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沖自后殿出來,仍是回到虹殿前殿,在此思考下來應對天夏的策略。
雖然孤陽等人準許他調用上宸天法器,不過這里對他的幫助十分有限,只能說是聊勝于無,倒是能隨意遷那些附從宗派去往其他天域,這讓他的布置能夠稍加靈活一些,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命人喚了那白衣童子過來,道:“你先前所需之物,我都可以作主給予你等,但你們務必和此前一般阻礙那些天夏修士,但也無需殺傷誰人,只要不停襲擾,并把每一名天夏修道人行蹤報于我便好。”
白衣童子呆滯片刻,道:“可以。”他雙手伸出,向他一攤手,“先給東西。”
贏沖自案上拿過一枚三尺長的金如意,只是一擺之間,就有一團祥云飛來,里間有一只鶴頸瓶落于腳下,瓶口卻是比那白衣童子高上許多,他道:“拿去便是。”
白衣童子上前一抱,這鶴頸瓶好像被揉進了身體里,在又有片刻后,他道:“在做了。”
贏沖點點頭。
有了邪神襲擾,可以暫時天夏修道人拖延腳步,并且他能通過這些邪神準確了解到那些天夏玄尊落在何處,從而提前做出安排。
而有了這些條件,他心中所做謀劃也能進行了。
他自袖中拿出一根青靈長枝出來,高舉面前,起手在上一撫,而后向下一揮,隨著枝節落下,便有一方空域在虛空之中造就出來。
他看有幾眼后,以法力凝聚出一封書信,便喚了一名親信弟子過來,道:“把此書信交給渾空道友,讓他照此安排。”
那弟子躬身接下,退了下去。
贏沖目注虛空,忖道:“這一子落下,且看天夏如何應變。”
清穹云海議殿之上,首座道人及眾廷執化身此刻也是在議談上宸天之事。
林廷執道:“數日之前,問天臺上的懸針忽然停頓,但僅在半日之后,又是旋動起來此后至今,再也未曾有其余變化。”
鐘廷執想了想,道:“首執諸位廷執鐘某以為上宸天應是找到了那處寰陽派被放逐之所在,但是我等并不曾見寰陽派出現,這里很可能是寰陽派已是不在原處了上宸天不得不再是找尋下去故而又是懸針又再次旋動。”
在場眾廷執也多是如此思量的,不覺都是認可他這番判斷。
玉素道人道:“這是好事,上宸天需用更長時日去找尋寰陽派留給我們的準備時日也更多但最好能在這等時日找到上宸天主天域所在設法阻斷此輩之所為。”
其實只要上宸天不滅此事就沒法阻止但若真能做到卻不難延阻此事,而天夏再有個幾十上百年,勢力將更勝于前,那時就算寰陽派真是被召引回來,天夏也有較大把握將兩家一起壓下了。
鐘廷執搖頭道:“只是自擒捉了谷上派之后正清與魏広二位道友又搜尋了多處空域但都是空無一人現在隨著青靈天枝枝節越展越多那上宸天主天域所在也越發難以找尋了,我等還是不能對此抱期望太過。”
玉素道人冷然道:“難尋不等于尋不到,天枝枝節在增多我們也可以相應增添更多人手,祭煉更多法器。”
風廷執道:“玉素廷執言之有理,哪怕只是能多破襲一些附從天域也是好的。”
不少人廷執跟著點頭,現在可是上宸天最虛弱的時候,若不趁著這個時候加緊下手,找尋破綻,等其緩過氣來,可就沒那么容易對付了。
首座道人見多數廷執都是贊同此議,道:“那下來諸位便議一議人手安排。”
轉眼之間,時間到了八月份。
張御面前攤開一份詔旨,這是事先準備好的承載法器,經由心光祭煉之后,能夠承載一定的言印之力。
祭煉此物這并不比祭煉一件法器來的代價低,他能感覺到此物只能用得一次,一次便會毀壞,不過要是能助他在斗戰之中拿取到勝機,那卻又是無比劃算的事了。
而且也只是現在,等到他功行再進步一些,那也無需此物,直接以心光凝聚便好,那樣反而更為純粹。
所以這東西也只是以備萬一之需,他覺得下來需抓緊時機修煉,爭取在與上宸天全面對抗之時,不再需要此等物事。
只是近來頻頻閉關,又去往那片高渺之地參悟,對外間之事已是多日不過問了,他也需先了解眼下局勢變化,故將詔旨收起,令神人值司將報書呈來,不過上面都寫的較為簡略,不涉及詳細內容。
他想了一想,道:“明周道友可在?”
隨他喚聲落下,明周道人出現在了場中,稽首道:“守正有何關照?”張御道:“明周道友,近來外層局面具體如何?”
明周道人道:“回稟守正,五月之時,廷上有鑒于上宸天抵抗之力衰退,故是安排了更多玄尊前望搜尋上宸天主從天域,只是這段時日以來,諸位玄尊頻頻遭遇到邪神襲擾,至今還見收獲。”
張御詳細問了問,才知邪神這一次不是以殺傷誰人為目的的,而只是單純的阻礙行動。從表面上看,這也說明上宸天可用之力已然變得十分有限了,現在只能依靠邪神上陣了。
不過他卻是覺得,上宸天當下還不至于這般窘迫,應該還有什么手段隱而未發。
這時明周道人忽然神情一動,稽首一禮,道:“守正,陳廷執有請。”
“哦?”
張御微覺意外,點首道:“還請明周道友指路。”
半刻之后,張御在明周引路之下,乘坐飛天車駕來到了一處云臺之上,陳廷執正在此等候著他。
張御自車駕之上下來,抬袖拱手一禮,道:“陳廷執有禮了。”
陳廷執還了一禮,道:“張守正有禮了。”他來至一邊席座之上,作勢一請,“張守正,請入座。”
張御再是一禮,坐了下來。
陳廷執也是在坐下,他道:“我留意到近來張守多次借取載錄玉簡,且這些玉冊多是涉及摘取到虛實相生功果的修道人的。”
張御道:“正是。御為守正,需抵御對抗外敵,以如今情勢,不定何時就會碰上這般人物,故需設法先行了解些許。”
陳廷執點頭道:“未雨綢繆,不錯。”
緩頓了一下,他又道:“上宸天現如今主持大局的,應該是贏沖,我與此人熟識,他這人擅作謀劃,守正幾次壞他布置,他必有反制,而能制道友之人,如今看來,也只有那等只有摘取更高功果之人了。”
張御這時道:“我觀明文載錄,上宸天中得此功果之人,乃是孤陽、天鴻、靈都三人。除此外,可是還有所不知之人?”
陳廷執沉聲道:“上宸天當初與天夏分離,委實走了一些功行深厚的修道人,還有一些人,天資極高,這幾百年過去,若能得有長進,摘取功果并不奇怪。
只這此等人物便是存在,以我對贏沖的了解,他現在也不會輕易暴露,而是會讓人此輩出現在更為關鍵的時刻。
他更可能是找尋以往便是摘取此等功果之人動手,我并不知曉會是誰人,但是守正提前做好防備,那一定是不錯的。”
張御抬袖一拱手,道:“御一直有一個疑問,今日既見陳廷執,又說到此事,卻想請教。”
陳廷執道:“守正有何疑見?”
張御道:“御翻閱簡冊,見古夏之時修煉成虛實相生的修道人其實頗有一些,可如今看來,卻只得寥寥幾位,不知那些前輩而今何在?”
修道人到了玄尊之境,只要能抵擋住天地消磨,那幾可延壽無窮了,除非是在斗戰之中身隕的,那么都是能存身下來的。
似如古夏之時的修道人,哪怕是尋常玄尊,只要一同渡來此世的,又未曾戰亡,那么如今大多數都可尋到下落。
可是他看那些簡冊,有不少虛實相生的修道人也是一同渡來的,但現如今除了名聲遠傳的幾位,其余人好像都沒有了音訊,玉冊上也沒有寫到其等下落如何。
可這般人物其實是很難被人殺死的,這便讓人感到很是疑惑了。
陳廷執沉聲道:“這話守正問的早了,此是我告訴你,反而亂你修持,等你何時摘取到了這等功果,那到時你自能明白了。”
張御微微點頭,陳廷執雖沒有直接回答他,可是從話語之中不難聽出,這里應該是涉及到功行修持之事了。
陳廷執這時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放在案上,“這是陳某這些年來的一些心得感悟,雖我修持渾章,但也是玄法,或能給張守正一些參照借鑒。”
張御看了一眼,伸手拿過,收了起來,拱手一揖,鄭重道:“多謝陳廷執。”
陳廷執道:“張守正,你立造訓天道章,功莫大焉,你只要保得全身,翌日可走得更遠,不必去爭求一時之功。”
他站了身來,“該說之言已說,就與張守正別過了。”他對張御點首一禮,往外走去,身影便漸漸虛淡,隨著邁步緩緩融入了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