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925章:漢家朝議

進入正殿,百官各歸班列,他們沒有手拿朝笏,皆是兩手空空就來了。

朝笏是一種板子,并不全是玉板,其實就是用來記小炒用的工具。

上朝時并不一定需要帶朝笏,大朝會則是一定會帶上朝笏,有關于禮儀,也是出于需要。

那是因為大朝會的事情比較多,太多人有眾多的議題要講,光是記那些事情就足夠兩眼昏花,需要帶上朝笏記上一些機要的事。

然后是,自個兒不帶著小炒很難顧全自己要講什么,再則是大朝會的時候天子也會點名提問,總不能是被問了答不出來。

短暫的安靜之后,不少人是低聲與旁邊的人交談起來。

漢家朝議,歷來有一些人就會有座位,不是百官列隊站在正道之上杵著。

正殿最為重要的位置當然是底處高臺,建有九階與五階的臺階合意就是“九五”之數,寓意至尊之臺(也稱寶座臺)。

在至尊臺之下,也就是上五階的平臺上,留下了一部分的空間,左右擺著兩張座椅。這兩章座椅是在一些場合提供給王后(皇后)以及太子。留下的空間則是隨時能夠加上一些圃團,自然是給眾皇子。

往下,臺階正中央會擺上一些燈具,留出兩側的走道。

每盞油燈都不會太大,它們的造型一樣為白鶴展翅形狀,腦袋上頂的就是燈芯。

至尊臺正前方十米之內沒有座位,地板上有著繪畫在地板上的疆域圖,要是坐在寶座之上,有足夠的光線就能夠閱覽自己的帝國。

再往后面一些,地面就變成了龍飛鳳舞的圖案,重量級的大臣有事啟奏就是來到這個地方說予君王聽。

現在天子就是天子,可沒有天子是龍的概念,大臣踩在有龍的圖案上自然沒有什么問題。

另外,當前鳳凰圖騰的地位遠高于龍圖騰,不過鳳凰從來就有輔佐君王的寓意,核心重臣能在儀式正殿踩著那樣的圖案也算是一種榮譽。

至尊臺的十米之外左右兩側才安排座位。

當前是以左為尊,首座是太尉,不像其他官員坐的是圃團,是安排了一張有靠背和扶手的木質座椅,順位而下是驃騎將軍的座位,然后才是四征級別的將軍座位。

含中郎將級別以下不在第一梯次。

右邊的第一個自然是丞相的座位,與太尉一樣是有張靠背和扶手的木質座椅,順位是其他文職的九卿圃團座位。

除卻九卿之外的其余人同樣不在第一梯次。

所謂的第一梯次是在靠近至尊臺的二十米范圍之內,依照禮制他們都是君王的左膀右臂,亦是國之重臣。

劉彥統治下的漢國與之前朝代有所區別的是,軍方武將的地位被拔高,比如“征”字級別的將軍,他們的待遇是與九卿相等。

要是看一看劉彥建立漢國之前的朝代,幾乎全是武將的地位高于文官,那么劉彥這樣安排倒也算是延續古制。

說白了,武將的地位高于文官才是大眾認可的理所當然,要是文官的地位高于武將才是離經叛道。

第二梯次的百官依然是有座位,差別就是離至尊臺遠了一些,也不再是分列于左右兩邊,是被安排成為多層次橫列的方式。

建章宮的正殿非常大,大門處的走道不是直通至尊臺,是進門之后十米建有鳳凰來儀亭,一處景觀直接隔絕了室外看向至尊臺的視野。

鳳凰來儀取的是《史記.夏本紀》的寓意:祖考至,群后相讓,鳥獸翔舞,簫韶九成,鳳皇來儀,百獸率舞,百官信諧。

入門處有鳳凰來儀亭,通道自然是需要向左右兩邊延伸。

大門向室內十五米之外卻是有向前伸展的水池,每隔五米建有拱月跨橋,到三十米深使水池中央更有浮空站臺。

到了三十米深處的距離才是全實質的地面,地板用楠木板鋪成,它們看上去無比的光滑,暗黃色的木板甚至都能倒映物體。

沒有資格坐在第一梯次的百官,他們就是坐在水池的前方,要是室內安靜下來能夠聽到身后的水流聲,說明水池是流動的活水。

從大門處向內,總長度超過五百米,室內空間顯示為長方形。

寬敞的正殿大堂左右兩側每隔八米就有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它們需要五人合抱才能互相接觸。

每一根承重柱都是銅包實木,外層的之所以是銅的結構自然是為了方便雕刻,會是雕刻上珍奇走獸,或是雕刻上一些山水風景之畫。

至于承重柱弄上盤龍?那是沒有的事,不是沒那個技術,是沒那種風俗。

視線重新回到至尊臺。

至尊臺上面的寶座沒有太多的花俏,更不是由黃金來鑄造,它是一張主體雕刻著白鳥朝鳳的木質座椅。

座椅并不是太師椅的模樣,更不是什么龍座,椅子渾身上下就沒半點與龍有關的圖案。

夏、商、周、秦這些朝代就沒有一個是以龍為主信仰圖騰的,相反是鳥類的圖騰最多。從王室王旗的圖騰,乃至于家族圖騰,能考究出來。

至尊臺有龍的地方是在寶座的左右兩側,臺子的邊緣處護欄是蒼龍的模樣,它們呈現一種古銅色,滿是鱗片的身軀比較細長,四足的爪子也只有三個,整體顯示出張牙舞爪的形態。

現如今的龍與后世的龍并不一樣,蒙元以前的龍基本是三爪的,有時前兩足為三爪,后兩足為四爪(實例可參見唐、宋、元的瓷器紋飾),有明一代流行四爪龍,“我大清”則是五爪龍為多。

正因為只有三支爪子,所以是蒼龍。

另外,龍雖然都稱呼為龍,可實際上圖騰是一直在演變的階段。

例如商和周時期就是夔龍期姿態,秦、漢、隋、唐的龍則是應龍姿態,黃龍的形態則是在唐宋,遼、金、元奠定了形象基礎。

以現階段的時間點來講,龍呈現張牙舞爪的姿態就對了。它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震懾,反正秦漢時期是不帶任何吉祥的含義,有的就是兇惡、兇惡、再兇惡!

座位梯次的兩邊,按照禮儀規格還有安排。

第一梯次的座位側邊,能看到的是整齊的屏風。屏風的存在其實就是充當臨時的商議室,大臣在面對君王詢問的時候,拿不定主意之類的可以約上人進去討論。

朝會還能進“小黑屋”商議?這個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事情,不過這種事情到南宋之后就不存在了。

畢竟,南宋之前的君臣關系是一個樣子,蒙元之后的除了君之外都是奴隸。君問了答不出來……勿謂言之不預!

第二梯次的百官側邊,兩邊都是擺著一些樂器,不是隨隨便便的什么樂器,是種類齊全的編鐘。

編鐘興起于西周,盛于春秋戰國直至秦漢。

春秋戰國時期的編鐘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擁有,得是王室特別賜予才能擁有。

其實就算是周王室允許某個諸侯能夠擁有編鐘,以當時的生產力而言也不是隨便一個諸侯能夠搞出一套編鐘。這個是與工藝技術有關,例如制作編鐘需要用到大量的蠟,那個時候蠟是只有用蜂蜜才能做得出來,國家疆域不夠大的諸侯連蠟都備不齊,怎么制作編鐘?

到了秦漢之后,編鐘已經沒有春秋戰國那么的高大上,可仍然是宮廷樂器,依然不是什么級別的人都能擁有。

時隔數百年之后,編鐘依然是屬于宮廷樂器,非執掌名與器不可擁有。就是時間太久了,文明也被野蠻所摧毀,只有王室才掌握的鐘曲基本上已經失傳,要是不再創作鐘曲,編鐘就該從樂器變成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擺設。

一聲鐘鳴讓殿內交談的人停了下來,他們不管之前是在干什么,都是站立向寶座方向成鞠躬行禮的姿勢。

劉彥穿著天子冕服率先而出,左右兩側跟著提孔雀燈的宮女,一名身穿華麗重甲的武士和崔宗跟在其后。

孔雀燈自然就是孔雀模樣的燈,主結構是銅材料,燈上下分三層,下面兩層在喇叭形底座上分別套置兩個大燈碗,碗沿各對稱地插有四個小燈盞,最上一層塑成一昂首開屏的孔雀,孔雀背馱一燈盞。因為通身有九個小燈盞可以同時點燃,所以又稱“九連燈”。

那名身著華麗重甲的武士也是有名頭,他就是這一次朝議的大殿將軍,專門負責次序以及安全。

大殿將軍不是官職,也不是真正的將軍,誰來擔當這個職位完全是天子說了算,一般是給一些年輕的小家伙來露臉,不無天子表達要刻意培養的暗示。

冉閔看到大殿將軍面甲后面的眼眸,自家的兒子就算只看一雙眼睛也能看得出來,立刻就咧嘴無聲地笑了。

安靜到大殿之內能聽到水池的流水之聲,劉彥走到寶座坐下。

崔宗走到至尊臺的一側,醞釀了一下下,也是在等待百官回到各自的座位,高聲道:“天子與眾卿朝議!”

一開始的時候,劉彥以為朝議就是早朝,然而那是有明一代和“我大清”的叫法。

當前是叫“朝議”,并沒有“早朝”的說法。

今天不是大朝議,算是一場小朝議,明顯的區分就是同樣來到長安述職各郡的郡守沒有被召喚上朝,倒是回到長安的將軍得到召喚前來參加。

“早朝”不叫“早朝”,自然也就沒有那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開場白,劉彥沒穿越前對這一句其實是覺得充滿槽點。

劉彥坐下,剛剛回到座位的百官卻是又整齊地站起來離開座位,站在正道的左右兩側,又是整齊地躬身齊呼:“參見天子!”

沒有跪拜,不是劉彥改了規矩,相反是他延續了規矩,秦漢的君臣并沒有動不動的跪拜,朝議的時候也是能坐。

口呼“參見天子”更沒有什么錯,躬身行禮的確是參見,雙膝跪地不進行叩拜是拜見,又是雙膝跪地又是叩拜則是罪官才會干的事情。

劉彥這個時候應該開口:“眾卿平身。”

百官重新腰桿直立,卻是又拜了拜才各自回到位置。

崔宗等百官都坐好,洪亮聲道:“今日議事,改制為主,分封為小議。”

一開始就點明當天要商議什么,同樣是來自秦漢時期的特色,代表今天要是沒誰想要搞什么幺蛾子,那么就別超過定下的議題。

朝議的確是會先定下議題,才不是那種百官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的模式,要不哪來的什么次序。

其實要不是想玉石俱焚,朝議的時候也不會出現某個官員突兀竄出來從袖子里掏出奏本的事,或是在天子面前點名要硬剛誰。

崔宗說完向后退了一步,表示誰想表達什么可以出場了。

紀昌當仁不讓地起身,沒有走離自己的位置,對著寶座的劉彥行了一禮,開口說道:“大漢疆土日益增大,舊制難再呼應。順從天子意志,將要更為三省六部之制。”

又是一些老話重提的事情,紀昌將三省六部是怎么回事,介紹主要官職名稱,一些職權講清楚說明白,說完行禮就又重新坐了下去。

劉彥的聲音是在紀昌坐下后才傳達大殿:“眾卿可有疑惑之處?”

改制的事情準備了四年,元朔十年的時候又一再預熱,關注的人早就研究熟透,就算是有些地方沒明白也不會傻到去問天子,皆是齊聲答曰:“無!”

不少人是偷偷看向紀昌,一旦制度真的改為三省六部,就再也沒有總攬民政的丞相,紀昌雖然依然會是文職三巨頭之一的中書令,可怎么樣都比不了丞相的權威和風光。

到了元朔十二年,本來所有人的職位都會出現變動,那是正常的職位調動,要是沒有改制那么一回事,紀昌也會從丞相職位上卸任,至于是不再擔任官職的休息,還是調任它職,其實不太好說。

確認改制,紀昌卸任丞相一職的影響就被無限降低,對他來講其實是一件好事。

改制之后,顯得最突出的人是徐正,他本來也要從太尉一職卸任,沒了太尉這一官職卻是有了大將軍,知道內幕消息的人都知道他依然會是武將第一人,沒惡意的人是覺得運氣好,不免會有人覺得是走了狗屎運。

不過,徐正擔任太尉的時候,軍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績,就是再有意見的人也說不出個能抹黑的理由,只有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