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雖再一次將虞清蓉斬于劍下,不過對于這一劍,他其實是稍覺遺憾的。
雖然在神通玄異的加持之下,那一擊的力量拔升了許多。可與那“斬諸絕”的真正威能比起來,仍有較大差距。
若是劍勢臻至巔峰,那么一劍斬去,即便對方只是在世之身,也能順此將其神氣一并斬殺,乃是真真正正的斬性絕命!
不過這一次也不算沒有收獲,距離看清此輩寄虛之地又是接近了一點。
這兩人如今皆被他各自斬殺了兩次,他心中有感,只要再得一次斬殺,自己就能尋到此二人的寄虛之地了。
此刻他輕輕一揮劍,一十二道劍光橫越虛空而去。
虞清蓉在世之身被斬殺之后,巨大的氣鏡失去了御主,這些劍光毫無滯礙的斬落了上來,頓時將此之扯得支離破碎。
可他并沒有到此停手。
他剛才可是看很十分清楚,這氣鏡即便破散,只要后方得以支援,也還是會再度凝聚的,故他繼續催動劍勢,幾息之后,才將此器徹底攪散。
陳白宵看著這一幕,卻是無力阻止,因為他方才傾注了太多氣力意念到了那元神之上了,一時調轉不過來。
而待他氣息轉勻后,這氣鏡已擊破了。
他一陣沉默,將元神收回身軀之中,
他明白自己方才元神放出之前,張御已然一劍斬殺了虞清蓉,他上去阻擋那是無用之舉,只是出于一名劍修的執著,他才不死心的追逐過去,盡管那改變不了什么。
虞清蓉此時從虛無之中走了出來,卻是再一次落回世間,此刻她玉容微寒,可眸中帶有一絲無奈。
方才那一擊是張御以絕強實力斬殺她,是心力神通凝合在一處的完美體現,她反復思量,覺得在對此神通不知情的情形下,即便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擋不了。
可是同樣,如此厲害的手段,她也不覺得張御能再重演一次。
她向陳白宵傳意言道:“陳師兄,方才那等神通,這人短時內當不可能再是使出了。”
陳白宵同意此見,方才那一劍的威力,是將“斬諸絕”之勢發揮到了一定境地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覺得那一劍之下,受斬之人的神氣世身會被一并消抹。
好在結果不是如此。
虞清蓉這時忽然問道:“陳師兄,你那一劍準備的如何了?”
陳白宵沉默片刻,道:“還差一點,但是快了。”
虞清蓉點了點頭,認真道:“要斬殺此人,唯有依靠師兄這一劍了,我會盡量相助師兄的,只是少了‘述理鏡’,下來當是守御更難,關鍵時刻,還望師兄從旁幫襯。”
陳白宵忽然看向上方,眼神凝注,道:“來了。”
虞清蓉抬首看去,就見在那氣鏡破碎之后的云絮飄虹之中,一道身影自里浮現,并由模糊逐漸轉向清晰,隨著氣光往兩邊淡去,一個年輕道人身影完全自里浮現出來,他腳踏云芝玉臺,手持長劍,袖袍飄蕩,自遠緩緩而來。
虞清蓉、陳白宵兩人此時都是不覺心中一緊。
這一次與前幾回不同,張御居然是正身到來。因為先前兩次的突襲,隨著其人緩緩迫近,給他們也是帶來了無比強烈的壓迫感。
在世之身被斬,雖說每一次都能回轉,可是心神之中總會是存有一絲陰影的。
在同輩交手之中,這有時候這極可能成就勝機。除非他們也能反過來斬殺一次張御的在世之身,才能破除這等陰霾。
除此之外,無論是張御手中劍器還是其言印之能,都是極為強悍的手段,此刻他逼上前來,也是給他們帶來了實際上的威脅。
故二人也自不會容許他這么輕易接近。
虞清蓉一拿法訣,法力轉動之間,身外生出了一個個如同琥珀一般的通透晶玉,里面都有一個與她本人一般的化影存在。
這是“渡生蛻玉”神通,只要還有一個化影在,哪怕她的在世之身就不會被斬殺,只是維持這個神通也需耗用不少法力,發動時還需稍作準備,先前被斬殺時她根本來不及用,此刻她卻是提前準備妥當。
在有了這護持后,她心中稍稍一定,再是起袖一揮,整個虛空一震。
隨即可以看到,兩人前方虛空之中,生出一幅幅神女圖案,而這些神女都是人身蛇尾,蛇尾分叉,或是成對,或作奇數,相互纏繞在一起,這些神女都是一個個側首,轉動眼目,向著張御來處看去。
懸天道宮之內,林廷執一見此圖,立刻喚來一個弟子,道:“下去提醒一聲,此是寰陽派虞清蓉的‘放生千顧圖’,雖是守御之器,但卻有改生易命之能,讓諸位道友莫要盯著看,以免心神受到了沾染。”
只要還在玄尊層次之內,若是與這千顧圖中的神女目光接觸到過多,那么從身心到意識都會某種莫測改變。
風道人則是立刻通過訓天道章向張御出聲提醒。
張御聽聞之后,留意觀察了一下,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首先是那些雷網之下邪神,竟是慢慢化變成了那些神女的模樣,可再仔細一看,仍是那原來樣子,但他能分辨出,的確是有什么地方有所不同了。
只他心下判斷,這東西守御力量應當是不如方才那面氣鏡的,不定還有什么破綻,不然對面早就先拿出來了。
不過他也沒有再貿然前進,而是在那神女圖之前停了下來。
他越過陳、虞二人的身影,看向兩人身后的兩界通道,目光似乎能透過那灼灼氣光,望見對面的景象。
片刻之后,他便收了目光回來,轉而看向陳、虞二人。
不難見到,這兩人雖是站著不曾動,但是腳下青枝卻是每時每刻在往外延伸,通道也是在擴大之中,而來自后方的烈氣則是逐漸熾烈起來,這意味著二人所能借用的力量也在增多。
而他從陣前渡至此間,卻就是以實際行動告訴此輩,你進我一尺,我便進你一丈!
他看著二人,道:“兩位,寰陽派求得是什么?”
陳白宵開口道:“萬物皆一,舉世寰陽。”
虞清蓉則是道:“煉合萬空萬世,自是諸劫不生。”
張御問道:“萬化皆空,何人逐道?”
陳白宵冷聲道:“有道在,何須人?”
張御點了點頭,看向二人,淡聲道:“此道當斬!”就在說話之間,他一揮袖,萬千道星光如雨而來。
這又是一道“諸寰同晝”,這一次并未凝聚為一,而是化散而攻。
這等神通好就好心光法力足夠就能用,你要化解也只能硬抗或是躲避,不是你通過一些變化手段就能克制的。
那些漂浮在外間玉晶之影被那些星光一撞,就紛紛破碎,不過周圍的千顧圖上卻有陣陣彩霧飄出,阻擋緩解此攻勢,星光大多數只是沖到了半途,就消散至無有了。
張御也不在意,他只是試探一下此器守御之能,此刻心中已是有數,側身持劍,向前一揮,一十二道燦燦劍芒就從身后飛射而出!
陳白宵這時主動站了出來,他對著上空遙遙揮劍一斬,一直懸浮在周圍的萬千飛劍也是沖飛上去,阻截那些劍光。
因是通道擴展,現在照到身上劫陽之芒愈發強盛,他的實力也是隨之在水漲船高之中,他此刻所化用的“玄塵寂”之法威勢又比先前高出了一籌,眼下再配合千顧圖,他足以擋下那襲來之劍了。
其實擋不住也沒關系。
他看向遠處張御的身影,眸中生出冷意。
自斗戰開始,他便在準備一個劍勢,只是此中需不斷采納對手氣機,而這等碰撞交鋒卻也正方便他做此事。
張御見劍光落去,開始倒是勢如破竹,但隨即被一道道飛射劍芒上來的劍光所阻,一時到不了兩人身前。
寰陽派這二人顯然在幾度見識過他手段后,已是開始熟悉并知道如何抵擋了,但這里無疑也有后方劫陽之氣相助的緣故,要是再對峙下去,不定用不了多久,兩人就能對他加以反制了。
看來需得加一層力量上去。
他意念一轉,身上就浮現了一層盈盈紫氣。
開始只是稀薄一層,可隨著他往里渡入心光,紫氣飄蕩化散開來,不一會兒,背后虛空之中便滿是紫氣。
這是“離空紫炁砂”只要心光足夠,就能彌天蓋地。
他心意向前一催,浩蕩紫氣若汪洋一般向前滾滾涌動過去,與千顧圖撞在了一處,那些彩霧相互消磨碰撞著。
這幾下攻勢無疑都是正攻。也正是他所擅長的,而陳、虞兩二人若不從那兩界通道處離開,那就不得不與他展開對攻。
他也并不是盲動,前面幾番斗戰,對方了解了他,而他也同樣了解到了對手。
通過前幾次斬殺兩人在世之身,他在神意氣機之上對兩人建立起了無匹優勢。所以他敢于出手,敢于進擊。而反觀二人,卻是戒備保守起來。
來自兩端的力量在互相沖撞了一會兒之后,他見對面雖是顯得有些被動,可仍是能夠守持住,顯然短時內尚不足以破局。
不過攻勢從來都當是奇正相合,而今正勢已成,該當用奇了。
他意念一轉,自己站著未動,而身上卻有一個化影向前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