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505章:治國,何其不易

冉閔從沒有隱藏過自己的述求,想要獲得王爵是冉氏秦國沒有并入漢國之前就已經提出來的。.手機最省流量,無廣告的站點。他是一個直性子的人……至少在面對劉彥的時候是個直性子,曾經親口向劉彥表達過述求,劉彥的回答是“自無不允,僅缺功勛”。

是的,劉彥的表態就是漢國并不會禁止異姓王的存在,明確的態度就是誰的功勞足夠了都可以封王。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很難說,冉閔卻是相信了劉彥的承諾,他一直都在向著封王的道路前進。

傳國玉璽被劉彥得到在漢國不是什么秘密,相反是因為宣傳搞得舉國皆知,誰都在猜測劉彥什么時候會稱帝,獨有冉閔當著劉彥的面直接提問。

劉彥知道眾臣都希望自己早點稱帝,那是一種十分正常的情緒。他一旦稱帝,麾下臣工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比較重要的是爵位上就有了王爵這一等級。

就好像是不想成為將軍的不是好士兵那樣,在劉彥明確表態之后,漢國想要封王的人絕不止冉閔一人,但凡覺得自己有能力的人都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一個王。

“稱帝啊……”劉彥面對帶著熱切期盼的冉閔,笑了笑說:“漢家舊土尚未光復,稱帝言之尚早。”

漢國現在的疆域僅是原來漢家舊土的十分之四左右,光是中原地區都沒有完全的收復,比如并州。另外石碣趙國盤踞的朔州,慕容燕國占領的幽州,張氏涼國的涼州,東晉小朝廷控制的那些區域,更有高句麗和百濟侵吞的原西漢四郡之地,這些都是屬于必定收回的疆域。

對于劉彥來講稱帝其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內心里最大的野望就是建立一個地球村,有生之年必然是堅定不移地朝著這個方向不斷地前進。所以收回漢家舊土也僅是他在為自己的野望打一個基礎的前奏,并不是說漢家舊土被全面光復就等于是完成人生終極目標。

冉閔霎時間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隨后臉上又重新變得堅定。對他來說功勞什么的可以掙,最重要的是劉彥不抗拒封王,只要不抗拒總有一天就會達到目標。

后面中樞的核心眾臣被召喚而來,各自安坐之后由劉彥的秘書郎荀羨講述漢國近期的動向。

四面八方匯集到中樞的消息每天都有很多,有各條戰線的戰況,更有各個州郡的民生情況。

漢國的民生一直是在緩慢地恢復,那是隨著次序重新被建立起來的一種社會復蘇,有安穩的生活環境,不比擔憂每時每刻會丟了性命,不用官府過多催促和驅趕百姓自然是要為了那張口去進行勞動。

“狩獵令的目的是讓更多百姓擁有自己的私田,目標卻是不如預期。”桑虞的右丞相職權比較傾心于民政,他前前后后跑遍了漢國疆域的每個州,一些重要的郡縣更是必去:“北方百姓擁有私田的份額比南邊更多。這個是因為南方并沒有多少胡人可以狩獵,臣以為未來若是征兵應當適當傾斜給南方的百姓。”

漢國征召士兵,登記造冊的時候每一名士兵都能獲得五畝田地。

實際上五畝田對于現在的生產力和產出并不能養活太多人,一畝田的一次收獲大概是在兩石到三石。按照換算,一石就是一百六十斤,而現在每年也就是只能有一次收獲季節,還要保證能夠風調雨順,但凡有點天災人禍可就完蛋。一人每頓的飯量取二兩計算,一天只吃兩頓,一個月吃掉的糧食約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一家只有一口子要是交了糧稅自然是還是夠吃,可一家不可能只有一個人。

而實際上因為缺少葷腥與油水,人們一頓吃個一兩斤十異常普遍。

要是按照合理的安置,每一個人名下有五十畝的田才算是合理,一個家庭擁有至少兩百畝的土地才能達到富庶標準。這個也是勞動力可以應付過來的數值,后面的楊隋和李唐都是致力于達到這個要求。

漢國制定以五畝起步是考慮到一個現實問題。

因為胡人幾十年的肆虐,良田早就變成了荒地,而荒地是需要進行重新的開墾。完全使用人力的前提下,重新開墾土地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一名青壯忙碌上至少兩三個月才能使一幕荒地重新變為良田,五畝田大概是需要忙碌上一整年。

初啟階段的漢國極度缺乏人力,除開恢復生產之外,戰線太多占用了絕大多數的青壯,勞動的基本是婦女和老幼。老弱婦孺無法與青壯相比,一名青壯忙碌兩三個月可以達到成果,換做老弱婦孺來做可能需要花上多一倍的時間。

“大漢不斷光復舊土,國有土地數量越來越多,登記在冊的人口已達九百七十萬。”桑虞說的人口數據并不是漢國疆域目前的真實數據。他說那些只為進行鋪墊,后面才說出真正目的:“官府從豪強那里回贖土地數額巨大,民間持有的土地占可耕作土地僅有兩成不到。”

如人口數據那般,桑虞說的土地分布其實也并不準確,猜測中的民間土地持有是算上了世家、豪強和百姓。

漢國才建立多久?國家一直是處于戰爭狀態,元朔三年開始國家疆域膨脹的速度才加快,不可能說短時間內就將國家的情勢摸個清楚,再計算并記錄成為可直觀判斷的數據。

目前人口和田地記錄有可信數據的僅是青州,兗州的進程也算是有初步數據,像是冀州、豫州、司州、雍州、巴蜀等地都是元朔三年之后才并入漢國疆域范圍,以目前的行政效率不可能那么快統計并記錄。

盡管數據上面存在問題,桑虞所說的事情卻是不容忽視,漢國有民間的合作公社和軍隊屯田,但國家持有土地占到總份額的十分之八左右的的確確很不正常,是該想個法子來改善這種不尋常的土地持有現象。

“山河破碎,百姓家破人亡者為多數。”桑虞還在進行自己的演講:“登記造冊的百姓之中,單身為一個家庭居多,又以青壯擁有私田為多。”

“是啊,胡人肆虐,又有多次的逃亡潮。”紀昌點著頭,說出事實:“戰亂中青壯存活相對容易,老弱與婦孺生存艱難。”

漢國的人口普查中,男女比例是三比一,年齡層是周歲到八歲占了百分之七,八歲到十三歲占了百分之六,十三歲到二十歲占了百分之三十四,二十歲到三十五歲占了百分之四十七,三十五歲以上占了百分之六。

按照后世的學術用語,漢國現在的人口年齡層是進入壯年時代。而要是以后世的平均壽命標準,壯年時代應該是一個國家最健康的時期,可目前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十五歲,換算下來漢國的人口年齡層分布是老年時代。

要是觀看數據,以州郡來進行分布的話,擁有私人田地的區域是集中在青州。這個是因為劉彥從青州崛起,征募兵源理所當然是優先從老根據地甄選,也算是因區域給予福利。

漢軍的兵源超過四成是來自于青州,余下才是各個州平分,因為相關政策的關系自然是青州人擁有比較多的私人田地。

桑虞的建言十分有道理,是時候該考慮向其它州郡進行傾斜,后面更是提議適當增加田地的數量。

“王上要百姓耕者有其田,此乃國家穩定和興盛之大道。”桑虞難得一臉的嚴肅,停下來很久,看到大多數人臉上出現詫異或是皺眉的神色,沒有猶豫又說:“除開參軍授田、軍功授田,是不是能增加其他途徑,以便無法上陣者有渠道獲得私人土地?”

“能為士卒者的確是少數,但……”紀昌一臉的憤怒,目光直逼桑虞,說道:“國策豈是可以輕易動搖!”,他只差質問桑虞到底是何居心了。

漢國的國策核心是軍功爵,現在漢國也并沒有全面光復漢家舊土,軍隊保持旺盛的求戰之心,一是因為軍功最重,二來是立功可以獲得田地額賞賜。

秉持軍功為重的國家,軍隊的戰斗力最能夠得到保證,一旦獲利軍功而得不到公正的獎賞,一個國家的軍隊士氣必將全面崩盤,如今中外無一例外。

一些以軍功才能獲得私人土地的國家,一個叫作武士的群體必然出現,他們并不會參與生產,大概就是“以劍為犁”的代名詞,通過不斷的戰爭為自己也是為國家開拓更大更廣的生存空間,而不是“鑄劍為犁”不要戰爭要和平。

漢國遠不到追求和平的時候,相反是應該對戰爭保持狂熱,紀昌會對桑虞怒目而視,是紀昌知道桑虞的動機并不單純,而不單純的動機又要動搖國策,已經可以上了必殺名單。

“虞只是一個建議,畢竟土地持有……”桑虞說道一半被階段,面對劉彥嚴厲的目光,行了一禮,低下腦袋不再言語。

“耕戰、耕戰!”劉彥滿臉嚴肅地說:“多耕多產也是立功,有功勞自然就會有獲得。并不是只有戰才能獲得授田。”

冉閔根本就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他“嗤”了一聲,說道:“王上已經保留不流血獲得土地的渠道,右丞相是想讓一些人可以持有更多的土地吧?”,他是特別將‘一些人’說得重一些。

“征北將軍所管是軍務,現今并不是在談論軍務。請慎言!”紀昌警告完冉閔,對劉彥一禮之后說:“臣認為右丞相所言中,適當增加下放土地可行,只是多少為適當還需再議。”

“今次便議到這里。”劉彥揮了揮手,后面補了一句:“左丞相留下,其余人退下吧。”

帳中的眾人帶著各式各樣的臉色和思考離去,劉彥坐在原位很久沒有說話,紀昌安安分分地等待著。

“泰安,國家建立不易,僅是光復數州,連漢家舊土十分之四都不到,國家文武就分出那么多的派別。”劉彥的話讓紀昌霍地看過來。他緩緩地站起來,將手別在腰后:“幾乎每個大臣都有歸附其羽翼之下的集團,連泰安也不例外吧?”

“王上……”紀昌做出請罪的姿勢:“王上洞若觀火。”

“寡人其實明白,有人就有派別。”劉彥是真的明白,明里制止暗地里也控制不住,索性也就從不制止和表態。他臉上帶著淺笑,說道:“寡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么快就發生因為私人利益而……”停頓下來,換上了失望的表情:“這個人還是子深。”

“右丞相或許有私心,但無礙于是出于為大漢考慮。”紀昌苦笑說:“大漢兵勢強勁,強行約束世家與豪強,他們不敢明里反抗,必是會行使暗地手段。右丞相管理民政,該是發現了什么。”

還能是什么,無外乎就是漢國的隱患太多,只是被強制地壓下去,現在又有石碣和慕容燕國……可能還有張氏涼國,甚至是東晉小朝廷,諸多的敵對勢力醞釀反撲,他們在軍隊真正的反撲之前肯定要先引導漢國內亂。

“王上,以臣之見,現在大漢亂不得。”紀昌誠懇地說:“戰線太多,內部再亂,諸多成果可能毀于一旦。”

劉彥卻是聽明白紀昌要表達什么意思,不能去處理桑虞導致中樞生亂是一方面,再來是面臨安撫或是再次鐵血手段應對世家和豪強的選擇。

“臣以為,為應對胡人的反撲,應當于各州郡再次征兵。”紀昌走到了懸掛漢國疆域圖的架子邊上,點了幾個地方:“今次征兵用可分為提防內部的郡縣兵,亦是可以調遣前往前線,更可近一步分布私人田地。”

劉彥注意到紀昌剛才點的那幾個地方恰恰是桑虞所提到的那些。

“征兵可以有針對。”紀昌露出了陰狠的表情,說道:“豪強之家可以全面征募,若他們安分效力也就罷了,若有異動有的是艱苦戰線需要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