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紀道人見青朔道人玉尺打了下來,不覺一驚,他以為是自己消化了治紀道人的經驗和記憶之事被其發現了。
他下意識運轉功行,在原地留下了一道仿若實質的身影,而自己則是化一道虛浮不定的光影向洞府之內遁走。
而在遁逃之間,他神思微微一個恍惚,原本迷茫詫異的眼神忽然退去,驟然變得陰郁深沉起來。
這就像是在這一瞬間,他由里而外變作了另一個人。
此時他心下暗惱道:“看來還是未能將天夏瞞過,本來以為在此定契書,那張廷執不會親至,當有機會,沒想到來人仍是如此棘手。”
方才之局面,看似是外神自以為吞掉了他,但事實根本不是如此,而是他反過來利用了那外神。
因為為了方便吞奪外神,有時候他會故意讓外神以為吸收了他的經驗記憶,而在其完全接納了這些之后再是將之吞化,那時一點阻力也不會有。
其實某種意義上說,外神認為自身才是主導的一方面那也不算錯,因為在他完成完全吞奪之前,這就是事實。
故是他利用外神來簽立命印,因為并不是他之本來,所以就算違誓也無可能牽涉到身上了。
但這是瞞不長久的。
因為假若他到最后都一直忍著不對外神動手,那么結果就很可能真的被其所同化。故是他一定會設法反吞,而他一旦如此,代表著外神消亡,那么契書上面命印自然生出變化。所以他的打算是拖到天夏遇到大敵,無暇來管束自己的時候再做此事。
因為這里面涉及到了他的道法變化,這等算計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青朔道人其實一開始沒有看穿上面的玄機。
可是他不能,不代表張御不可以。
張御在看到契書的時候,為了確保穩妥,便以啟印感應此書,卻發現面前之人完全沒有與己立約之感,有感應的乃是另一人,這等矛盾感覺讓他立刻意識到這里有問題,故他隨后又以目印觀望,辨尋玄機,立刻就察見到了問題所在。
要是治紀道人功行jing深,道法純粹,那么他也是看不透的,但偏偏此法并不注重自我修持,純化道法,漏洞極多,故是在啟印相輔推動之下,他很快就確認了此人為二神共寄一軀,且并未完全共融一體。
治紀道人此刻回頭一看,似是自己留下的虛影起了作用,那玉尺沒有再對著他來,而時直接對虛影壓下,瞬息間之打了一個粉碎,可是玉尺這刻再是一抬,此刻他不覺一個恍惚,隨后驚駭發現,那玉尺依舊懸在自己頭頂之上。
他趕忙再拿法訣,身上有一個個與自己一般氣機的虛影飛出,試圖將那之吸引,那玉尺不疾不徐落下,將那些虛影一個個拍散,可每一次落下之后,不知是為什么,再是一抬之后,總能來到他頭頂之上。
這刻他已然穿渡到了自身洞府之內,來到這里,他心中微松,畢竟是經營以久的老巢所在,這兩天中他也是做了一些布置的。法訣一拿,層層疊疊法陣騰升環繞起來,如堅殼一般將洞府周圍都是環護住。
他不指望能用此抵擋青朔道人,而只是要爭取一點時間。他早前已是做好了萬一事機敗露,就離開這里的打算,通過祭壇之上的神祇,他可以將自己一身元氣轉挪到極遙之地,那也是他留下退路。
只要天夏沒有人去過那里,那么一時半刻無論如何也是找不過來的,而到了那里之后他可以再想辦法隱藏,直至拖到天夏敵人,無暇顧及自己為止。
可他雖然思量是不差,但下來事情的發展卻是大為出乎意料,那一柄玉尺輕輕一壓,本來以為能抵擋片刻的大陣頃刻破散,隨后再次抬起時,依舊于高懸于他頭頂之上,并依舊是以從容之勢向他壓來。
此時他不由生出一個錯覺,仿佛無論自己怎么逃遁,哪怕是自身法力運轉到耗盡,都沒有可能從此尺底下逃脫。
修道人摘取上乘功果之后,雖然從道理上說,仍是有一定可能被功果不及自身的玄尊所敗,可事實上,這等情況極少發生,因為前者無論法力還是道行,是處于絕對碾壓的地位的,道法運轉之下,功果不及的玄尊根本抵抗不了。
此刻焦堯便是看到,治紀道人雖然身上氣息涌動不止,可其實際上依舊停留在原地未動,其因被玉尺所震懾,所見一切都是心神映照之中顯現出來的,根本不曾真正發生過,所以他悠然站在一旁根本不曾出手。
而在場中,可見那玉尺不疾不徐的落下,終于敲在了治紀道人的額頭之上,他的心神映照也似是倏然轉為實質,與此同時,也有一陣光芒自那接觸之處灑散開來。
治紀道人不禁渾身一震,立在原處怔怔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身軀上下生出了絲絲裂紋,里面有一縷縷光芒冒出,而后道道神氣隨著那光芒灑散開來,若是仔細看,可以見里面似有一個深沉陰郁的人影,其掙扎了幾下,便即消散不見了。
像是做了一個深長的夢般,治紀道人從深處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并沒有亡,而依舊是好端端站在那里,他有些驚魂未定的說道:“為何饒過在下?”
青朔道人緩緩收回了玉尺,道:“因為貧道以為,你比他更容易約束自身。”
方才他一尺打滅的,只是那個真正的治紀道人,而此刻留下的,乃是其原本用于遮掩的外神,現在真真正正主導了這個身軀了。
這個外神乃是簽立了約書的那一人,既是如此,那不妨留其一命。現在需要對抗的是元夏,只要是在天夏約束之下的修道人,并且是有用的戰斗力,那都可以暫時寬赦。
治紀道人躬身一禮,誠心道:“多謝上尊手下留情。”
青朔道人道:“留你是為了用你,今后不得再有違序之事,否則自有契書治你,且那些散修你也需約束好了了,莫讓他們再有逾矩之舉。”
治紀道人方才險死還生,已然是被徹底打服了,他俯身道:“今后在下便是治紀,當遵天夏一切諭令。”
青朔道人點點頭,道:“你且好自為之吧。”他看了焦堯一眼,“焦道友,我們走。”
說完之后,他把玉尺一擺,就一道金光落下,焦堯見事情已畢,也是呵呵一笑,走入了金光之中,隨后一同隨光化去,須臾不見。
治紀道人待兩人離開,心中不由慶幸不已,若不是青朔道人,自己這次或許就被那治紀之神給吞了去了。
他想了想,轉身回到了洞府之中,立刻朝著此間法壇發一道靈光,借著此中神祇傳訊,聯絡到了兩名弟子,并向發出諭令,言及自己已與天夏有了定約,下來再是宰割神祇,必須得有天夏允準,不準再私自行動。
靈道人二人大概也能猜出自家老師受天夏壓迫,不得不如此,可是這等有損師顏之事他們也不敢多問,老師說什么只能做什么。
青朔道人回了上層之后,便將那約書交到了張御手中,并道:“此人留著或可能安穩一時,但長遠利弊還難知曉。”
張御道:“使功不如使過,此人乃是外神,雖入天夏,可為證明自身,必然會更為賣力,在與元夏斗爭中還用得著他。”
青朔道人點頭,有契書約束,也不怕此人能如何。
就在這時,天外光芒一閃,眨眼落到了張御身上,并與他合為一體。這卻是他命印自虛空歸來。
從命印分身帶來的消息看,林廷執已然將虛空之中兩處異域清剿干凈了,這里面守正宮的守正,盧星介五人這次出力不少。
張御想了想,便提筆起來,擬了一份賜書,交給立在一旁的明周道人,后者打一個稽首,少頃,便一道炫目虹光飄蕩下來,須臾散去,面前就多了五只玉罐,里面各是盛放著五鐘玄糧。
身為次執,只要是符合玄廷賞罰規序的情形,那么他就可以作主賜下玄糧。
盧星介等五人這回是有功的,而接下來與元夏對抗的話,沒理由不放他們出來斗戰,與其繼續削刑,還不如直接賜以玄糧。
他心意一轉,身上白氣一道飄散出來,落地化作白朢道人,他道:“此事便請道友代我走一趟吧。”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道:“此事容易。”他一卷袖,將那些玄糧收入了袖中,再一喚元都玄圖,金光落下,身影須臾不見。
某座警星之上,盧星介五人此刻正聚于一處,因為林廷執臨去之前就有交代,讓他們在此等候,說是稍候玄廷有傳詔到來,這時他們見到法壇之上金光落下,待散去后,便見白朢道人手持拂塵站在那里。
眾人皆是執禮相見,這里面屬于薛道人最是恭敬,行禮也是一絲不茍。
白朢道人微笑道:“幾位免禮,今回諸位皆有立功,此事玄廷賜于玄糧,除此亦許你們修持一段時日。”說著一擺拂塵,五罐玄糧落于五人面前。
盧星介一見,都是心中欣喜,忙是再次執禮致謝。
白朢道人道:“諸位,虛空之中異域當不止這兩處,諸位下來還需盡心盡力,還有玄廷推算,過得幾日許有一方外敵到此,幾位也需加以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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