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以大道六印之一的言印入道,后來又持有目印,對于大道之印已算是熟悉,故是此刻意念微微一觸之下,便已知悉此一印為何。
此乃是大道六印之一的“命印”,對應的是六正印之中的“身印”,身即命,乃是一切生靈駐存之根本。
要說六道印中最為根本的道印,也就是此印了。
此印其實也稱得上是的六印之主干,他入玄法之后,也是先行修身,而后再及其余,若是得有此印,無疑可以進一步牢固補全他的根基。
他心下一轉念,當初自己以言印為道基,得以跨入了玄尊之境,后來成就寄虛,目印也是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現在到了去執妄這一步,沒想到卻又得了這枚“命印”。
其實對于如何破開執妄,當初在觀看過諸多道書后,他就有一個想法。
我為何要去破執?
對著執去,便落于執,那是破無可破。
道書給出的答案,那就是考驗修道人自身的修行,對于道法的領悟理解,得道悟真,那執妄自解。
這里很可能需要極長時間來參悟領會,也難怪有許多修道人都是阻在了這一關之上。
當然,只從道理上論,煉就“虛實相生”并非是通向上境必經一關,玄尊便不取得這等功果,亦是有可能渡去上層的,只不過凡是去到那里之人,大多數都是得了此等功果的。
他對自身認識很深刻,單純比較對道法的掌握,自己是比不過那些動輒修持數百上千年、乃至數千載的同道的。
不過大道萬千,非止一途。
他對道法也自有一套領悟,特別是在近來在頻頻去到那一片高渺之地感悟之后,便知此道之上并不止一條路。這也印證了許多前人的著述記載,此中便提到了其他的一些上進之法,但大多只存在于論述之上,不見驗證。
因為留下記述的前人,大多數都是從精微變化,窮通道理上著手,進而再過去關障的。這就好比攀山過澗,通過尋機辨理,從那些平緩低洼處過去,每一步都是恰到好處,由此邁過種種阻礙。
可實際上,若是你根底足夠,那么自可不必去理會這些,任你萬水千山,我自跨越而過,直趨終途便是。
他覺得這條路更適合自己,不必非要去效仿他人。尤其是他自身入道乃是得取三元,六印同修,根基完固,這等長處自當發揮出來,不然豈不是舍長就短,白取了這些功果?
觀證下來,這一步其實只要往六正印和心印內渡入足夠多的神元,達到自身完滿地步,再舉神氣入虛,最后達到返虛回照,化合相映,即可成就此境。
道理上可以述通,再是自身根基也足以支撐他攀行此道,那理所當然當循此而去。
而且話回來,此番逐道并不似此前成就玄尊那般是以下境渡上境,從一個層次躍跳至另一個更高層次,本質上而仍是在玄尊層次之內的修持,所以只要方法對,又有足夠的力量,那就能夠過去。
也是因為有這種種考量,所以近來他一直在積蓄神元,本來以為還需要一段較長時日,等到有了足夠把握后再行此事,不過有了這“命印”,那他卻是敢于現下便就嘗試了。
不過要行此道,卻需得收歸一切在外之力,不使自身有任何疏漏,故是所有分身化影皆需喚回。
這時他心意一轉,那位于清穹云海法壇之上的化身驟然化去,而位于東庭那一處的化身在對李青禾關照了一句后,留下一枚法符,也是倏而回轉正身,不過雖然他不在,可東庭那里如今還有那株益木鎮守,少卻他片刻,也是無妨。
在所有分身皆歸正之后,他卻并沒有就此收手。
因為這一次求取功果不僅僅是他自身之身,此中還涉及玄廷之重托,故是必須確保穩妥,一切可以用上的手段皆需用上。
他望去那寄虛之地,由他執拿的那一株益木雖存于另一處神虛之地中,但是此樹卻是有補益神氣生機之用的。
此刻他神思一轉,可見此樹一晃,樹冠枝葉舒展開來,每一根枝葉之上似有露珠凝聚,而后從枝節之上一滴滴滑落而下,最后匯聚到了一處,帶著無盡生機如瀑布般遙遙落來,將他全身上仿若沖刷洗滌了一遍。
他的身軀周圍,也是因此浮現出一團團靈芝般的氤氳玉霧,將他圍裹在內。
這時他才看向手中那枚玄玉,心光入內,感察少時,意識微微一動,那一枚道印已然從玄玉內中消失。
此刻他于心下一喚,身外頓時浮現出一片宏大光幕,卻是將大道玄章喚了出來。
他注目看去,見目印、言印之旁,又是多了出一個“命印”,只是此刻稍顯黯淡。
這同樣也是一枚殘印。
這也不奇怪,大道之印皆乃是大道之觸角,從道理上說,只要他沒能達到大道盡頭,那么所有道印就不會完滿。
此印雖然比不上言印之完滿,但卻比當初到手的那枚目印強出大多了,他凝視此印片刻之后,就毫不猶豫將自身積蓄的神元往里填入進去。
這道印霎時一亮,而后章印之上一道明亮光芒照落下來,將他整個人都是籠罩住,光芒在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后方才散了去。
他此刻再觀大道玄章,卻是發現,命印這一成就,卻是將自身本來早已是穩固的根基又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六正印和心光之印都可由此渡入更多神元。
也幸好之前他已是積蓄了足夠多的神元,感應下來,應該也足以將之填滿了。
其實不夠也沒有關系,現在是玄廷讓他設法渡過此關,甚至為此連道印都賜下了,假設他自認有把握過去,但需向玄廷借取一定的玄糧的話,那么玄廷是絕然不會吝惜的。
他此刻試著感受了下,發現這“命印”不愧是根本之印,對于言印、目印都是有所補益,這兩印比起之前竟又是稍稍完整了一些。
道印更加完整也即意味著他又向大道所在方向前進了一些,同時他所執掌的兩印威能也是因此提高些許。
這時他眼眸之中有神光一閃,此印已得,那么接下來,就當設法摘拿功果了。
他沒有急著動,而是稍稍調息了一下,待把氣息穩下,心神也是持定之后,就將神元分別往六正印和心光之印中渡入進去。
此間之神元除了他此前煉化玄糧獲取的,更有自身修煉得來的。
在得取三元再成就玄尊之后,他通過修持提煉出來的神元就已是遠勝同輩了,現在數載積蓄下來,也頗可觀。
隨著神元逐漸渡去,那六正印和心光之印逐漸被填補到原先身印未得的層次之中,待距離完滿尚有一段距離,可此時他便已然感覺自身好像發生了某種變化。
那是一種難以言述的玄妙之感,像是自身從塵世之中淡去,正逐漸與天相合。
而隨著他繼續施為,神元源源不斷入去諸印之中,六正印和心光之印上的光芒也是愈來愈盛,這就像是原本池湖已被緩緩填滿,隨時可能滿溢出來。
而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忽覺自身好似沖破了某一個桎梏,渾身神氣勃然,蒸騰欲發,更有萬丈光芒從身軀之上綻放開來,霎時照亮整個守正宮,更有一縷縷妙聲仙音回蕩不絕。
他感覺自身好似完全與虛空相合到了一處,而在此時,那本需要玄渾蟬撞破虛實兩界關門卻是轟然洞開!
像是引動了什么契機,他雙眸一閃,渾身氣息一鼓,一股神氣霎時從坐觀之地沖起,直入那寄虛之所在!
這一股神氣之柱連天接地,貫穿虛實,瑰麗壯觀無比,忽有星光一閃,玄渾蟬觀想圖也是于此刻飛了出來,圍著一股神氣之柱繞旋飛馳,不斷向上。
他不覺仰首看去,隨著渾身上下的氣息不斷沖去,寄虛之地里的神氣也是持續增加之中,那一團神氣明光也是愈來愈盛。
而在那神光達到某一個極致之后,似若清云化變甘霖,有絲絲縷縷光氣垂降下來,直落入他身軀之中,并不斷充壯補益著,待得身軀足滿之后,又煉化出神氣再往上去,而等神氣盈積,再得擴張之后,便又一次垂落下來,如此循環往復,每一次他的根本都是壯大一分。
神氣與正身虛實相生,互為流轉,在周流三十六次之后,便就不再斷絕,成就相照互濟之勢。
至此,他已然是摘取了“虛實相生、陰陽互濟”之功果。
感受著體軀之內恍若汪洋恣肆的強盛心光,這一次功行提升之大,還有帶來的諸般好處,完全出乎他此前所想。
那虛實之間也再無任何阻礙,似自己氣意一動,仿佛便可化入虛空之中,而神氣一落,便可駐世長存。
他微微抬頭,看著玄渾蟬扇動燦爛若星河的翅翼,在虛實兩界之中自如穿梭,來回游走,口中不覺慢吟道:“吐呵真言天機動,觀持玄理見神通。陰陽互濟虛實照,天人化合一命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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