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瑞卿心里想了下,看了那女修一眼,對著身邊的修士吩咐道:“開了禁制。”
“是。”
各個看守陣位的弟子毫不猶豫執行了他的命令。常旸不在的時候,俞瑞卿這位副使自然主領這里一切。
再說他們都是假身,也承受得起一些錯處。
不一會兒,籠罩天夏駐使殿閣的禁制便緩緩開啟,看到面前的遮擋消失不見,那個女修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往里飄入進來。
而幾乎就在她進入此間的那一刻,可以看到遠處忽然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閃爍起來,好像是無數金舟正往這處過來。
那女修頓時變得慌張起來,道:“快,快些攔住他們。”
俞瑞卿看了她一眼,又往遠處看了看,抬起手來,禁制便又重新合閉上,他這才轉首對那女修言道:“這位道友,請隨我來。”
那女修看著禁制合閉,心緒稍定,點了點頭,便跟隨著俞瑞卿來到了里殿之中。
待坐下之后,俞瑞卿令手下之人奉上茶水,女修辨別了一下,這才飲了下去。
俞瑞卿道:“這位道友,你方才說有什么重要消息么?現在可以與我說了么?”
那個女修放下茶盞,看向他,神情有些復雜,道:“我以為你們不會信任我的,我原本想了很多方法,可沒想到,沒想到你們就這么輕易放我進來了。”
俞瑞卿道:“這么說來,道友是沒有什么消息了?”
女修嘆氣道:“哪有什么消息,你們莫非看不出來,這就是一個圈套,是為了找借口鏟平你們啊,你們卻還放我進來!”
俞瑞卿道:“兩殿這么心急了么?”
女修看了看他,隱晦言道:“兩殿不急,但是有些人急。”
俞瑞卿點點頭,道:“可以理解。”
在元夏待久了,他也知道和兩殿不是一條心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希望弄出點事來讓兩難難堪可是一點也不奇怪。
他道:“外面那些監察之人,為何不曾阻攔于你?”
女修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派我來的人應該早有安排了吧。”
俞瑞卿道:“看來指使道友之人的能量還不小。”
女修看向他道:“他們應該很快就來了,你們難道就一點都不急么?”
俞瑞卿道:“貴方遲早是要對我動手旳。早一些晚一些并無關系,我們早是做好準備了,若是真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反而是值得的。”
女修絞著手指,欲言又止。
俞瑞卿道:“這位道友雖然受命于人,但看來似乎并不希望我們受到損傷?”
女修無奈道:“我也是受人所逼,我是一個外世修道人,身不由己,又能怎么樣?我對貴方并無任何惡意,反而感同身受。不說這個了,既然明知道抵擋不住,貴方為什么不趕緊撤離呢?沒必要平白受損失啊。”
正在她這么說的時候,外間有隆隆震動之聲傳來,整個駐殿也是輕微搖顫了起來。
俞瑞卿道:“哦,問話的人都是沒有,直接以陣器雷火相攻,連半分道理都是不屑于講么?看來背后這位很是急迫,要抓緊時間坐實了此事。”
那女修則是臉色一白,這般毫不留情的動手,這分明是絲毫不顧及她。
這一次為了取信天夏這一方,她可是真身到來的,而不是假身,這等火雷爆裂之下,一切皆化齏粉。
而且這等進攻一發動,就是明白著告訴天夏自己有問題,天夏這邊人手在被消滅之前拿她泄憤可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帶著驚惶道:“你們不走么?”
俞瑞卿看著案幾上的茶盞在震蕩之中輕輕顫動著,看去毫無波瀾道:“我已是說了,我們都是假身。”
“可是我想活!”
女修帶著幾分祈求之色,道:“你們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去天夏?”
俞瑞卿神情平靜的看著她。
女修道:“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可是到了天夏那里,你們是把囚禁也好,關押也罷,只要讓我活著,活著就好,我修煉了這么多年月,我不想就這么了結。”
她看著俞瑞卿,咬牙道:“我聽說你們天夏有法儀避開劫力,我知道很多關于元夏的事,我愿意在你們治下效力,哪怕是在對抗元夏中戰死,也好過現在被雷火震斃。”
俞瑞卿道:“道友名姓為何?”
女修道:“我名沉珠。”
俞瑞卿道:“我有些問題,我觀道友雖也成就了元神,可這道行在元夏可謂比比皆是,元夏為何要將道友留下呢?”
沉珠道:“那是因為有我老師庇托我。”
俞瑞卿道:“貴師能被元夏留下,還能托庇后輩弟子,想來應當是求全道法之人了?”
沉珠點頭。
俞瑞卿道:“那為何這次貴師不再庇托道友了呢?是道友老師不在了,還是其他什么緣由?”
女修情緒顯得異常失落,道:“這次正是老師從一眾同門之中將我挑選了出來,要我來做此事。”
說話之間,那隆隆震動之聲愈發猛烈,而且可以看到窸窸窣窣的碎石從上掉落下來,地面和墻壁也是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天夏駐殿可是一體煉成,能出現這等情況,就是說明外圍的禁制已然保護不了里間了,整個駐殿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沉珠見俞瑞卿不為所動,以為不答應,咬牙站起道:“與其坐在這里等死,還不如與他們拼了!”
俞瑞卿道:“道友不必如此。”
沉珠一怔,隨即驚喜道:“你,貴方愿意帶我離去么?”
俞瑞卿不置可否,道:“道友還有更多選擇。”
“什么?”
沉珠一怔,隨即她覺得神情一陣恍惚,見到周圍的景物也是片片破碎,她忽然發現,自己仍是站在天夏駐殿禁制之外。
她頓時明白了過來,方才一切只是一場幻像!從有到尾,自己就未曾去到過殿內。
可是這般真實的幻想,她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居然絲毫未能辨別出一點不諧之處。
就在這個時候,她見到站在那里的俞瑞卿對她點了點頭,眼前一亮,鄭重對著他萬福一禮,便轉身離去了。
俞瑞卿看著她離去,自從見得了相天之印后,發現這個章印自己的道法十分之契合,幻虛真空之變化更為得心應手。
方才演化的那一切,也只是為了方便從那沉珠那里得到真實的情況。牛刀小試之下,成效斐然。
不過雖然贏了一局,可他心中卻不見輕松。
因為這證明元夏有些人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他沒忘了這可是在元夏地界之上,元夏想要擺弄他們可是容易的很,這一次不成,下一次或許還會再嘗試。這里遲早是要被元夏找借口拿下的,他只也能是盡量把拖延時間拖延下去。
沉珠離開之后,回到了一駕金舟之上,這里站著百數名弟子,中間金榻之上,盤膝坐著一名中年道人,她上前跪下一禮,道:“老師,弟子百般懇求,奈何天夏使者始終不肯打開關門。”
中年道人未曾開口,身后一名弟子開口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中年道人擺了擺手,那弟子欠身一禮,又撇眼看向沉珠,道:“還不下去?”
沉珠低低道了聲是,她不敢抬頭,退到了角落之中。
中年道人這時淡淡道:“既然此法行不通,那換個方法就是了,我等只有兩天時間,你們別讓為師丟臉。”
眾弟子齊聲稱是。
此時天夏上層,清穹云海之上有磬鐘之聲響起,清玄道宮之中有陣陣光華照入大殿之中,落到了張御的身上。
他見到光華,從座上起身,從入了光華之中,來至另一端的光氣長河之上,他目光一掃,卻見除卻首執,諸位廷執俱是到了。
這回不但長孫廷執歸來,玉素道人也是功成出關。
他與諸廷執相互見禮。
不多時,磬聲之中,陳首執走了出來,諸廷執皆道:“見過首執。”
陳首執回禮之后,便與諸廷執一同在光氣長河之上落座下來,他聲音漫漫傳下,道:“此回廷議,先議上次增位廷執之事。”
韋廷執站了起來,道:“目前已于正清、俞讓、魏濤、馮昭通等四位同道問詢過了,他們愿意授領權責。”
他看向先下方,“若是諸位廷執無有異議,那么下次廷議之上,這幾位道友當可列位廷執。”
張御拿起玉槌,敲打了一下身前玉磬,悠悠磬鐘之聲響起,表示自己并無異議。
他這一動,風廷執也是敲磬跟隨。
因為這回所舉之人,都是前番廷議之上諸位廷執所推薦的,故是諸位廷執自也無有異見,俱是敲磬表示贊同。
陳首執見此,便道:“既如此,玄廷當賜授命詔,準此四位玄尊入廷參執,稍候由玉素廷執前往頒宣。”
玉素道人在座上一禮,道:“玉素領命。”
陳首執交代過此事,沉聲道:“還有月余左右,我與元夏約議便當止歇,根據不久前駐使傳回的消息,此回兩殿與諸世道聯手侵攻之消息確為真實。此時進退攻守當慎重判別,諸位廷議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