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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民族的歷史即為該民族的底蘊,是難以想象的財富。民族有多少歷史,歷史之中又都發生了一些什么事,任何的事件都將給予子孫后代足夠多的借鑒。
源于悠久,民族的發展必然會延伸出各種各樣的文化,社會的進步當然是大方向,怎么樣的生存方式,又在生存之中誕生多樣化的禮節又是一面。
諸夏文明發展到周王朝時期就形成了自己的“禮”,從那個時候就講究什么樣的身份該有與之匹配的禮儀,涵養、操守、道德等等方面逐漸被完善起來。
一個國家的高層一般能夠體現出禮節的全面性,貴族又是其中最為代表性的一個群體,他們構成了一個國家對外的展示,某些方面來講在一些場合上面既是代表著國家。
該是什么樣的禮節,基本是一個民族展現自己精神面貌的體現,可以使與之交流的異族看到本民族的個性。
桓溫等穿著禮服的人,他們正在向波斯人表現自己,展現出來的紀律性是一方面,言行舉止上的一套又一套,使波斯人看到了諸夏文明的一部分,既有諸夏文明“禮”帶來的溫文儒雅,又有身為武人的陽剛,波斯人卻是一點都不覺得矛盾。
波斯人其實也有自己的民族個性,理所當然也有屬于自己的禮儀,只不過今天是在舉行宗1教儀式,關于波斯民族個性的東西很少,更多的是屬于瑣羅亞斯德教的色彩。
“怎么鼻子上都有鏈子?”李邁一直在忙碌指揮海軍作戰,之前還真沒有親自與波斯人接觸過:“很像大漢的牛穿鼻。”
波斯人的確是很喜歡在自己的鼻子上穿孔并帶上鏈子,耳朵和臉頰也喜歡弄上一些套環,那是從公元前就有的習慣,延伸出一套很特殊的審美。
事實上喜歡在身體上穿孔的民族并不少,波斯人雖然有“穿孔”文化,可是波斯人更多的時候是用“夾”的款式,阿三那才叫能穿必穿。
文明走到今天,波斯人和阿三都在“穿孔”文化上玩出了新的高度,比如強制某個階層的女性在性1器1官上面穿孔,乳1環什么的只是基本,花樣之多超乎想象。這種文化其實是流傳下去,現代很多人為了增加情趣也這么干。
波斯人與阿三其實還有一個共同點,極度喜歡用貴重金屬彰顯自己的財富,有點身份的人必將像是一個黃金移動寶庫,少不了一些色彩鮮艷的寶石從中進行點綴。
話又說回來,其實諸夏的人也喜歡用貴重物品作為裝飾品,只是上層群體并不以黃金或白銀為顯擺,是用各種玉制品。
因為諸夏極度喜歡玉,玉文化是延伸出相當多的道理,比如玉代表君子就是其中的一個。要說的是,一塊極好的玉,它的價值非常高,很多佩玉的人根本就是帶著數箱黃金在走動。
“那是什么寶石?”美伽帕諾斯是看到漢國高層每一人的裙擺都有一塊玉佩,瞧著沒有寶石的亮麗才發問。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還真知道那是什么,并且知道玉佩的作用,就說:“那是一種壓著裙擺的配飾,防止裙擺仰高的玉佩。”
現如今的世界,絕大多數國家不管男女都是穿裙子,只是裙擺或高或低的不同。群又分為很多種類,大體上就是諸夏款式、希臘款式、波斯款式。
諸夏的裙是介于希臘和波斯之間,希臘人的裙是到膝蓋,波斯人的裙是到腳跟,希臘人的裙就真的是裙,波斯人的裙更傾向于袍子,那就是為什么說諸夏的裙是介于中間。然后,羅馬人的穿著是在吞并希臘之后,走向了希臘化。
與寶石相比起來,玉的確是在色澤反射上面不顯眼,玉甚至連翡翠的色澤反射都不如,玉符合諸夏文明的內斂才深受喜愛,其余文明對玉的無愛大概也是因為它的不彰顯?
在波斯人看來,桓溫等穿著禮服的漢人當然是衣裳華麗,還因為款式再加上言行舉止的禮儀有著令人賞心悅目的韻味,就是有一點非常令波斯人感到不解,那就是絕難看到黃金或是白銀的裝飾品。
“或許……”美伽帕諾斯猜測道:“是因為他們才剛剛復國沒有多久,每一個貴族都還很窮?”
所以說民族思想和審美不同就是那么回事,波斯人和阿三都恨不得將自己打扮成為一個黃金移動庫,認為那是一種時尚美,又能顯擺自己的財富,可在漢人看來滿身黃金著實粗俗。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有專門了解過漢文明是怎么回事,不過了解的大多屬于西漢的事了,對于現如今劉彥建立的漢國缺少了解渠道。
“也許?”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多少贊同美伽帕諾斯的猜測,說道:“漢人才剛剛重新統一他們的國家,阿爾達希爾殿下發回的消息多次提到漢國滿地廢墟。”
波斯薩珊的王室都能稱呼殿下,與之中原文明要是封王才有資格被稱殿下不同。而中原文明中的稱呼都是有自己的講究,殿下起初是原指殿階之下,非皇室成員的大臣只要是夠格站在殿階之下都能被稱殿下,另外是夠資格立殿的人也能被稱為殿下,后面是因卑達尊,逐漸轉為對皇后、皇太子、諸王的敬稱。
波斯文明對于建筑物沒有類似諸夏文明的限制,宮殿啥玩意只要是有錢就能建造,不扯旗造反官方不會去干涉,說到底又因為詞匯的不同,誰都能被稱為殿下,只是腦子正常都不會去挑釁統治者罷了。
在桓溫等人落座之下,美伽帕諾斯本來是要站起來說幾句話就宣布儀式開始,但桓溫的準備明顯沒完。
一支隊伍是在桓溫等人坐下之后才來到波斯人的營地寨門前,他們驅趕著馬拉車,經過通報被允許入內。
來的車輛并不少,自然是無法將車輛駛入舉辦儀式的中心,停在外面之后由士卒端著盤子魚貫入內。
“漢帝國的食物。”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還是很高興,說道:“按照漢帝國的禮節,客人去做客應該帶上禮物,桓溫準備的就是食物。”
“……”美伽帕諾斯還真就沒見過有客人到主人家會帶食物。
波斯人是有準備多種類的食物,除了每個身份足夠的人桌前擺放之外,還在多個長桌也擺放著。長桌并不在觀禮臺這邊,是被安置在外圍,那些食物是準備給前來的普通人享用。
過來的漢人正在忙碌,給美伽帕諾斯更多喧嘩奪主的感覺,他多次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
在劉彥沒有穿越之前,諸夏的飲食習慣雖然多樣化,可是離不開蒸和煮兩種,其實是沒有誕生“炒”這一概念。
在料理的佐料方面,對于一些中藥材的應用是早被使用,也就誕生了“燉”這一個料理方式。
劉彥帶來了“炒”的料理方式,漢國又在南洋發現了種類眾多的香料,近兩年是研究出不少的料理。
諸夏在吃上面也有自己的禮儀,體現的是在用餐工具上面,漢人在忙碌的就是先擺放用餐工具。
“那是什么?”美伽帕諾斯看不懂中原文明的用餐工具,指了指桓溫桌上的小鼎,沒得到答案又指了指自己桌上跟桓溫不一樣的工具:“為什么他是那個,我們是這個?”
在場除了桓溫是侯爵有資格用“鼎”,按照諸夏用餐規格沒人有資格使用“鼎”來盛放食物,導致除了桓溫用“鼎”之外的所有人是用“釜”,卻一樣底座下面都有炭火提供熱度。
釜是一種圓底而無足的器物,里面裝著一些燉好了的肉食,掀開之后香味立刻彌漫開來。
除開釜之外還有甑、鬲、罐等用餐器物,皆是各種形狀不相同的器物。比如甑就是一種非常復雜的器物,它就是甗與鬲通過鏤空的箅相連,用來放置食物,利用鬲中的蒸汽將甑中的食物煮熟。
形狀各異的器物之余,匕、箸、豆、皿、叉等等是一應俱全,波斯人看到一整套的器物和餐具其實是已經發懵。
波斯人準備了食物和餐具,食物其實是各種的餅和肉類,餐具是簡單的勺子、匕首、夾子、叉子。他們并沒有準備湯,是以各種酒替代。
“這是干什么?”美伽帕諾斯除了發懵就是不爽:“嫌棄我們的食物?”
美伽帕諾斯沒法不多想,漢人帶來的食物種類實在是太多了,干的和湯類數起來有數十種之多,每樣看著賞心悅目的同時,還偏偏都有著鼻子一聞就香氣十足的香味。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看著自己桌上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食物,忍耐著吞咽口水的沖動,說道:“阿爾達希爾殿下寫回書信,有提過漢帝國的美味,信中贊不絕口。”
美伽帕諾斯不是在說食物好不好?他就是搞不明白漢人究竟是個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來砸場子。
另一邊,桓溫看到該弄的已經弄好,先是一聲“諸君”,隨后緩緩地站了起來,洪亮聲道:“今時此刻,兩國相遇于此,無詩怎可應景?”
就在波斯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在場漢人皆是站立起來,互相之間拱手為禮,又一致對美伽帕諾斯和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行禮,沒等兩人有什么回應,已經開口吟唱。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那是來自《詩經》中的《鹿鳴》,本是君王大宴群臣賓客的詩篇,后面就成了接待客人需要吟上一次的歡迎禮節,越是正式的場合就越容易聽到《鹿鳴》吟唱聲。
波斯人聽不懂漢語,卻是能夠從曲調上面聽出莊重,曲調卻不是一成不變,該莊重的時候如此,更多的時候是充滿了歡快和喜悅。
語言有別,不懂就是不懂,音樂卻是不用太多的語言,曲調上面其實是通用的。
《鹿鳴》吟唱聲停止,桓溫帶頭舉起酒爵,其余漢人舉起酒盞,被來自古老曲調影響到的波斯人下意識也跟著舉起裝酒皿器。
桓溫喝了一聲:“共飲!”
漢人將手里的酒盞一仰,同聲應:“飲圣!”
一眾波斯人估計是懵的,有些人用著怪怪的腔調學著喊了聲“飲圣”,有的是在茫然中跟著漢人抬起一臂做遮掩動作,漢人有長袖,波斯人卻沒有,共同飲下水酒。
抬臂用長袖遮住是中原文明的一種禮貌,衣服款式再加上一套動作,事實上也是“禮”的一部分。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正在與美伽帕諾斯面面相覷之際,桓溫又有了新的動作。
桓溫是一擺手臂,有侍從為每一個有資格安坐的人送上盆盂,掀開之后是清水。
美伽帕諾斯已經好幾次欲言而止,看到盆盂里面裝的是清水,一個愣神就看向桓溫。
盆盂的清水當然不是用來喝的,其實還會有人端來一種“簋”,就是讓用餐者漱口和洗手用的。
桓溫生長于門閥之家,對這一套用餐程序是從小就接觸到大,無論是什么動作都充分帶著貴族該有的儒雅。
其余有爵位的漢人,僅有少部分也是自小接觸那一套用餐程序,絕大多數壓根就是不久前臨時培訓。
現場的節奏已經被桓溫完全掌控,不是所有漢人都熟悉用餐程序,可漢人至少還有事先培訓一下下,波斯人就完全沒這個概念。
波斯人事實上已經被復雜的用餐禮節給整懵了,因為不懂而不敢瞎胡搞,為了不鬧笑話是跟著能夠看到的漢人在做。
美伽帕諾斯被一陣折騰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他一開始其實是拒絕的,后面是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跟著桓溫在做類似的舉動,腦子還因為那一套復雜的舉動而有了好“高、大、上”的感覺。
桓溫一邊在引領“潮流”,另一邊是看到波斯人“情不自主”跟著學,嘴角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