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渾道章

第兩百二十五章 光落取影回

林廷執待張御他們在舟上站定,回頭望了鐘廷執、崇廷執二人,似在等待回應。鐘廷執再是謹慎推算了下,便對他點了下頭。

林廷執于是轉回來,對伊神道:“還請伊先生令我等再觀一遍那些莫契諸神的形影。”

伊神十分痛快的應下,他意念一轉,就有七個形影浮現出來,但是一如上回,都是看得并不如何清晰。

可林廷執只要能夠見到這些神祇就可以了,他拿訣一引,“指心舟”緩緩轉向,舟首直接對著了這些形影,并且整個舟身變的虛幻了起來。

伊神此刻有一種感覺,好像這兩者之間間的距離和隔閡正在消除,這不止是站在這里的他如此覺得,便連他那個存在于間層深處的正身也是生出此等感應。

這時他聽得有林廷執的話語進入心神之中:“還請伊先生應諾敞開門戶。”

伊神肅然回道:“自當應諾!”

與此同時,在那間層極深之處,一只長圓形的苞實垂下根須,正纏繞在一片浮陸之上。這刻苞實之內有人影一動,就從里間撕開外間的圍裹,從里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高大無比的巨人,他的五官面龐較為柔和,身上的肌肉線條完美,但不失修長美觀,他站定在浮陸上面,看著的前方虛域,露出極為嚴肅的神情,隨后身軀前傾,伸手向前猛然一推,這一刻,像是觸及了一片實質,整個人不覺一震。

此時他一腳在前,一腳后蹬,雙手前撐著一片虛無,整個人呈現一種向前發力的態勢,身上的肌肉也是波浪般震動起來,隨著他發出一陣陣低吼,像是推開了一扇門戶般,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筆直的縫隙,里面有銀白色的璀璨光芒從里迫不及待穿射出來。

而隨著他持續使力,那扇門戶也是越來越大,整個虛域開始了了劇烈的震動,周圍漂浮著的各種物事像是被無形力量波動,自行挪動了起來,有些似是禁不住力量的推動,產生了破碎崩裂的跡象,到處漂浮著碎屑和石礫。

林廷執此刻觀臺之上,他感應得時機已至,將法訣一引,同時下方的云海涌動,整個觀臺上的陣法動蕩起來。

張御此刻能夠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到來,他收斂氣息,任憑此力送推,那一駕指心舟猛然向前一沖,居然直接撞在了伊神背后的那個七個身影身上。

這一剎那,指心舟似乎跨越了難以描述的距離和無數的界限,而隨同他們一起穿渡過去的,還有那來自清穹上層的一道清穹之氣!

清穹之氣可以任意的變演,這時化變出來的,正是那令莫契神族不得不拋下一切而躲避入間層深處的濁潮。故是此氣一落,就是等若將大片濁潮引入并傾倒在此,于是整個間層深處的道機霎時為之改變!

伊神卻是jing神一振,因為此回清穹之氣效仿的是遠古神明崛起,莫契神族退去那時的濁潮變化,在那時候,正是伊帕爾而所處的時代,此后整個神族反而順利崛起,故是反而感覺到了力量變得更強大了,他發出一聲巨吼,那一扇門戶被他整個推了開來,銀色的光芒一下照落到了身上。

就在這同一刻,張御感受到自己穿渡過一片銀色的光華,順利無比的渡過了一層門戶,并且來到了一處近乎虛無寂靜的空域之中。

來到這里的除了他之外,好似再沒有別人了,這是因為那一行人中以他的道行最高,而他的氣意先一步觸及到了取出,他也是率先來到了此間。

此刻他抬頭看去,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那里,這個人披著枯葉色澤的斗篷,面孔籠罩在一片黑暗之內,像是一個向內塌陷的空洞,而其就像是倒立在河中的影子,像是很近,但似又無法觸摸。

可是隨著清穹之氣的到來,就像是河流涌動,這個原本似倒影般的身影忽然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張御心中清楚,清穹之氣也只是能夠短暫變化成濁潮,因為濁潮無邊無際,遍布除上層之外的所有地域,根本不存在多寡之數,而清穹之氣送渡過來卻是有數,再經過一輪變演,那更是稀少。

可哪怕只是經過些許道機之變,也能令對方原本堅穩的神性出現松動和破綻。

神司是莫契神族的見證者,與莫契神族休戚與共,莫契神族不亡,就不會消失,但是這一切就是建立在協和的道機之上,以及自世間得來的源源不斷如薪火般的欲念。

然而現在這兩點都不曾滿足對方,此際道機被短暫擾動,位于間層深處更是沒有世間之供輸,眼下就是出手攻滅此神的最好時機!

而此時一道柔和明亮劍光朝著對面灑落而去,整個虛靜凝滯的空域好似一下被照亮,并變得生動了起來。

這是姚貞君感應到了前方的敵人,她人雖未至,但是她的劍光已然先一步到了,這也是“迫光轉”進一步的運用,是在道化之世中凝練出來的高超劍術。

斗篷之人的身影在劍光之下霎時變得一片虛淡,但也僅此而已。

張御看得出來,那是因為劍光雖然斬中了這片虛域,但是一直在追及其人的路上,沒有能夠真正觸及其人。

這是雙方所處層境的差距,雙方并不在落一處,也便就難觸及。

他這時舉起手中青玉長枝輕輕一晃,就有清氣飄灑出來,同時有一股沛然力量蕩開,好似琉璃碎裂,有清脆的聲音在此響起。

若說道機變化之前,這里是虛空無滯,那么清穹之氣一落,便就“從無化有”,從空無變為實在。

既是“存有”,那么便可奪取,便可觸及。

而那一劍無法追攝到敵人,他卻是可以的,此刻一出手,便震碎了兩者之間的界限,那一劍立時從虛蕩落到實處,在光芒消斂下去之際,斗篷人身軀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道斜斜的劍痕,只是這個痕跡好像漂浮在其身上的,隨時可能被剝離下來一般。

因為這一刻,那一劍斬中的是“祂”的存在之身,所以是無法擺脫的,祂的神性在清穹之氣影響之下暫時無法與族類共性所牽連,成為了獨立的個體,故是這一切需祂來承受。

可是只要再度恢復共性,那么就可以由莫契神族所有人的神性來重塑自己,那么這等破壞也就不復存在了。

張御來此之前做了這許多準備,就是為了把其人與族類分割,自不會讓其得到重新牽連的機會,于是又把青枝一擺,有更多的清穹之氣隨之涌入進來,牢牢穩固這了這片“實域”。

這個時候,有兩股晦澀且是深不見底的力量忽然自外沖來,若是把此間所出之地比作一塊凝固的琥珀,那么這兩股力量就是要打破此限,令其中被困的事物得以脫困,讓一切都是重新流動變化起來。

而在這股力量過來之際,張御的那一具命印分身出現在了一龐,其伸手毫無瑕疵的手掌,只是輕輕一按,涌動出去的強大的心光阻礙了所有的變化,將其中一股力量迫壓在了外間。

而另一股力量到來之時,卻是有一條虛虛龍影浮現出來,將之束縛纏繞住,延阻其往此間到來。

張御從伊神提供的消息中可以知曉,這應該來自于莫契神族另外兩名上神,也就是神主、神祭的力量。

但此刻并不是祂們主動發起的援救,而是祂們的力量本是與神祭聯系在一起的,現在被他們乍然突入進來的力量分割后,彼此聯系崩斷。

而出于共性,使得它們急于將失去的那部分拖拽回去,以求回復成原來的模樣,可是現在卻分別被命印分身和老龍焦堯的力量阻礙在了外間。

張御正身不去理會這兩處,隨著劍鳴聲生出,他身上有兩道劍光飛起,一道璀璨明亮無比,又一道則是恍若虛無,俱是朝著對面斬殺過去。

這一次突襲主要就在于出其不意,只要能在道機變化結束之前將莫契神祭殺滅,那么下來的戰事就好打了,如若不成,那么突襲戰就會轉變為攻堅戰或是追逐戰了。

斗篷人對于劍光無從躲避,光華一閃之上,身上又是出現了兩道劍痕,其中所蘊含的“斬誅絕”之力完全侵襲到其人神性之中,原本凝實的身影驟然虛淡,在急驟晃動了幾下之后,像是飛灰一樣消失了。

若說莫契神祭原本神性潛藏在無數神性水流之中,那么張御此前的舉動就是將其中的神性一舉抽了出來,并擺在了一處任他宰割,故是此刻被一舉斬殺。

但是事情到此并沒有結束,因為這一處界域只是被截取出來的,維系的力量一旦消退,那還是要還回去的,所以神祭即便在這里被他殺死了,可只能視作短暫的死亡,而當整個莫契神性的恢復流淌,還是有一定可能復還回來的,或者說,被再造一個出來。

所幸諸人來此之前,早已為此定下了應對之策。

張御此時于心中一喚,一道閃爍金光自外照落進來,只是在一閃之后,神祭原本所處的這一片界域便從間層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包括那莫契神祭原先所有留痕,還有其介于存與不存間的神性,亦是一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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