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透過那一層迷霧,可以看到上百個蹲伏在那里的靈性生靈,那些濃煙就是從其身上的孔洞之中冒出來的。
這令他不禁想起那個巨大的純靈生靈。
而眼前這東西,他透過遮擋的迷霧,可以看到每時每刻都有人往外顯的爐膛之中添加各種黑褐色的礦石。
而這些東西則是吞噬的其中的jing華靈性,而排擠出的殘余靈性力量則以其為中心,向外輻射出去,并形成了百數個穩定的靈性池,形成了一種有序的循環,而不像野外的那些靈性一般散亂飄渺。
有序的環境則是可以被正常利用的,城市之中小工廠和居民點分布,很明顯就是圍繞這上百個靈性生靈而展開的。
不過這只是在他眼中是如此,在尋常居民的眼中卻不是這樣的,在他們看來,馳車也只是馳車,只是金屬木料皮革的包裹,不存在什么靈性變化,而眼前這些巨大的靈性生靈,也只是一個個冒著濃煙的工廠而已。
“道師先生。”身旁有聲音響起。。
張御看看去,見是方才與他說話的那名中年男子,此刻面帶笑容,帶著一絲自豪感說道:“這是我們臨惠市的輻靈工廠,我們城市之中的各種動力都是依靠它,它就好像比城市得心臟,而那些向外輻射的管道則就是血管,也就是這上百家輻靈工廠,才撐起了城市近千萬的人口。”
或許是逐漸接近了城市,也可能是剛才祝儀起了作用,這個剛才與他說話還略顯結巴的男子jing神變得高亢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忐忑不安。
張御道:“你是工廠的人?”
中年男子不自覺抬了下胸膛,道:“對,我是恩仁輻靈工廠的采買員,這次受委托去虞南市。”他忽然心有余悸道:“這一趟路可真不好走……”
這一刻,他好像又變成了此前那個謹小慎微的人,在念叨了幾聲,道:“先生知道的,離開城市聚集地總是讓人不安,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道:“但總算又是回來了,還要多謝道師先生給的祝儀。”
張御在過來之時,其實并沒有看到所謂城市,入目所見都是一片荒地,對于這個情況他其實有所猜測,也沒有貿然開口去問,有些東西可以慢慢了解。
隨著馳車逐漸接近車站,車上的乘客神情也變得慢慢輕松了起來,在下車之前,接連有幾個人上來跟張御進行道謝并道別。
待馳車停下之后,他與一眾乘客出了車站,這里的人流逐漸多了起來,看到他身著道袍,有許多對他致敬行禮,可也有許多人躲在遠處觀望,目光躲躲閃閃。
他還注意到,車站之內有一些明顯是維持秩序的衛隊投來不善的目光,但并沒有上來做什么。
這幾種不同的態度讓他若有所思,目光一掃,就來到了車站一邊售賣店中,并買到了一份這個城市的地圖。
地圖上對于整個城市的布局有著詳細的羅列,一眼之后,他便留意到了一處標注為“道廬”的位置。
如無意外,這應該就是厲道人等五人傳下了道法之后,這些修道士在凡間推動出來,也是方才那些稱呼他為道師的原因。
他決定第一站去這里看看,修道人掌握力量,當能了解各種各樣的情況。
他能察覺到,那股力量對自己形成了一定的干擾,不過自身偉力并不曾失去,有些地方不能一望便知而已,這沒什么妨礙,大不了自己親自勘察就是了。
反正他只是氣意到此,并不會耽擱他正身做什么,總能尋到合適的時機回轉的,而且此法世域的發展也令他很感興趣,其中的長處天夏或許也能加以吸收。
他轉身而行,出了車站,只是一步之后,就來到了地圖上標示的道廬之前,地圖上只是一個小點,但出現在面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穹頂建筑,但是外表卻很樸素,只是粗粗打磨的十二根高大石柱于正面一字排開。
可以透過正門直接望到內里,里面是一個占地頗廣的廣場,此刻出入之人非常之多,而多數人衣著簡樸,皮膚粗黑,有些手和頭面之上還帶著來不及擦干凈的污漬,看得出多是底層之人。
他與人流一同走入進去,見廣場后方有十幾名身著道袍的男女正拿出一張張符紙,點燃之后投入一盆盆符水之中,并分發出去,喝下去的人面上很快多了一絲紅光,對著那些著道袍之人致謝之后,放下一枚硬幣,便腳步飛快的離開這里。
這些人排成了六條長隊,顯得非常有秩序,只是這么多在一起,難免語聲嘈雜,但似這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那個著道袍之人。
張御見這些忙的不可開交,便等候在了一旁,沒有上去打招呼。他也沒有貿然插手,因為他清楚,有些事慣性很大,貿然改變既有的處置方式并不是妥善的方法,就算要幫忙,那是在問清楚情況之后的事了。
而這些男女道人卻是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當中很少停下,即便到了晚上,依舊很多工人模樣的人過來找過來。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工作的晚,但顯然第二日還要很早上工,有的人甚至想累到想一頭栽倒在大廳的空地上,但是這些人顯然很尊重這些道師,又被同伴一把攙住,勉強振奮起jing神離開了。
這些男女道人倒是不見任何疲累,他們此刻才是留意到了張御,有一名中年道人上來一禮,道:“這位道師,我們方才未曾見到閣下,實在是失禮,還望勿怪。”
張御見禮數都是天夏那一套,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也是回了一禮,道一聲無礙。
中年道人道:“此間風大,請閣下到里間一敘。”
張御稱謝一聲,跟著其人來到了后廳,這里的擺設同樣很樸素,沒有多余的裝飾,請了張御坐下后,一個年輕弟子端了兩杯車水上來,并詢問張御是否需要進食,張御婉言謝絕之后此人也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了一旁。
方才對話之中,已是這個中年道人名喚巍桉,這刻此人打聽道:“張道師來臨惠市不知需做什么,可有我們需要幫襯的地方?若有盡管開口,不過張道師此番若是想在此處長駐,恐怕來的不是時候啊。”
張御道:“為什么這么說?”
巍桉嘆了一聲,道:“情形很復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簡單的說,是那些工廠主并不歡迎我們。”
那一個年輕弟子這時忽然不忿插嘴道:“還能是什么?我們妨礙到他們賺錢了唄。”
張御問了幾句,通過巍桉等人的回答大致弄明白了這里的事。
因為整個天地被龐大的靈性所包裹,得以出現了各種靈性生靈,尋常人通常是察覺不到這些生靈的,可一旦有了認知,則很可能會被其同化。
上層統治者很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故這兩百多年以來,便就有意識的開始隱瞞靈性生靈的存在。
而一群感應天生敏銳又能守持自身之人,則是利用靈性生靈打造出了一批可為人所利用的靈性造物出來,自此一發不可收拾,靈性造物的推廣,這使得整個世界的人口在過去這兩百年中翻了幾倍。
可尋常人雖然不知靈性生靈,卻不等于尋常人不會受到影響,特別是靈性無時無刻不在侵染著他們,使得許多人低沉消極,一副郁郁模樣,而當侵染到一定程度,仍舊是有被靈性同化的可能。
這其中在各地駐守的道師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作用,因為符水可以洗練去靈性,保證大部分人能存活下來,這使得他們一度受到各個國家得推崇。
但現在不同了。
“據說上面研造出了一種藥,只要服下就能洗練靈性。”那年輕弟子撇嘴道:“當然為了隱瞞真相,他們只說只要服下就能享受快樂,有振作情緒的作用。還有人鼓吹什么這東西將來會像鹽一般,成為一種生活必需品。”
張御點首道:“難怪了。”道師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點費用,用以維持日常消耗,許多底層人并不需要去服藥,這意味著上層失去一筆財源,自便成了礙眼之人了。
那年輕弟子道:“就是這樣。以前那些上層人待我們恭敬得很,現在有了代替品后,恨不得我們能遠離他們的視線。”
巍桉道:“市里最近在討論取締道廬,不止我們這里,南方幾個城市據說也是如此。可是沒有了我們梳理化解靈性,只靠一些藥物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年輕弟子對張御道:“老師和他們說了這里面的利害,可是他們認為我們是危言聳聽。”
巍桉嘆道:“過兩天我再去試試吧。”
年輕弟子憤憤道:“他們不會在乎的!老師,他們自認已經有了自己的武力,哪怕沒有我們自己也能做好這些,我們在只會妨礙到他們賺錢,他們正迫不及待把我們趕出去呢,依我看,還不如早點,管他們死活。”
巍桉搖頭道:“不能這么想,要是真出事,他們也是不會有事,他們可以倚仗財力去到別的地方,但是那些工人和尋常市民卻是走不掉的,到時候受到最大傷害的仍舊是他們。”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巍道師,道廬中的人都在這里了么?”
巍桉道:“有幾個今日不在。”
張御道:“那此刻能否把他們喚來呢?”
巍桉看了看他,雖然不知道張御要做什么,但是他能感覺這位來歷不簡單,或許能給事情帶來轉機,他想了想,道:“好,我這便去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