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也就是東晉咸康八年,前涼建興三十年,后趙建武八年,代國建國五年,成漢漢興五年。全文字閱讀
石虎在鄴城營建四十多所臺觀,又營建洛陽、長安二處宮室,參與勞作的達四十多萬人。他又想從鄴城修建閣道到襄國,敕令黃河以南的四個州郡整治南伐的軍備,并州、朔州、秦州、雍州準備西討的軍資,青州、冀州、幽州為東征作準備,都是三個男丁中調遣二人,五人中征發三人。
一時間各州郡的軍隊共有甲士五十多萬人,船夫十七萬人,溺水而死、被虎狼吞噬的占三分之一。再加上公侯,牧宰競相謀取私利,百姓們失去所從事的家業,愁困不堪。貝丘人李弘順應民心的怨恚,自稱姓名與讖言相符,聚集黨羽,設置百官,事發后被殺,連坐獲罪的有幾千家。
兩年后,石虎再次下令全國征兵,各州軍隊會集起來有一百多萬人,他的本意是要揮師南下攻擊東晉小朝廷。
東晉小朝廷收買石碣趙國太史令趙攬,使他秘密地對石虎說:“白雁停棲庭院,是宮室將要空寂無人的征兆,不適宜向南進發。”
石虎相信趙攬,于是石虎駕臨宣武觀,舉行盛大的閱兵式,南下的事情自然是沒影子。其中姚弋仲的那一部分是從冀州征討青州劉彥,才有濟南郡的漯陰之戰。
當時所謂的聚兵百萬大部分是胡人聚集而成,其中的晉人只占兩成不到。那是胡人吸取了晉室大肆武裝胡人反被推翻的教訓,控制晉人士兵數量,一般情況下晉人士兵的數量只有胡人的兩到三成之間。
同年的十一月,石虎在靈昌津建造黃河渡橋,開采石料作為橋墩,但石塊投下后,便被水沖走,耗用勞力五百多萬,渡橋卻未建成。石虎發怒,斬殺工匠,停止建造。
沒有看錯,石虎建個橋耗用勞力五百多萬,不是五萬多人,也不是五千多人,更不是五百多人。
與此同時,石虎還在當年下令天下索取美女,大舉征選民女三萬多人,分成三等配置各處。太子、各王公私下發令征選的美女又將近萬人。各個郡縣極力選取美女,經常強行奪占百姓的妻子,殺害她們的丈夫,加上丈夫自殺的,人數達三千多。
被強征的美女送到鄴城后,石虎在殿前挑選分等,因為使者能干,被封侯的有十二人。導致各個州郡的民眾因流失、反叛而死傷略盡。當地的守令因不能安綏他們,被下獄誅殺的有五十多人。金紫光祿大夫明乘侍奉石虎時直言力諫,石虎大怒,讓驍勇的龍騰中郎將他摧折而死。
屢次有軍事行動,各縣、郡、州都會有“指標”,就是被征調的士卒每五人出車一輛,牛二頭,米十五斛,絹十匹,不備者斬首,民間怎么去支應石碣趙國是不管的,只要結果。
動輒數十萬,來個上百萬,最夸張的時候還耗用五百多萬,估計也就是胡人君王才會干出這等瘋狂的事情。
也許很多人不理解石虎這么干為什么沒有讓國家崩潰,可實際上石碣趙國從來都像一個多部落聯盟多過于像一個國家,石碣趙國也是時時刻刻處于崩潰的邊緣,只是礙于羯族殘暴和武力強盛才繼續存在下去。
這個部落聯盟中羯族是統治地位,有羌族和氐族作為最大的幫兇,再有數量龐大的雜胡。
石碣趙國中的雜胡在有戰事時必然會被成批征調,雜胡也樂意參戰,那是因為參戰可以肆無忌憚的進行劫掠,打著打著說不準某支雜胡也能變成大部落,畢竟不管是羯族還是羌族、氐族,乃至于沒落了的匈奴和正在崛起的鮮卑都是這樣過來的。
“這樣……”袁喬已經是身處咸城,他滿臉感概地說:“再有胡人的特性會攜帶男女老少皆,因此咱們動不動就遭遇上數萬、數十萬大軍,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徐正一開始就知道石碣趙國是一個奇怪的國家,但凡正常一些的國家真沒有人會那么瘋狂。他扯了一下嘴角,不屑地說:“動輒數十萬,可真正能打的連其中的三成都沒有。”
司宏壯作為先鋒進兵的速度非常快,突擊到濮陽三十里內的時候是分成三十個小隊出去,攻擊那些因為突然遭受襲擊而來不及聚攏的敵人,將敵人打散之后再由后面跟上的援軍來處理。
僅僅是兩個時辰,漢軍取得的戰果消滅三千余,俘虜了近兩萬。
俘虜自然是要往后送,點算下來其中的老弱婦孺竟然是多數,才會有袁喬和徐正的對話。
“或許可以打一下援?”袁喬發現先鋒化整為零四處襲擊的效果非常好,同時司宏壯向后面傳遞的情報顯示,敵軍突然遭受襲擊處于混亂:“來援的敵軍大股小股都有。”
“要是能將敵軍嚇阻在白馬那邊,自然是可行的。”徐正在看地圖,他點了點白馬的位置,說道:“事態突然,孫伏都被我們堵在鄄城,戰場內的敵軍失去指揮必定會亂套。”
除開鄄城與廩丘之外,直接突進的漢軍數量上其實不多,僅是接近五萬。他們向前突擊實際上有點冒險,能夠突襲拿下濮陽自然最理想,不能就大量殲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敵軍才是正理,也好為接下來的交戰創造有利局勢。
僅僅是稍微安歇不足兩刻鐘,徐正將袁喬留在咸城,他是帶著后續的部隊繼續前進。
戰事也不能說是突然爆發,只能說長達一年多的“習慣”被改變,被動迎擊的一方沒有反應過來很正常,畢竟一方是有計劃,另一方純粹是被動反應。
石宣在接到濮陽有大批漢軍兵臨城下已經是臨近傍晚時分,之前他派出李菟領兵先去迎敵,后面又陸陸續續派遣援軍,趕往戰場的石碣趙軍數量已經超過八萬。
梁犢是在白馬與李菟會面,他見到李菟到來實際上是一種松了口氣的心態,一切只因為情勢太過混亂,前方傳回的消息太雜難以判斷。
“這么說,到處都有漢軍的蹤影?”李菟看上去很冷靜,他看著繪制簡陋的地圖,主要關注的位置并不是濮陽,是咸城以東一線:“孫伏都那邊沒有半點消息傳遞過來?”
梁犢直接搖頭:“不但是前方沒有消息傳回,卑職派去聯絡的快騎至今也還沒有一人返回。”
“漢軍這一手很利索啊!”李菟總算是有了慎重的神情:“這樣看來漢軍是傾巢出動,只有這樣才能將我們與孫伏都所部完全分割,也才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吃掉孫伏都所部。”
梁犢才不管孫伏都怎么樣,重視的是他們怎么辦。
“簡單!”李菟抬手點了點濮陽,肅聲道:“老夫親率大軍向前,無論如何先接戰。”
梁犢再有意見也只能表示沒有任何意見,表示李菟出戰之后,他一定會守好白馬,鞏固李菟后路。
要是算人數,石碣趙軍從來都是占據優勢的那一方,漢軍經常是以五萬以下的兵力戰十萬以上的趙軍,可人數也就只是人數。
李菟所率的兵馬與之前的石碣趙軍很不相同,他們不是地方臨時湊出來的雜牌軍,也不是羌族或氐族那種闔家老少全上的模樣,他帶來的部隊除開三萬羯族騎兵之外,余下也都是各族青壯男子。
白馬離濮陽是六十余里,全程還都是平坦地形,李菟完全不擔憂會遭遇埋伏,畢竟在這種地形視野寬闊,敵軍能看到己方,己方必定能看到對方,漢軍哪怕是想要大規模挖坑藏人也沒有充足時間,藏的人少起不到作用。
地勢平擔的戰場很難用什么奇謀,有的就是雙方擺明陣勢進行堂堂正正之戰,徐正得到斥候匯報,說是有至少六萬敵軍平推而來,他立刻就知道該讓己方那些散開四處襲擊的部隊撤開,是時候大兵團壓上。
“這邊一點都不留人,我們往后撤十里!”徐正是騎馬立在濮陽城南一里之外,看著濮陽城頭飄著石碣趙軍的旗幟:“看敵軍是入城,還是追過來。”
濮陽城內的守軍該是有一萬以上,要是延津方向的敵軍不立刻來援,實際上漢軍沒有一擊而下的把握也不會發動攻城,要不攻到一半敵軍來了還是要撤退。
李菟率軍接近漢軍二十里的時候已經開始下令放慢速度,他倒是要看看漢軍統兵主將是做什么選擇,得知漢軍向蒲城東南側后退十里開始安營扎寨,故意大聲對左右說:“常聞漢軍悍勇,攻勢如火,求戰意切,沒想到也有沒打先撤的時候。”
給面子的左右自然是一陣“哈哈”大笑,少不得要有人嘲笑漢軍沒有種什么的。
提振士氣嘛,那是一軍將校應該做的事情,哪怕是睜眼說瞎話,可士兵信了就好,李菟和一眾石碣將校就是在干那樣的事情。
漢軍撤退并且在安營扎寨,李菟也就不用太體恤戰馬的腳力和士兵的體力,他下令一萬騎兵快速先行,本部亦是加快了速度。
在濮陽東南十里之外,徐正密切注意敵軍動向,得知有一萬左右的敵軍騎兵先行,問手下的將校:“本將欲給予這支敵軍迎頭痛擊,誰愿意領兵前往交戰?”
鐘興立刻出列,洪亮聲道:“末將愿往!”
“好!”徐正從案幾的令牌筐里抽出一支,丟向鐘興:“共舉領七千突騎三千弓騎,務必使敵軍知曉漢軍厲害。”
所以說表字不能亂取,大多是與名有關聯,興本來就有從舁(yú)從同的意思,乃同力共舉也,鐘興的表字共舉就是這么來的。
鐘興接住令箭,大聲應:“諾!”,人卻是站在原地,他還得聽徐正要打到什么程度。
“若敵軍交戰,以最兇猛的姿態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最多的敵軍。”徐正嘴角勾了一下,痞態地說:“若敵軍本部加速,不得猶豫立刻返回。”
這一下鐘興再次應“諾”,十分利索行禮而去。
很快七千突騎和三千弓騎就離開構筑到一半的大營,向著西邊奔踏轟隆的馬蹄聲而去。
一萬漢軍和一萬石碣趙軍是在濮陽西南五里外互相看到對方,漢軍發現石碣趙軍之后沒有改變方向,是以不緊不緩的速度繼續推進,倒是那股石碣趙軍像是稍微減緩了一下速度可又很快加速起來。
要是站在濮陽西邊城頭,可以明確地看到兩支騎兵皆是矛頭指著對方,皆是氣勢洶洶地撲上去,待互相之間接近到三里地左右時,漢軍騎兵那邊率先分成兩部,隨后石碣趙軍也做出相應的動作。
“突騎兵隨我正面突擊。”鐘興的聲音其實傳不了多遠,需要的是緊隨身邊的旗號手和吹號手用旗語和號角提醒全軍,旗幟搖擺再加上蒼涼的號角聲響徹,他放聲大吼:“漢軍威武!”
可惜的是,突騎兵是埋頭控馬前沖,沒有出聲回應有些不美。
與之相對的是,石碣趙軍發出了吼聲,盡管聽著亂糟糟,喊什么的都有,可看著有些聲勢浩大。
最先發生交戰的卻不是對沖的大股騎兵,是漢軍弓騎兵這邊。
漢軍弓騎就真的只會奔射那么一套,他們本意是要側翼迂回,等待突騎兵與敵軍互沖之時在側翼射箭,但在那之前要么是需要甩開追擊的敵軍,要么只能是拉著敵軍“放風箏”慢慢磨死。
胡人對于騎射自是擅長,不過他們拿的是角弓,角弓的射程短,威力實際上也不怎么樣,前導的胡騎秉著呼吸,嘴巴咬著韁繩,做引弓要射姿態的時候,漢軍弓騎在距離他們一百步已經搶先射箭。
三千弓騎兵是同一時間射箭又一起控制戰馬方向小幅度地轉變方向,第一波箭雨沒有落下,戰馬方向改變時又是第二波和第三波的箭雨。
濮陽守軍所看到的是,漢軍的奔射很快很急,配合上面更是不存在什么間隙,己方要騎射的騎兵根本就是悶頭悶頭沖向了箭雨落下的位置,剎那間就是人的慘叫和戰馬哀鳴,一片片的人仰馬翻。
……分…割…線……
宿醉睡到晚上,只能發個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