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之門

第一四一章 逆行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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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平南死了,將旗傾倒,僅剩下不到兩千騎的殘部開始潰散……

是潰散,不是撤退。

朝廷中軍的大陣中,總兵左玄目光冷冽,表情平靜,但心中卻是震撼萬千。

他即便真的料事如神,事先也不會想到,身為一階武夫,且擁有護體金環的吳平南,竟然在近四千騎兵的保護下,被敵軍一人斬殺了。

他瞧著面目淡然,可額頭卻已激起了青筋。

“報!吳……吳將軍戰死了!”傳令兵狼狽地策馬跑來,帶著哭腔喊道。

左玄拉著韁繩,果斷調整軍令:“擊鼓傳令,命已出中軍之陣的左右兩翼,四衛騎兵,從兩側包抄,撞入敵軍騎兵殘部。配以中軍增援的兩千騎,以及五百天監司道士,給我殲敵在中央戰場。如若將其放跑,領軍之將,軍法從事。”

“遵命!”

“傳令,正面增援吳平南的四千神機營,向兩側移動,繞開中央戰場,全部向峽谷道挺近。同時,令所有軍中鼓車,一字排開,向前徐徐靠近,給予潰兵引導之聲,令其循聲返回,防止潰散之勢蔓延。返回的兵丁,誰若敢言敵軍之勇,當場斬殺。”

“遵命!”

“傳令,中軍與后軍,全部開拔,分列兩路大軍繞過騎兵交戰的區域,向兩側挺近,圍擊峽谷道。”左玄眉頭緊鎖:“敵軍既然不愿盡出伏兵,那本帥便逼他出兵。向峽谷道中的吳部兵丁喊話,令其沖出一線天的敵軍封鎖,尋鼓聲撤退。”

左玄一連下達三道軍令,思路清晰,調整及時。

在吳平南意外戰死后,中央戰場的勝敗便已出結果了。那敵軍四千騎在獲勝后,一定是向回撤退的,絕不可能再戀戰。

決不能讓他們走,不然吳平南部的慘烈代價,換來的戰果是左玄無法接受的。

沉悶的鼓聲,有節奏的在戰場后側響起。

朝廷中軍、后軍,全部開始移動,迅速向前推進。

左右兩側,原本準備繞擊峽谷道的兩翼四千騎兵,全部沖向二愣,張貴,陶文淵,林子輔等人率領的騎兵陣列。

戰至此刻,敵軍死傷慘重,但清涼府的四千敢死隊騎兵,也已傷亡近千人。

峽谷道峭壁之上。

“動了,動了!”

劉紀善指著朝廷大軍的方向:“他們中軍、后軍,全部開始移動了。不過好像不走中間,像是要繞路……。”

楊南瞳孔急速收縮,斟酌許久后,才下達命令:“二愣殺了敵方前軍之將,對方統帥急了。他們的用意是要全殲我們的四千騎兵,發信號,讓二愣,張貴等人返回。”

他下這道軍令,心里是猶豫許久的,也是感性大于理性的。

此刻,四千騎已經沖出碭山了,所處位置非常居中,如若讓左玄來指揮,他肯定不會讓張貴,二愣等人后退。大概率會命令他們兵分兩路,迎擊敵軍繞路的步兵。

這樣,便可再次減緩敵軍的進攻鋒芒,有效地拖延時間,也能令峽谷道戰場不受干擾。

但這樣的軍令……意味著,這四千人有去無回,有些過于殘忍。

楊南終究只是來自現實社會的玩家,而非那些動輒坑殺數十萬人的古代將軍,他心中不忍,才如此下令。

“好。”王培聞言,立即取出腰間發送信號的“鳴鏑”,直接沖向天空。

“嗖!”

鳴鏑升空,爆發出刺耳的破空聲。

不遠處的中央戰場,陶文淵回頭看向鳴鏑升起的方向,大喊道:“總兵命我們撤退。”

張貴聞言扭頭,看向敵軍潰散的方向,見朝廷大軍兵分兩路,準備繞擊峽谷道,而自己所處的位置,已經距離谷口稍遠了。

“踏踏……!”

左右兩側,數千騎奔襲踏地,震耳欲聾地沖擊而來。

陣中,久經沙場的老將張貴,只稍稍思考了一下,便領會了楊南的用意:“俺們這位小總兵,用兵還是太過稚嫩,心存善意,不夠冷冽,這樣又如何能成為我幼主的三軍統帥?”

周遭盡是敵軍的馬蹄聲,林子輔卻淡定地摘下腰間酒葫蘆,一邊飲著,一邊啐罵道:“你這老東西,平時你家婆娘讓你干點農活,你推三阻四,不是患病就是下雨,可這一廝殺起來,你卻活像一頭倔驢。”

“哈哈哈,你在村中不也是懶漢一個?家里的磨盤裂了都不去修繕,還有臉皮說我?!”張貴大笑。

“男子漢大丈夫,打了一輩子仗,又怎愿刨地種田?”陶文淵感嘆道:“每每面對著黃土烈日,手中拿著鋤頭……我才感覺自己老了。”

二愣立于幾位老將旁邊,騎著小橘子問道:“我說各位叔伯,戰場之中,我們能否不再聊閑話了?”

“你若去南疆戰場走過幾遭,我敢斷言,萬軍之將中,沒有人會是你的對手。”張貴沖著二愣說了一句,便夾著馬腹,看著兩側奔襲而來的騎兵大喊道:“各部撤退,向峽谷道奔襲!”

喊聲激蕩,僅剩下的三千余騎,全部牽著韁繩,向后側的峽谷道撤退。

但是!

三千騎的速度并不快,不像是忙于逃命之態,而是有節奏的在拉扯那兩翼撲殺而來的騎兵。

陶文淵,林子輔二人,一邊騎馬飲酒,一邊用余光掃視著朝廷步兵,以及神機營的運動方向。

峭壁上,楊南見一群老將帶兵返回后,便松了口氣,大喊道:“敵軍統帥,分兩列繞擊峽谷道,就是在逼迫我們亮出底牌。如若我們沒有反應,他們便接應谷中的困軍。現在,我們騎兵已經回來了,既然他想看看我們的牌,那就給他看。所有守歲人聽令,全部展現神異,封鎖峽谷道出口,給我盡數坑殺一線天內的所有敵軍。”

“我踏馬早都等不及了!”

劉紀善聞言精神大振,不停地催促道:“老李,老李……請射出你的黑液。”

李彥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那叫李墨,是有歷史文化底蘊的東西。什么射出黑液?槽,讓你一形容,逼格瞬間就沒有了。”

“轟!”

話音落,李彥展現神異,水墨天地。

“咕嚕嚕!”

無數黑墨順著峭壁蜿蜒流淌,一滴滴墨汁炸開,將周遭山體盡數涂染成水墨畫一般。

在這個水墨天地之中,李彥可隨意涂抹一切景物,雖不具備太過強悍的攻擊能力,但卻擁有非常驚艷的輔助功能。

“靠近我,”

李彥大喊:“快!”

話音落,一百多名守歲人靠近李彥,走入水墨天地之中。

“走你!”

李彥掐著印決,周遭水墨如瀑布倒卷一般向上,將周圍人群盡數包裹。

“咕嚕嚕……!”

頃刻間,峽谷道入口的山體被涂抹后,變得粘稠,松軟,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如瞬移般浮現。

只這一下,李彥便感覺自己的星源力耗盡了一半。

“兄弟們,亮家伙!”

王培大喊。

一百多名趕到此地的守歲人,全部從意識空間中呼喚出道具。

一門門神武大炮,十架諸葛誅妖弩臺,以及各種火銃,大連珠炮,頃刻間便將那狹窄逼仄的古道填滿。

山谷中,有一名敵軍的騎兵千戶,大聲呼喊:“重整旗鼓,聚攏,我們再次沖擊!”

“踏踏……!”

馬蹄聲混雜著腳步聲,直奔峽谷道入口沖擊而來。

王培舉著手,渾身散發著熒光,神異初顯。

不多時,踏地聲越發劇烈,敵軍騎兵在前,兩側全部步兵,密密麻麻如螞蟻群一般向外沖擊而來。

“干碎他們,開火!”

王培揮動手掌。

“噗噗噗……!”

諸葛弩臺,只一輪齊射,守歲人視線中的敵軍便全部躺在地上,一個活口都沒留。

自古以來,一分錢一分貨,物價昂貴一定是有其道理的。

豬先生當初敢跟守歲人牛逼轟轟,擺出一副待價而沽的姿態,那也是有原因的。

“嘭嘭!”

神武大炮,各種火銃也一同激射,肆意地收割著敵軍生命。

“嗖!”

突兀間,露著屁股蛋子的老劉,揚起前朝玉璽,大吼道:“秩序陣營的兄弟們,給火力組留點彈藥,跟我殺啊!”

“嗖嗖嗖……!”

唐風施展春風如意圖,用執念幻境困住上百人,再風騷地魅惑敵軍士兵,令眾人掉頭反殺。

當然,也有那些執念比較硬的兵丁,想要當場給唐風撲倒,猛猛突刺,但卻被王培,許鵬等人斬殺。

殲滅戰開始,峽谷道內哀嚎一片,盡是伏尸。

此刻,所有的敵軍兵丁都在向峽谷道外的草原沖去,但卻有一人,身著老舊的鎧甲,身體僵硬,目光執拗地走向了清涼府的方向。

他就像是一位孤勇者,逆行而上,獨自一人脫離了大部隊。

這人看似走得很慢,但身體似乎擁有著某種律動,與周遭萬物相融,只眨眼間,他便已南去一二里。

片刻后,他出現在了進入清涼府的那處古道,稍稍停下身體,見到有一群伏兵出現。

看管這邊的守歲人,在見到這個小兵后,全都是露出驚愕之態,心里本能嘀咕道,這怕不是個傻子吧,走反了?

不過既然雙方正在交戰,那守歲人自然不可能放過他。

幾名年輕人展現神異,抬手就要抹殺對方。

小兵看著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輕聲說道:“我不想殺敢于反抗大乾的兵丁。你們且讓開……我只孤身一人進山。”

幾名守歲人再次一愣,目光都有些茫然。

“嗖!”

男子邁步踏地,這群守歲人只感覺一種難以言名的律動感,在地面上激起。

再抬頭時,那男子已經從眾人身邊穿過,直奔清涼府。

月影下,那小兵身姿挺拔,只有一臂在擺動,而另外一臂的甲胄袖管中卻空蕩蕩……

他是一位殘廢,一位獨臂之人。

小兵身體略有些搖晃,慢步卻“急行”,似乎隨時可能會跌倒。

但他每次即將栽倒時,身體中都會泛起淡淡的光芒,支撐他再次邁步。

現實世界中。

一位老人,頭發更白了,皺紋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