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看過具體時日之后,微感訝異。因為他記得,天機總院第二次嘗試突破造物生靈的上層界限就在不久之前,而這么快就要進行下一次了,莫非是在此次嘗試之中取得了什么較大的成果?
呈書里面只是交代了簡略的事宜,沒有什么具體的東西,故他考慮了下,當即令神人值司將將近來天機院的具體備書呈上來。
天機院這些涉及到上層力量的重要嘗試,都是需有玉京天工部和玄廷準許的,唯有兩處都是通過才可繼續。故是具體細節一定會有詳呈,這就需要從下面進行調閱了。
半刻之后,神人值司就將備書取來,交到了他手中。
他仔細看了下來,才知為什么此次動作這么快,原來天機院不是延用上回的方案,而是準備用走另一條路,準備轉挪靈性之法。
他思忖了一下,這個方法倒不是不可行。若是那個遠古神明具備一定的實力,那是有可能憑著身軀喚出靈性的。
遠古神明并不止一支,他此前看過記錄,這個遠古神明的尸體很可能是被伊帕爾神族擊敗之后才是來到那處地底之下找尋鼉人的。其目的何在,倒是有許多猜測,不過其最終未能成功。
這時他再翻了翻天機院近來的一些呈告,倒是明白天機院動作為什么要這么快了,說起來與上次廷議也有些關系。
下來天夏需要往間層投入更多的造物生靈,太多精力牽扯在這里,那是會導致進度拖延緩慢的,也是上面的壓力促使他們必須加快動作,盡早取得成果。
他再翻到前面,備書后面有玉航道人的附文,說是已然檢查過了那遠古異神的尸身,確認沒有任何問題。
此刻他不由想到了那則預言之事,看這個情形,卻是與預言之上的神之軀殼愈發對得上了。
不過這古老之神若真是以此為寄托,那倒不見得是什么壞事。
因為那天機總院處于天夏腹地,位于玉京重重禁制包圍之下,還有三位鎮守負責看顧,屆時他也是會隨時注視那里,這古老之神若是真如預言那般出現了,那事情倒是簡單了。
他將呈書收好,揉了一下跑到身邊的妙丹君,便即回去坐觀修持。
在他閉關十日之后,底下有大批壁畫泥板送至,這卻是他得了莫契神族的預言及一些文字后,便將之整理過后送至各個學宮之中,令各洲宿學宮設法找尋搜羅相似之物,并注意留意是否有類似預言留下。
沒想到這么一來,果真是有所發現。
天夏各洲域的學宮本來就是有整理搜集過去古老之物的習慣,哪怕是土著異神之物,只要沒有太大威脅,都不是第一時間破壞,而是設法封禁起來。
而當他將所有送呈上來的載述的文字圖案看遍,卻是在上面見到了三句莫契神族的預言。
載錄預言的石板和壁畫碎片實際上都不是完整的,可好在預言自身帶有一種靈性力量,只要有一個字符存在,那預言便就可以表述全部。
這些都是從以往被剿滅神國中拿來的,這幾個神國不被玄兵夷為平地,就是修道人徹底摧毀了,也是沒法探明來處了,不過從過往記載上看,似乎和莫契神族并沒有直接的牽扯。
這其實并不算太奇怪,因為靈性預言嵌入天地后,就成了天地的一部分,故在做出后,不管做出預言之人是否自身愿意,一定是在世間傳遞的。
而一些神性力量層次較高異神,甚至能將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預言給復述出來,從而造成間接的傳遞。
他認真辨看了下,這三句預言之中,其中有一句與他之前看到的兩句之一是重復的,剩下兩句才是此前未曾見過的。
而這兩句之中,有一句是說“至高之息”過后,世間定有新的主宰誕生,不過這一句,嚴格來說應該是“借勢”。
莫契神族自身身處在第三紀歷之中,大致也能察覺紀歷輪轉之事,故其提前做出了這等預言,如此契合大勢,就會為天地所接納,而后再將其他預言串聯到這個預言上面,就能完成嵌入。
預言上的內容有限,但從預言本身上卻可看出,莫契神族對于神異力量的運用那是相當高明的。
從這則預言上看,當日莫契神族上層的消失,倒有很大可能是提前進行了躲避,并在等待某一日再度歸返世間。
張御思忖過后,又轉向面前的壁畫泥板上來,這里唯有最后剩下的一句預言是較為有意義的,上面大致意思是一件神器被竊賊拿走,但是最后“幡然醒悟”,終是將這神器又再度交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這句預言與前面他所見到的預言并不連貫,當中肯定還有缺失,只是這個“竊賊”值得深思,能被莫契神族稱為“竊賊”的,那份量絕對不輕。甚至連意義不明的“神器”都能拿走,那更不簡單了。
這個人會是誰?神器又會在哪里?
他心中有一個猜測,現在還沒有肯定。
他這時一揮袖,將面前這些東西全數收起,而后深思起來。
這些預言肯定不止這么幾句,不是在某些不曾發現的神國中,就是在那些破碎的間層之內,必須再接著找尋。若能再找到幾句,不用找全,只要使得大致意思可見,那他不定就能進行篡改了。
此時此刻,一駕飛舟在伊洛上洲外的守正駐地泊臺之上降落下來。
艙門旋開,左道人自里行出。
許成通正在外間,上來一禮,道:“左道友,許久不見了。”
左道人還有一禮,道:“許值司有禮了。”
許成通道:“道友遠來,可要是稍作休歇?”
左道人神色一正,道:“不必了,廷執事機緊要。”
許成通道:“那道友請隨我來。”
兩人互道一聲請,便一同往駐地之中走入進去。
許成通的兩個弟子則是跟在后面以傳言交談著:“聽說這個左玄修比老師跟著張廷執還要早,這次廷執將這位召回來,看來是要委以重任了。”
另一個弟子嘆氣道:“瞧瞧,我便說吧,老師這值司做得太好,廷執見老師做的這么好,肯定不舍得給老師挪位,師兄你看,一有要緊事情,廷執寧可從外宿調人,也不找老師。”
前面一個弟子卻道:“你懂什么,你看左玄修從外層到來,先到哪里?是到我們守正駐地,這可是廷執親自所指,這分明是說老師還是受廷執看重的!”
許成通都是聽在耳里,暗自點頭:“這兩個孽徒雖然在后面編排師長,但前一句卻是擔憂和維護自家老師,話不對,但其心可嘉,后面那句話總算還有點眼力勁,不枉他這些時日來耳提面命,有些長進了。”
許成通和左道人二人一直來到駐地高臺的供案之前,許成通令弟子退后,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了案前,殿上高香之后,便見一道靈光沖霄而去。
少時片刻,便見一道宏大星光照落而下,轟然落在法壇之上,一個年輕道人身影出現在了那里,看去飄渺出塵。
許成通、左道人二人忙是對著供案躬身一拜,道:“我等拜見廷執。”
張御化影在光中言道:“兩位免禮。”他看向左道人,“今喚左道友來此,是為要你去做一事。”
左道人神色一肅,道:“請廷執吩咐。”
張御一點指,一道靈光落入左道人眉心之中,后者于霎時間明了了諸多事機,他道:“間層之事,事關重大,光憑造物不足以探明,有幾處地界需要著重探查,此事我屬意交由道友去做,道友可愿么?”
左道人忙是一禮,道:“左某愿意。”他想了想,抬頭道:“廷執,此事不知可否征調征伍?”
張御道:“你打算如何做?”
左道人一欠身,又接著道:“如今上宸天被覆滅,許多遠渡虛空的征伍只能都是裁撤人手,這些征伍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就這么散了,卻也可惜,若是給予一定酬償,令他們來內層效力,想他們想來也是愿意的。”
張御稍作思量,道:“此事我會給你一道手書,由你去全權協調此事,你若是遇到什么不妥當的事,可直接向我呈報。”
左道人道了一聲,道:“多謝廷執。”
張御這時又看向許成通,道:“許值司。”
許成通精神一振,道:“屬下在。”
張御一揮袖,一道法符從上飄落而來,他道:“這是伊帕爾時期的間層圖略,有些早已破散了,有些可能還是存在,許值司你下來聯絡各守正駐地,著重搜尋這些破散的靈關和覆亡神國,看是否莫契神族的遺存。”
伊帕爾神國中心是在東庭,恰好是避開了天夏本土,但是從過去看,間層的布置卻是不正常的多。這里著重搜索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什么。
許成通恭恭敬敬一個躬身,道:“是,屬下定不負廷執之托。”
張御道:“此事盡力而為便可,如今濁潮泛起之后,各處變亂增多,還是以看顧好各洲域,護佑天夏子民為上。”
許成通恭聲道:“屬下必定牢記廷執教誨。”
張御點了點頭,身影一散,便見法壇之上一道沖天星芒直入云霄,一時震動天地,過去許久,那縷縷星光方才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