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434章:關鍵在棘津

謝安攻克滎陽對于戰局的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失去滎陽的石虎本部沒有了退卻前往西部的道路,那么石虎哪怕是要退卻也不可能是向南或向東,該是向著還在石碣趙國控制范圍的北部。

“棘津有七處橋梁,其中三座是在昭宣時期修建,一直用到當今,另外四座是臨時搭建的浮橋。”紀昌是走到懸掛山川輿圖的架子旁邊,指著地圖在進行詳解:“四座浮橋可以用火輕易燒掉,以石頭為主要結構的橋梁破壞起來難度頗大。若是想要切斷石虎向北的退路,只能是強攻奪取再牢牢控制。”

劉彥需要知道的是,那三座在昭宣修建的橋梁能不能讓戰船通過,能通過的話又該是什么樣的戰船。

“臣等收集了不少資料,過問了親眼看過橋梁的原石碣官員和軍方斥候。”紀昌一直在點頭,有些慶幸地說:“三座橋梁都是石孔橋,可能是考慮到樓船通航問題,修建之初中間的幾個孔洞高度設計是接近三丈。”

曾經的西漢十分重視利用水系,那是漢孝武皇帝攻擊南方所產生的思想覺悟,滅掉南方那些國家之后的西漢軍隊并沒有立刻就將舟船的重要性丟到一旁,甚至是隨著進攻箕子朝鮮對水軍的使用更加看重舟船的軍事用途。

到東漢時期,西漢對舟船的重視力度下降很大,可是棘津那邊的橋梁對于連接黃河南北兩岸的重要性不用過多言語,因此東漢歷朝歷代都十分重視對橋梁的維護。

水軍的重要性是到了東漢末年諸侯混戰,尤其是當時曹魏必將南下時期,南北諸侯才算是將視線重新關注在水軍建設上面,但必須說明的是目光盯在長江而不是黃河。

劉彥麾下的船艦并不屬于樓船,是更加傾向于公元一千年左右的款式,船桅最高的是弩船,最高船桅是兩丈不到。

曾經的西漢可是有五層樓船的存在,比較普遍的是三層的樓船,那么棘津橋梁設計為三丈估計是考慮讓三層樓船通過。

劉彥翻閱了一下軍情奏報,由青州方向出發的艦隊是抵達了祝阿郡的黃河河段,沒有意外四天之內就能出現在頓丘郡的河段附近,差別是需不需要調動過來。

“艦隊大批西進,無法長久進行保密。”劉彥看向了紀昌,問道:“以泰安估算,石虎會在多久之后知曉滎陽失守,又該會在什么時候發現我們的艦隊?”

“滎陽到濮陽郡需要走六百多里,以快馬速報的速度來算,本該是在我們知曉的前后,延遲不會超過一天。”紀昌笑了笑,卻是又說:“謝安攻克滎陽之后做的就是立即封鎖道路,石虎能不能得知西邊的戰事還屬于兩說。”

封鎖道路頂多是能夠達到延遲目的,不可能說永遠將某個消息封鎖住。從這么一件事情上,劉彥卻是能夠看出謝安不但是一個具有軍事素養也懂國家層面布局的人。

“臣仔細想了一下,出兵鄴城或襄國可有可無,卻是需要搶先一步攻取陽平、頓丘、汲等郡。”紀昌所說的幾個郡都是處于黃河北岸,還都是濮陽郡周邊的幾個郡。他問道:“王上,是不是讓桓溫所部以及在祝阿的部隊從兩面同時行動?”

桓溫所部北上再迂回,只能是走管城一線,再繞道河內郡。他麾下已經沒有六萬部隊那么多,三千甲騎具裝肯定是要抽調到濮陽戰場,連帶一些需要用于決戰的騎兵也會部分被抽調,剩下的不會超過五萬,大部分還是步軍。

祝阿的漢軍有三萬,部分抽調自徐州駐軍,有一萬四千是從輔兵晉升成為戰兵,等于是一個新舊差不多對半分的野戰兵團,戰斗力上并未經過考驗。

“石碣的主力匯集濮陽戰場,外圍基本以雜胡和晉人奴兵居多。”紀昌的意思很明確,不管是整編自原冉氏秦國的部隊,還是新組建的野戰兵團,實際上對付由雜胡和晉人組成的石碣趙軍并沒有明顯吃虧的地方。他點了點黃河,說道:“再而言之,大河是由我軍控制,借由水系的方便性上面,王上隨時能夠根據實際需要進行快速增援。”

劉彥需要問最關鍵的問題:“你們認為什么時候發動決戰合適?”

“決戰?”紀昌詫異地說:“王上,目前最需要達成的是圍困石虎主力,真正的決戰自然是可以慢慢來。”

這個就是劉彥必須要知道的事情,能不能完成對石虎的圍困,又該耗多久才適合發動決戰。現在他看來,以左右丞相為首的文官認為決戰越晚發動越好。

“敵軍國力不濟,對戰爭的準備并不充足,相反我軍并不缺乏物資。”紀昌好像是壞笑了一下?他說:“包圍石虎本部的過程中,必然不能奢望石虎眼睜睜地看著,那樣一來必將會是接連的大戰。方才臣說真正的決戰是最后階段,其實決戰在我們擺出圍困石虎本部時就已經開始了。”

說起來劉彥是進入一個誤區了,聽紀昌那么一講立刻就反應過來。

的的確確,自石虎親自率軍參戰,漢國與石碣趙國的決戰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只是先期決斷雙方打得有些磨磨蹭蹭,但不能否認決定兩國命運就是發生在那一刻。

“王上下令再征兵二十萬,最晚到九月份第一批新兵就會抵達戰場?”紀昌根本不是在問,那是國策上早就定下日期的事情,他引申這個話題是為了后面的話。他說:“看目前的情勢,不出意外的話,豫州、司州、兗州等等的部隊,于九月份的時候也可以陸陸續續解決外圍敵軍,介時各方部隊便會向濮陽戰場進行壓縮。”

服務于濮陽戰場的漢軍數量十分龐大,算上劉彥后面親率過來的這一批,包含禁衛軍在內的漢軍總數量已經超過三十萬。

相對而言的是,石虎動用的兵力更多龐大,光是羯族本部還有十六七萬,羌、氐、匈奴、鮮卑、雜胡、晉人合起來至少還有三十萬,那么石虎動用的兵力就接近五十萬。

歷史上雙方兵力合起來接近百萬的戰役并不多見,比較有名的也就是長平之戰、白登之圍、出塞之戰,一般情況下這種級別的戰役哪怕是沒有死傷多少人也必將會使參戰雙方元氣大傷。

很明白的事情,有人去當兵就會讓社會減少勞動力,生產停滯也就成了必然。所以不是足夠瘋狂和到了迫不得已,沒有統治者會去干一些有損國力的事情。

石虎抽調的五十萬都是青壯,可不是先前姚弋仲那種拖家帶口的模式,以胡人的社會習俗青壯乃至于是健婦都能算得上是能上場的戰兵,差別就是戰斗力高低。

紀昌離去,劉彥翻閱起了之前的戰報。

過去的七個月中,僅僅是濮陽郡的交戰雙方就造成接近六萬的損員,漢軍這邊戰斗力折損接近兩萬,石碣趙軍那邊可以統計到的損員情況是接近四萬。外圍戰場的話,石碣趙軍方面的孫伏都所部七萬覆滅,由樊坦、曹伏、伊農……等人所率的石碣趙軍損失接近十七萬,作為代價是漢軍也戰損超過四萬。

現在是動輒數萬數萬的損失,要是換做在五年前的話,劉彥手頭里連兵帶民也就堪堪是一萬出頭。

漢國現在的人口一直在穩健上漲,那是征戰解放了石碣統治下的晉人,長江以南也不斷有人北上投靠。新一次的人口統計還沒有進行,劉彥從紀昌和桑虞那邊的粗略了解是,漢國的總人口包含奴隸在內已經接近七百萬。

五年而已,幾乎一無所有到治下七百萬人口,崛起的速度可謂驚人。攤子大了,帶來的問題和大小麻煩也是不斷,其中最為堪憂的莫過于地方豪強上面。

到了八月底,一直處于范縣的劉彥不斷聽取戰局發展,戰爭的進程既是快也顯得稍微混亂。

桓溫本部已經渡過黃河進入汲郡境內,石碣趙軍的反應是司州后援部隊不斷抵達并與曹伏所部聯合阻擊,雙方像是在修武打了一場,石碣趙軍不敵漢軍潰退向朝歌,桓溫率軍追擊之下又在朝歌附近的野外狠狠地打了一次。

由李匡率領從祝阿北上的漢軍先進入青河郡,他們這一路前期高歌猛進沒有遭遇有效抵抗,推進到陽平郡內的鎖陽城才遭遇伊農所率的石碣趙軍攔截,雙方的大戰是以鎖陽城為中心向外輻射,目前依然是交戰狀態。

整場戰爭的關鍵核心,也就是濮陽郡戰場這邊,石虎并沒有傻乎乎地待在原地,有半數兵力一度從白馬向后撤到了文石津,亦是做出協助曹伏攻擊桓溫所部的動作。期間冉閔命令徐正率軍進逼白馬,漢軍沒有抵達白馬城下就遭遇到石宣親率的石碣趙軍,結果是徐正與石宣又在韋城以北爆發大戰,成了史稱的第三次韋城之戰。

“王上,可以讓大河的艦隊出場了。”紀昌看去異常的疲憊,他以左丞相的官職不但要處理國家大小事,亦是要作為謀臣對爆發的戰爭進行調控。他看向了坐在軍帳主位閉眼養神的劉彥,沙啞聲道:“一直準備奪取棘津橋梁的羽林軍和禁衛軍也該出動了。”

虎賁軍和羽林軍一直是隨同劉彥待在范縣,連帶桓溫被抽調的三千甲騎具裝也是到了范縣。后面新征的第一批六萬漢軍抵達范縣,連帶禁衛軍在內劉彥親自統率的漢軍數量堪堪是十萬。

整編自原冉氏秦軍的甲騎具裝并沒有合并進入虎賁軍,不算輔助騎手的虎賁軍數量是五千,算上一萬五的輔助騎手,總數就是兩萬。

羽林軍是一支結合近戰和遠攻的突騎兵,兵源來自最開始的那批善于騎術的老兵,戰兵編制只有一萬人,又有兩萬的輔助騎手。

不管是徒步輔兵還是輔助騎手,他們都是另類的仆從兵,差別就是以服務的性質居多,少有上場參戰的機會,必要的時刻卻也不是不能打,只是戰斗力比起戰兵比較差而已。

劉彥睜開了眼睛,眼神看著有些銳利:“左丞相是認為戰事到了關鍵時刻了?”

石虎已經開始在嘗試突圍,戰事發展到這一地步哪能還不是關鍵時刻。能不能奪取棘津關乎到是否將石虎突圍的門戶關閉,那么棘津對于石碣趙軍或是漢軍都屬于必爭之地。

“到了。”紀昌萬分莊重地行禮,說道:“棘津的爭奪是關鍵。”

劉彥沉默了一下,腦海里回憶和思索交戰雙方的控制區以及兵力部署,近期石虎不斷向棘津充實守軍數量,龍騰衛士中的大部分具裝重步兵也是調派到棘津,似乎石宣麾下的東宮高力也是被調去了。

從過往的交戰情況來看,羯人本族士兵既是兇殘也是狂暴,其中最為精銳的莫過于龍騰衛士以及東宮高力。

漢軍在與普通石碣趙軍交戰時,戰損比基本是處于有利交換,與龍騰衛士和東宮高力交戰的時候則是戰損比上吃虧。

“羽林軍與兩萬禁衛軍……”劉彥不得不問:“夠嗎?”

“臣只是特別提到這兩個番號,不是只讓兩支部隊去。”紀昌苦笑了一下,說:“臣沒有那么托大。”

劉彥明白了,龍騰衛士和東宮高力給漢軍這邊的壓力很大,沒有任何人敢于小覷。他不用等紀昌再說,吩咐王猛讓部隊準備開拔,同時向各處部隊下達命令。

想要奪取棘津不會那么容易,尤其是需要先掃平前往道路上的障礙,接下來封鎖黃河的艦隊,包括桓溫和李匡這兩支部隊都會承受巨大壓力,畢竟外圍的石碣趙軍可沒有那膽子不救援石虎,而石虎為了自己著想也必然傾力反擊。

“寡人有些不明白。”劉彥是真的迷惑:“石虎難道從一開始就沒有發覺我們想干什么?”

紀昌對于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交戰本來就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事情,就是這樣才凡事需要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