鏡子，瑰麗的色彩在那光滑的球面不斷浮動，宛若夢幻，就是這層看上去精致的如同藝術品的七彩屏障，已經阻擋了死星艦隊的兩次攻擊，一次是極近距離的帝皇之息，一次是全部機動艦隊以及一座星球要塞的集中轟炸，但這兩次攻擊都未能產生任何作用，目標仍然存在，而且連強制扣血都沒有出現。
塔維爾已經用特殊方法探明了這玩意的形態，一層瑰麗的薄膜，僅此而已，唯一值得人在意的，就是它不屬于任何一種物質，這層薄膜是絕對的單一體，它沒有結構，不是由更小的基本粒子原子分子什么的組成，這層薄膜就是它最基礎的物質結構，而且，它的堅固已經達到了法則級。
當確認了這層屏障的形態之后，珊多拉立刻阻止了死星要塞發動最終攻擊，然后非常郁悶地告訴我一個名詞：不可破壞性結構體。
這是帝國全盛時期所盛行的幾種法則防御方式之一，它的防護力量不是最強的，卻被廣泛應用在保存各種機密檔案的地方，其原理用言語不好解釋，但這么說大家應該明白：任何世界，都存在絕對無法再次被拆分的基本結構。
物質在極限分割的情況下有沒有窮盡？這個哲學命題曾經困擾了一代又一代的白胡子老大爺，包括亞里士多德畢達哥拉斯以及墨子，這些人類歷史上偉大又蛋疼的人物設想了一個又一個試驗來驗證這些問題，比如中國版本的理論認為，將一段木頭每天從中間劈一斧子，只要你刀工夠好，耐心夠足，就可以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哪怕那倒霉木頭已經被你劈成了納米級別的薄片，而古希臘的老大爺們則認為物質在極限小的情況下是由一種“小圓球”組成的，它們是本世界最小、最基礎、最本源的物質結構，是上帝建造這個宇宙所用的磚瓦，凡人永遠無法分割它們，頂多將其分離出來——這里讓我們感嘆一下上帝他老人家的蛋疼，創世紀要這么麻煩叮當打一開始就不敢報考造物學了。
后世的科學家們通過一代代的努力，終于證明上述兩個說法——都近似扯淡。
感謝不斷發展的現代物理，人類逐漸發現了分子，原子，中子，電子……每當有一個理論指出，人類已經掌握了這個世界最基礎的磚瓦的時候，總會有新的發現來證明這所謂的磚瓦不過是更小規模的預制板而已，物質仍然在不斷深入的微觀條件下被人類分割著，到現在，即使是人類科學家，也已經研究到了中微子的層次——現今已知并已測到的最微小的基本粒子，但似乎一切還沒有結束，更多雖然仍未測量到，但在理論上切實存在的更小的物質結構還在不遠處朝著那些喜歡挑戰極限的科學家們招手，人類已經開始懷疑，物質是不是真的能無限拆分下去，盡管這個猜想根本無法被人證實。
人類科學家們在拆分這個世界的路途上恐怕還要走很遠的路，但現在他們已經窺見了這條道路上的一些奇妙景色，一個被廣為人知的真理普適于一切物質，從微觀到宏觀，那就是拆分越小的基本粒子，需要的能級就越高，掰斷一根筷子需要的力量肱二頭肌就能辦到，但拆開一個碳原子需要的卻是億萬度的核高溫，將質子分解的過程需要一個足夠把京三環來回繞三遍的加速軌道來匯聚足夠養活十萬個電玩宅的能量進行轟擊，而要想對中微子以下的基本粒子進行外科手術，目前認為至少需要宇宙大爆炸初期的能量才辦得到，這就是物質的真諦，微觀世界的兇殘，它們堅不可摧的結構隨著不斷靠近本源而逐漸接近無敵，而當它們微觀到極點，成為組成世界的最基本元素——介于物質和能量和信息之間的模糊狀態——之后，這些小東西就免疫一切非法則的外來因素了。
在叮當的藏書中，《基礎造物學導論神教版》第三章第七節第七自然段用了大半個課時來向菜鳥造物神們灌輸著這個鐵律：
除非你自認為自己的造物學技巧已經超過父神，否則就給我老老實實地按著這個物質分級法來創世紀！
于是，放眼望去，多元宇宙中的微觀世界一致威武霸氣。
“不可破壞性結構體”就是希靈科學家們根據這樣一條連眾神都要遵守的基本法則創造出來的東西，它從各種意義上來講不存在任何結構，因為……這東西就是基礎結構。
雖然這東西在那些兇殘的帝國科學家研究下已經從微觀世界來到了宏觀宇宙，它們的體積最大可以擴展到十分之幾光年，但它仍然是最簡單，最完美，也是最單純的“絕對基本”粒子，一個絕對性的“一”。這是無法被繼續拆分的純粹結構體，你不會在它身上發現任何連接和融合痕跡，堪稱天衣無縫的最好詮釋。而很容易得出的一個結論是：沒有結構的東西是無法被切開的。
因為它已經無法被拆分了，“不可破壞性結構體”的表面是絕對意義上的“完整”，它不存在被拆分的結構性條件，我們或許可以很輕松地掰開一塊碳晶，因為即使是再純凈再堅硬的碳晶，也是由無數原子組成，它也存在可以被切割開的結構形式，而假如放在你面前的是一個碳原子，那么很遺憾，要想切開這玩意你只能申請飽和核打擊了——而且還不一定管用，至于我們面前的這個半徑大約有六萬公里的瑰麗結構體，你需要的可能是一次宇宙大爆炸。
“法則級防御系統，法則和非法則之間的差距就是這么大，沒想到他們連這東西都動用了。”
珊多拉嘆了口氣說道。
“嘁，既然有這么nb的護盾，那些叛軍艦隊還跟咱們拼好幾個小時的命是干什么啊，”莉莉娜氣鼓鼓地撇撇嘴，“那么多死靈需要安撫，女神祭司的業務量也很大啊。”
“因為雖然帝無法突破這層壁壘，卻仍然有將其和大星云核心一同摧毀的威脅性，”珊多拉一臉的郁悶，“‘不可破壞性結構體’絕對不是無敵的護盾，和‘秒差距’這種真正意義上的無敵比起來，前者只不過是超級堅固的墻壁而已，是墻壁，就可以倒塌，只不過需要足夠的外力，而幽能死星的超新星爆發攻擊應該就足夠達到這個閾值，畢竟被稱為帝現在的終極武器，它的威力是不可小看的……阿俊先別樂，這才是讓人頭疼的地方，也是我剛才阻止你發動超新星爆發攻擊的原因。由于屬于已經無法被拆分的基本粒子，這種屏障在激活之后只會有兩種狀態，第一就是現在這種完整狀態，第二，則是在遭受遠超其承受能力的攻擊之后，瞬間從物質世界‘揮發’掉，這個過程類似于核湮滅，但產生的能量更加驚人，它百分之百地會毀滅掉其內部所保護的秘密，這就是一種終極的自毀式保險柜，沒有密碼的情況下，要不打不開，要不連里面的寶貝一起被炸成灰——你可以把它當成是一個只具有‘0’和‘1’兩種狀態的開關，一般情況下，被保存在這種結構體中的東西都是極端機密的資料，當它們可能被人竊取的時候，其存放者甚至不惜將其銷毀。”
我現在想罵人你們信嗎？
你說希靈人平常研究點什么不好，成天在世界法則上鉆孔打洞地你們就不怕哪天把世界挖塌了是吧？
珊多拉的意思我明白了，也就是現在阻擋在我們眼前的這個屏障，雖然堅固無比，但假如幽能死星全力攻擊的話仍然可以攻破，只不過那樣的結果就是將它內部的一切也一同毀掉，希爾維亞還在里面，這讓我們投鼠忌器。
“額……這樣的話，希爾維亞是怎么進去的？”
“我不知道，”珊多拉沮喪地搖搖頭，“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們對希爾維亞的了解竟然是這么少，她平常在干什么從來都沒有人在乎……”
“等等，阿俊，”姐姐大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會不會跟那天晚上希爾維亞受到的神秘召喚有關？”
神秘召喚……在姐姐大人提醒下，我終于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聯系起來，于是趕忙將那天希爾維亞受到大星云核心的吸引，三更半夜跑出來說要去外太空的事情告訴了珊多拉，后者稍微思考了一下，果斷地說道：“極有可能是……渡鴉們在哪？召集所有在艦上的渡鴉部隊。”
在帝國上將號執勤的渡鴉有一千多人，全都是下級渡鴉中的軍官級精英，在珊多拉的親自召集下，她們以極快的速度集合在了我們面前，放眼望去一千多個銀發慢半拍在面前整裝待發。
“你們能感覺到母體的位置嗎？”
“無從感知，母體主動遮蔽了她自己的能量，”已經晉升為高級指揮官的渡鴉軍團首領，渡鴉001立刻回答道。
“那么，希爾維亞在離開前留下的最后靈魂備份，在你們那里應該是有記錄的吧？”
頂著慢半拍的臉卻一點都不慢半拍的渡鴉首領點了點頭。
珊多拉遙遙地指著那隱藏在上億公里的濃霧之后卻仍然清晰可辨的瑰麗壁壘：“領著你的人過去吧，我想你到了那里自然會知道該怎么做的。”
渡鴉首領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困惑，但仍然毫無猶豫地接受了任務，領著上千名腦筋灰常好使的奧術宗師轉瞬間消失在我們眼前，上億公里都直接用空間魔法傳送過去，她們還真是藍無上限啊。
“然后呢？”
我困惑地看著珊多拉，她在分派任務的時候都說的不明不白，我更不可能猜到這丫頭在打什么主意，原諒在這凡人級的智商吧。
“等待，”珊多拉呼了口氣，“不可破壞性結構體作為保險柜，當然要有個可以讓它的設置者打開的方法，希爾維亞……不，貝拉維拉擅長的是神秘能量操控，這就說明這個結構體是可以被奧術之類的東西暫時關閉的，渡鴉作為其量產復制體，平常總會記錄希爾維亞的靈魂快照，假如后者在屏障附近留下過使用魔法的能量波動，渡鴉就可以利用自己記錄下來的希爾維亞靈魂波動來重現那個魔法而不必知道其原理——畢竟，渡鴉之王使用的魔法已經遠遠超出普通渡鴉所能理解的范疇了。”
“看那邊！”珊多拉話音剛落，淺淺已經眼尖地發現了什么，立刻拽著我的袖子猛搖，“那邊閃了一下！閃了一下誒！”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那該死的結構體又閃動了一下，浮動著大片色彩的瑰麗表面就好像接觸不良的霓虹燈一樣，忽明忽暗，最后，終于徹底暗淡下來，美麗的顏色消失了，它變成了一個半徑六萬公里的，布滿明黃色網格的灰白圓球。
渡鴉們成功了！
大星云核心遺跡的半徑是區區六萬公里，死星艦隊當然不可能進去，而假如里面有超級防衛力量，派幾艘永恒級母艦隨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這種時候當然是幾個首領出馬，在稍稍商量了一下之后，珊多拉，淺淺，潘多拉姐妹，再加上我自己，一行五人成為了這次的行動小隊（已經淪為非戰斗寵物的叮當和擴充包裹的阿賴耶自然也跟著，不過理論上我覺得她們倆除了賣萌的時候之外都不可以算小隊成員的……），姐姐大人則要留在飛船上看著隨時可能打起來的莉莉娜和水銀燈以及其他各種各樣麻煩的小家伙，比如那群死活要跟著哥哥大人一起過去的三頭身們。
拜托，看著那頂天立地一百多米的泰坦水銀燈被當成運載母艦，身上的衣褶里鉆了好幾百個三頭身水銀燈，一副打算過去執行水銀燈降下作戰計劃的模樣，我估計到時候除了吐槽能力之外我的戰斗力會全失啊！
啊對了，除了我們五個戰斗職業之外，還得算上一個附加人員——已經被遺跡里可能的知識寶藏刺激到爆的眼鏡娘塔維爾，這是一個比死纏爛打要跟過來的莉莉娜還要狂熱的家伙，我無法拒絕一個對知識孜孜以求的探索者的單純熱情——這是扯淡，事實上我無法承擔塔維爾那一臉“你再不答應我就當場以身相許”的嚴肅表情，盡管具體內容可能涉嫌腦補，但直覺告訴我，不答應這個研究狂的話，對方可能會當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考慮到深入探索一個古代希靈遺跡，塔維爾這樣學識淵博的研究者可能會幫上忙，而且她的質量投影狀態也不懼死亡，我們便答應了讓她隨行。
“你這家伙，又要親自冒險，真是個笨蛋，”將水銀燈從肩膀上抱下來放在地上的時候，小人偶明顯有點擔心卻還死鴨子嘴硬的樣子，“別死在里面，否則到時候回憶你的名字會很麻煩的。”
……真是豪放的送別語啊，剛說完這句話，水銀燈就被姐姐大人拖走調教去了。
莉莉娜的送別語則更加兇殘，開口就讓我三秒鐘沒回過味來：“記住女神大人就在你左邊的口袋里，遇上危險一定要及時使用啊！”
感覺就好像臨行前妻子認真叮囑粗心大意的丈夫“感冒藥放在手提箱的內格里，睡覺前記得吃藥”一樣啊混蛋！
叮當聽到莉莉娜的話，一臉好奇地從我口袋里鉆了出來，然后帶著樂呵呵的壞笑，調皮搗蛋一樣飛到了右邊的口袋上，哧溜一聲鉆進去。
“啊，老大，現在是右邊了，記得及時使用……啊痛！”
“行了，一張沒把門的嘴就少說兩句吧，那里再危險，還能傷著我不成？大不了變身虛空。”我用力在莉莉娜腦袋上揉了一把，然后自信滿滿地站起身來，跟滿甲板的三頭身揮手道別，“大家放心，我會平安……唔唔唔……”
珊多拉捂著我的嘴一個勁往后拖：“連我都知道這句話不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