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可以給你們帶來救贖呢？”
救贖？
多么奢侈的一個詞。
如果還有淚，艾布納變成死靈之后，每一個夜晚都必定是以淚洗臉。
不死者的傷心是永恒的，或許他們的性子會變得越發淡漠，但內心的創傷無異于靈魂折磨，會一直陪伴著他們直到徹底毀滅。
“救贖？是黎明教會的‘救贖’么？”艾布納右手邊首位，一個沒有散發著靈魂波動的死亡騎士冷笑著。
黎明的光輝中容不得一絲污垢，所謂的救贖，就是徹底的凈化，將亡靈全部毀滅，化為虛無。
死亡的黑暗與黎明的光輝，似乎恒古以來就是對立的。
這位阿爾薩斯說出這樣的話，引起反駁幾乎是必然。
“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不過，讓你們獲得圣王聯合相當程度的認可，至少不清剿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你們？’說得好像你不是不死者似的。”下手方位，一個顯然更年輕氣盛的死亡騎士忍不住插嘴。
孔虛控制米克爾揚起手，止住了似乎想說點什么的克洛伊，冷笑道：“在元帥閣下跟我達成共識之前，你們沒資格知道我是誰。你們只需要知道，我是站在人類立場上跟你們洽談，這就夠了。”
“哦？”艾布納有點驚訝，這位阿爾薩斯的論調可謂相當新穎了：“他或許真的不是不死者。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聽聽你口中的‘救贖’。”
孔虛抬起‘自己’的兩只骨手，做了個攤手的動作：“到底是拼命滅殺生者，將所有生者拉入死亡懷抱的死亡軍團可惡？還是奴役人類，將人類視作豬狗不如存在的魔族邪惡？這對強大到可以同時消滅兩者的圣王聯合來說，似乎沒區別吧？”
這不是吹噓，只要結束內亂騰出手來，光是嘆息之墻以外的力量，圣王聯合也足以吊打魔族加不死族。
艾布納元帥很清楚這一點。
不說別的，光是虛空王國帶著一部分托魯斯軍隊，就滅了銅虎和鐵鷹軍團。看似最強的金龍，則被魔族一個大領主輕易滅了。
而屹立不死者頂點的法蘭克，頂多憑著菲爾諾皇都法陣，茍延殘喘。
區區一個銀獅軍團真的沒什么本錢。
“繼續。”艾布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知道你們從法蘭克手中解脫之后，就沒那么狂暴地企圖消滅所有生者。但圣王聯合不知道啊。如果你們找到了維利爾被魔族占據的證據，然后幫圣王聯合打魔族，救出人類呢？”
這就是孔虛先送來的‘禮物’了——那是一大批變成不死者的魔族。
這個提議，如同劃破黑夜的雷光，一下子震醒了在場所有不死者。
這就是示好了！
馬上又帶來另一個問題，會不會熱臉貼冷屁股上？
看穿了這一點，孔虛并沒有給他們心中疑惑滋長的時間，直接一輪嘴炮轟過去。
“別想得太復雜。在人類滅族危機面前，很多東西都可以放下。曾經被無數人視為怪物的夢魘戰士，不就丟到嘆息之墻么？夢魘戰士也好，虛空者也罷，都被視作異端，但他們仍是人類社會的一部分。”
“或許你們會被當成炮灰。但你們不覺得，沒有生命的不死者，對付專門吸收所有生命物質的毀滅者，或許會有奇效么？等戰事激烈到一定程度，轉化戰場上陣亡的死者，必定會成為不死軍團的專享權力。”
一番話過去，銀獅軍團為首的不死者隱隱心動了。
他們生前不是普通人，大多是有著報國熱血的真正戰士。能夠為人類犧牲，是不少人曾經的夙愿。
造化弄人，將他們變成這樣子，又有誰會考慮過他們的立場？
孔虛的話，無疑給他們指明了一個新的方向。
假裝沉吟，實則在自家的靈魂網絡里艾布納跟手下一番交流。
“你的提議讓我們非常心動。我們都傾向答應你。只是在此之前，有最后一個關鍵問題——”艾布納眼眶中靈魂之火搖曳不止，蒼白的骨指，指向孔虛：“可以解釋一下，我的老朋友的靈魂為什么會在這里么？”
“當然可以，麻煩你設立一個不會泄露氣息的魔法護罩。”
艾布納點點頭，很快他手下的巫妖照辦了。
隨即，克洛伊身上的魔力逐漸提升。
從起先不起眼的白銀級一路攀升……黃金、鉑金、鉆石、再到內斂的大師級，最后艾布納驚恐地發現，自己面前這一小片天地竟然被改寫著。
不光是顏色、里面的元素、力量，甚至是法則之線，都產生了輕微的偏移。
領域！？
剛踏入半神之境的艾布納立即明悟——對面這個拴著奴隸項圈的女人竟然是個魔族半神！
“等等！停！”艾布納真的慌了。
大家都是半神，他這種新嫩半神真要跟對方這個可以如此精準控制力量，明顯是老牌半神的強者對打，他只怕一個照面就會被打得魂飛魄散。
一眾不死者的靈魂之火，因為久違的恐懼變得恍如風中殘燭，仿佛隨時會熄滅。
孔虛一個手勢，克洛伊真的停了。
這一次，不再有誰懷疑這個阿爾薩斯的實力了。
“怎么可能，這么強大的魔族居然……”
早已得到授意的克洛伊聳聳肩，然后朝著孔虛控制的死亡騎士匍匐在地上：“這就是事實哦。我只不過是我這位人類主人最最忠誠的奴仆而已。”
人類！？
如果死亡騎士們的眼珠子還沒腐爛，估計會嚇得蹦出來吧。
到底是誰這么牛逼，能將一個魔族大領主級別的強者收為奴仆。
各種猜想冒上艾布納的心頭。
“好吧，讓你的手下們退下吧，接下來我們要好好聊聊了。”
明擺著，這會是一次不平等的對話，艾布納沒有拒絕的權利，他有點頹然地點頭。
半天之后，一個公開魔法傳訊傳遍整個圣王聯合。
艾布納的骷髏臉在魔法鏡像中發出了震驚整個人類世界的宣告。
“維利爾帝國，已經在實質意義上被魔族占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