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年輕男子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三個面具人全都是跪了下來,并無比恭敬的高呼道:“偉大的伊爾,至高的賜福者,伊帕爾的信奉者在此獻上自己的忠誠。”
年輕男子看了他們片刻,略帶一絲審慎和高傲道:“我允許你們獻上忠誠,作為喚醒我的獎勵,在合適的時候,我還會允許你們獻上靈魂和身軀。”
跪伏在那里的三人頓時大喜。
因為他們知道,在伊帕爾的語境之中,獻上靈魂和身軀并不是什么壞事,因為這是一種臣服敬獻的儀式,同時也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種恩賜。
他們的身軀和靈魂在收去之后,將會被對方所改造,獲得更為上等的血脈和力量,而在烙下伊帕爾神族的烙印后,這些又會被再歸還回來。在前紀歷時,許多伊帕爾的附庸種族都以得到這種恩賜為榮。
他們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么?
可念頭轉到這里時,他們似乎隱隱感覺到,除此之外,自己身上似乎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待著自己去完成,只是一時之間,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年輕男子看向那個青色面具人,他沒有說話,但是聲音直接在后者的心神之中響起道:“你是天夏人?”
青色面具人恭敬回言道:“我的血脈有一半是安人,一半是天夏,但是我現在是伊帕爾的侍奉者。”
年輕男子道:“我從你的記憶里看到了很多關于天夏的東西,他們應該就是這一次大寂滅后的主宰了。嗯,只從你的記憶來看,天夏的神明也的確有些力量,我也看到了,在原來的安爾山,也就是天夏人稱之為安山的地方,正有一個天夏神明在那里。”
此時他的態度顯得鄭重了許多,“驕陽需要星辰的襯托,伊帕爾也需要仆從和臣民,我需要你作為我的使者,去告訴他們,若是他們愿意臣服,伊爾可以接納他們。伊帕爾可以允許他們擁有天穹之下生存的權力,也可以適當分給他們一些權柄。”
青色面具人恭敬道了聲:“是,我這就去傳達伊爾的神諭。”
年輕男子拿著長矛對他一點,一道金光落入他的眉心之中,隨后又對著空處一劃,霎時有一道晃動不止,好似被大風吹拂的裂隙撕裂開來。
他道:“去吧,我暫時賦予伊帕爾的權柄,生靈會聽從你的心意,我會在此等著你的歸來。”
青色面具人一個拜伏之后,就毫不猶豫踏入了裂隙之中,等跨過去后,他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在了神丘之外,并且感覺有一道光芒在前面指引他。
他此刻的思維只剩下了去傳達神諭這一個念頭,故是沒有絲毫遲疑,順著這一道光就走了下去,不知不覺從這一處神丘之地走了出來,回到了最早啟程的部落之中。
他抬頭看了一眼,眉心金光閃爍了一下,片刻之后,一頭巨大的靈性飛禽落下來,他翻身而上,飛禽身上的這靈性光芒綻放出來,騰空入天,但因為濁潮的緣故,并沒有去得太高,而是在低空急速飛掠。
青色面具人眉心的光芒持續閃爍著,指引著正確的方向,五天五夜之后,飛禽來到了安山附近。
可因為安山被禁陣阻攔,此刻他除非繞過這里,從海上或者南方繞道而上,否則無法直接過去,于是他只得在此停下,并將自己意愿表達了出去。
負責值守的修士問訊十分重視,立時將此事報了上去。青色面具人在此只是等了半天,就被帶入了安山之中,而后又在一名陳姓中年道人的帶領之下離開此間,乘飛舟去往瑞光城。
到了瑞光城后,他在此又等了一天,到了第二日清晨,他被那陳姓修士帶到了啟山腳下,并告知他東庭玄首就在上面等著他。
他一個人沿著石階上行,一直往崖頂走去,只是在一腳踏到峰巔上時,他的意識忽然變得一陣空白。
而等他重新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站立在那一處出發前的平臺之上,好像自己從來未曾移動過。
那年輕男子這時看著他,他道:“我已經知道結果了。”
張御本在啟山定坐,他忽然睜開了雙目,眸光閃爍了一下,就在此前某一個瞬息間,他心神之中感到了一股異狀,但是被他心光力量自行抹除了去。
能被他感到的異狀,那定然是達到或接近他這一層次的力量。
他心念一轉,閉目片刻,而后再是一睜目,眸之中似有燦爛銀河流轉,隨后往遠處看去,霎時間,望到了幾幕破碎的畫面。
巨大的高丘,空曠的原野,三個面具人,而后是一個坐在石座之上的年輕男子,這些畫面飛速閃過。
不過最后在望到那名年輕男子的時候,此人也是似是有所感覺,用手中的金矛一劃,霎時所有景物俱皆消失。
他思索了一下,前兩日崔岳曾報上來的復神會有著異動,結合畫面之中的戴著金屬面具的三人,此事毫無疑問當與復神會有關。
而那個座位上的年輕男子,無疑身具高層次的力量。
此前荒原深處最大的威脅,無疑就是那個遠古神明,只是這個異神在沉睡著,而府洲還未曾擴府成功,根基還未曾打牢,所以他沒有主動前往對付的意思,而方才看到的,卻又是另一個潛在威脅了。
對方方才一定是做了什么,似是某種試探。
一般這等情況,那自然是要對其進行回應的,只是他能感覺到,那處地界處于某個類似界隙地界之中,對方還能攪亂他的感應,要找到其人并不容易,
但不管怎么樣,都需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他往上望有一眼,至多還有一月,那六千鐘玄糧就可被正身全數運煉消納了,那時候他當可憑借目印,找出一條推動自身前進的道路來。
同一時刻,神丘之內。
年輕男子神情也是微微凝肅了起來,他拿金矛站在那里,矛身之上不斷有金色光芒上下流動并閃爍著。
他似是借助著此物在感覺和思考著什么,底下三人誰也不敢隨意出聲打擾他。
青色面具人則是沉默著站在原地,他回想著方才所經歷的場景,那一切好像只是一個虛幻。
可是再一想,卻感覺并不是。
那種極度真實的感覺使他認為,方才那事未必沒有真的發生,但或許只是處于某一個可能的未來,但現在自己又回到了眼前。
許久之后,年輕男子注意力從金矛之上離開,他眸中帶著幾分疑惑,又帶著幾分深思,最后自語道:“看來天夏神明是不可能與伊帕爾合作的,一點可能也沒有。”
他看向下面,用十分嚴肅而確定的語氣說道:“天夏的神明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之間是沒有辦法共存的。”
金色面具人這時出聲道:“偉大的伊爾,既然是這樣,那么我們就是否要和他們開戰呢?”
年輕男子搖頭道:“不,現在不行。我一個人雖然強大,可即便我能夠擊敗一兩個天夏神明,卻也并不足以擊敗整個天夏諸神。”
他抬起頭,舉起金矛,“我將呼喚我的軍隊和仆從們,我將會去尋找我的族人,我會去尋找更多的盟友,等到我的力量足夠了,我才會發動戰爭,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做得反而是忍耐,盡量讓天夏神明不把我們當作敵人。”
他看了三人一眼,道:“這將是一段漫長的時間,但是你們不用擔心,我將會賜給你們足夠的生命,會讓親眼目睹伊帕爾的偉大歸來。”
三人立時意識到了,這位擁有無盡壽命的神明,其所謂的一場戰斗,并不是他們所想象中的立刻行動,而是會經歷漫長的時間,照這么看,就算遷延到下一個紀歷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若能因此得到壽命,那又有什么不好?他們都是恭敬俯身道:“感謝偉大的伊爾的恩賜。”
年輕男子這時示意他們后退,三人趕忙起身去到了邊緣處,前者則是邁步來到了平臺的中間位置,
他拿金矛一頓,平臺的地面之上頓時裂開一個空隙,抬升出來一個有著凹槽的石臺,他伸出手來,并拿起金矛在手臂上面一劃,登時有金色的血液流淌了下來,漸漸滴落到了下方的凹槽之中。
隨著金色血液并吸納進去,似乎引動了什么,周圍都是隆隆動蕩了起來。
而此刻從外間來看,在整個神丘震動之中,外圍的沙土漸漸蛻了下去,而后露出了巨大的圓錐形火口,只是它通體是光滑淡銀色的金屬,上面是一根根寬大的凹線,如今有一股股金色的液體填補入了空隙之中。
平臺之上,四面有光芒閃爍起來,而后在頭頂上方劇烈一亮,在光芒消退下去后,一艘若星辰筑就,周身線條優美的長舟漂浮在了那里。
銅面具女子不由激動起來,道:“那是伊西爾,星之舟!”
年輕人傲然道:“在大寂滅之前,這樣的星之舟要多少有多少,我們的族人和仆從們乘坐它征服了神穹內外,現在它勉強能配得上我的身份。”
只是他也察覺到,在經歷了兩次大寂滅后,間穹之中殘存下來最多的只是地之舟,能呼喚出來的完整的星之舟已經不多了。
大寂滅對伊帕爾造成了巨大現在他需要做得,是盡快恢復伊帕爾的力量。
他一抬金矛,隨著光芒在矛身上閃爍著,那一艘星光長舟便從天中緩緩降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