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回至守正宮中不久,明周道人便奉玄廷之命,給他送來了三百五十鐘玄糧,以嘉此回之功績。
這一次是擊敵于外,除絕內患,明確是守正之職的功勞,所以廷上對此功自也沒有任何爭議。
他待收下玄糧之后,便傳一意去往分身所在,自己則是回道場繼續閉關去了。
而東庭鎮守化身在得到消息之后,便就命人去把原辛請來。
原辛來到了星臺之上,稽首道:“守正可有關照?”
張御道:“原師兄,卻要多謝你不久之前過來報信,如今事機已然解決,你愿意去往何處,也都是由你意愿了。”
原辛顯然對這個問題已是有過考慮,他道:“不知原某可能在東庭修道?”
以前東庭出了瑞光后,除了燕喙灣和海外諸島也就沒幾個去處了,而現在卻是不同,除了安州還有伏州這等神異力量涵布的所在。
最重要的還在于東庭有張御這位玄尊坐鎮,東庭轄界之內,整個天地都獲是得了一定的改善,十分利于修道人修持。
張御道:“自是可以,不過我有一個疑問,想問一下原師兄。”
原辛道:“守正請問。”
張御看著他道:“原師兄也是東庭人,東庭還是都護府的時候,原師兄當也在此,原師兄可曾見到當時東庭之局了么?”
原辛道:“在下有所見。”
他略作沉吟,才道:“不瞞守正,數十年前,濁潮斷絕之后,由于大部分真修亡故在了洪河隘口一役中,后來東庭局勢便發生了變化。軍署排擠修道人,扶持神尉軍,而修道人之中又有真玄之爭。
我自小跟隨老師,習慣了一人修行,想著獨善其身,便早早離開了那處,不欲去摻和這一趟渾水。”
張御道:“我知道正清門下有一位名喚天鵠的修士曾找過師兄,要求師兄與他們一道以真法馭東庭,師兄并未答應。只我想問一句,若是當年東庭當真淪陷,原師兄可會出手么?’
原辛抬頭道:“會。”
張御看他片刻,點了點頭,道:“如今東庭沒有真玄之別,師兄可放心在此修行。”
原辛打一個稽首,退了下去。
轉眼半月過去。
這日駐守在外層的上宸天使者盧星介向玄廷遞了一封問書上來,此卻是質問天夏,為何無故殺死上宸天玄尊蘇盞。
玄廷見上宸天是如此態度,就知其還沒有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最重要的是,問天臺上的懸針也無動靜。
而剩下的,也無非是言辭之上的辯論罷了。
天夏要從內部找尋證據,自然有的是。
那些修士襲擊靈關雖然死了,但此輩又不是憑空變出來的,其行止都是有蹤跡可尋的,還有此輩往來傳訊,就算再是隱蔽,也依舊是會留下痕跡的,玄廷要查起來自也是不難。
玄廷其實不需要去向上宸天證明什么,只是讓天夏子民知道自己占理一方便就可以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們要對付上宸天,直接打就是了,又何須找什么理由借口?
可玄廷也有一個明確判斷,這一次再度挫敗了上宸天的謀劃,上宸天召回寰陽派的可能卻是變得更大了,為此諸廷執在討論過后,決定將此消息傳遞到下方。
因為他們必須讓下面之人了解,自己下來將會面對一個怎樣的對手,而不再是過去一個單獨的上宸天。
且即便他們不說,上宸天一定會來試圖揭露這件事,從內部來給天夏施加壓力的,而與其等著此輩來做,還不如他們自己主動來說。
不過這個消息傳出之后,卻也引發了一場激烈討論,尤其是在訓天道章之中,一連十多天都在談論此事。
東庭玄府之內,岳蘿在完成了三天的閉關后,終于從定中出來。
隨著功行加深,她的閉關時間也逐漸延長,但好在玄修在這一點不比真修,不會動輒數十上百天。
盡管身上并無污穢,她仍是梳洗沐浴了一番,而后滿懷期待的喚出訓天道章,她本來想立刻和幾個好友打招呼,可是一入光幕之中,卻見到處都是閃爍著的醒目符印,她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
而待仔細看來,她才知發生了何事。
這幾年下來,訓天道章不再是單純論法之地,各地消息,奇聞,地理、物土風情都可在訓天道章之中得見,可如今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上宸天試圖召回寰陽派一事。
不過一個議論卻是引發了爭議。
發論之人認為,天夏就是這些年來對上宸天逼迫的太緊了,既然天夏強盛,那為何非要表現的咄咄逼人呢,寬容包容一些不可以么?稍微讓步一些,就能免消禍患,免得到時打起來生靈涂炭。
這言論下面還有人附和,并贊同其人觀點,說是內層如此廣大,出了本土便是荒原,給上宸天一塊又怎么了?非得打來打去,吃虧得還不是天夏普通子民還有自己這些底層修道人。
岳蘿看到這般言語,頓時氣得銀牙直咬,不過她見下面一片駁斥之言,這才心情好過了一些。
她回過神后,與丁盈、安染等人打過招呼,她撇了一眼桃實的符印,發覺正是黯著,心中暗道:“自與上宸天對峙之后,便再未見到桃實前輩了,也不知道前輩怎樣了,不過以前輩的本事,應該沒事吧?”
而此時此刻,就在上宸天上層正式定下召回寰陽派的策略之后,渾空老祖便受得上宸天所遣,又一次前來拜訪幽城的主城城主顯定道人。
兩人問禮過后,寒暄了一番,渾空老祖便即道出來意:“我上宸天多次向天夏表露善意,奈何天夏固執己見,不愿退讓,故我已是決定召喚寰陽派對抗天夏。”
他加重語氣道:“寰陽派這一歸來,必當統聚各方勢力,貴方又豈能獨善其身?與其到時候被迫加入,還不如眼下便與我合盟。”
顯定道人聽他說完,卻是不慌不忙道:“道友之意,我已明了。不過要說幽城之路,卻也不見得只有攀附貴方一條可走,我等既能出天夏,亦能入天夏。”
渾空道人道:“貴方之所以離開天夏,不過是求一個無拘束罷了,若是貴方能守天夏規序,那又何苦出來呢?”
顯定道人淡笑道:“貴方也知道我輩求得是一個不受拘束,而貴方此來逼迫,又何嘗不是來拘束于我?至少天夏從未如此做過,那我為求心順,那還不如返投天夏,至少那里還講規矩,無有性命之憂。”
渾空看了看他,雖然他知道顯定這只是說說罷了,但是幽城發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他也不敢下斷論。
他想了想,知道憑言語無法打動其人,沉吟一下,問道:“那貴方想要什么?”
顯定道人從袖中拿出一枚玉符,遞了過去,道:“只要貴方把上面這些東西送來,我幽城自可答應貴方之所請。”
渾空道人拿來看過,忽然眼瞳一凝,神情也是無比鄭重,抬頭看去,緩緩道:“敢問一句,這究竟是顯定道友的意思,還是貴師之意?”
這玉符之上,卻是向上宸天索要幾種寶材,而這些寶材全都是貴重無比,根本不是玄尊層次可以動用的。
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幽城這是想要祭煉鎮道之寶!
上宸天有青靈天枝為鎮道之寶,元都派也有元都玄圖,天夏亦有清穹之舟,可是幽城卻是無有此等法器,所以屢屢為上宸天所迫。畢竟幽城只是一個松散之盟,本來也非是什么宗派,自然也沒有什么底蘊,只是靠著那一位大能在背后支撐。
可若其有了鎮道之寶,那卻又是不同了。
顯定道人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話,只道:“貴方聯合了寰陽派,貴方就敢言一定能勝天夏?若是我幽城也得重器,并襄助貴方,那豈不是更增勝算?”
渾空道人慎重道:“此事太大,貧道無法定奪,需回稟門中,再予貴方回復。”
顯定道人微微一笑,道:“我等著道友。”
渾空道人離開了幽城,立刻趕回了上宸天中,立刻將此事報知給了靈都道人。
靈都道人也覺這事不小,若只是那顯定自家之意愿,至多不做理會,而要是其背后一位的意思,那卻是不能加以重視了。
他當即一彈指,就有兩道光符飛出大殿。
等了一會兒,便見兩道光芒自上方垂落下來,分一左一右落在與他大殿兩端,天鴻道人、孤陽子二人身影自里顯現而出。
靈都道人在與兩人見過禮后,便將顯定道人之所求告知了二人。
天鴻道人面現冷嘲,道:“我等愿意拉上幽城,已然給他們臉面,此輩卻是不知進退,莫非以為我上宸天離了他們,便就難以成事么?”
孤陽子道:“此事若是顯定之見,那還好說,但要是那位的意思,我等還需謹慎考慮。”幽城本身不算什么,可他們終究還是要顧忌一下幽城背后那位大能的。
靈都道人道:“孤陽道友所言有理,兩位道友,在下之意,此事還是向三位祖師稟告一聲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