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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御在安排好杏川道人一行人后,正待回去調息打坐,青曙來報,說是金瞳署的人方才送來了一封書柬。
他接過書柬,掃有一眼后,這才打了開來。
書信上面交代了在劇院之時金瞳署的人查到了兩個疑似幽城的人出現,并且通過追尋到了這兩人的落腳之地。
但是為了牽扯出更多的幽城之人,好最后一鼓聚殲,所以暫時沒有驚動此輩,特意來書告知。
書信之中請他近來最好不要出去掖崖州,萬一此輩提前發動,那么就增加很多變數了。
張御這幾天也沒這個打算,衛氏軍委派要到下月了,距此還有半個月時日,而按照那位戴玄尊的提醒,玄廷使者到來恐怕就在這幾日了,他也不會隨意離開此間。
他把書柬放入了屜匣之內。
這個時候,他忽有所感,抬頭往上看去,目光霎時穿透高臺,一直觀見到穹宇之中,只見上方的乙未天城好似晃動了一下,而且變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樣了,可再一看,又好像沒有什么不同。
他略一思索,看了一眼自己前兩天自己所描摹的天城畫作,對比一下看來,立刻找到了兩者的異同之處,不,應該說是與之前的天城完全不一樣了,只是在認知之中好像還是原來那個樣子。
這無疑是那位戴玄尊的手段,之所以發生這等改變,當是整個天城的陣法有所改變了。
或許是因為這位玄尊是渾修的緣故,也或許此刻是在夜間,在那輪巨大的淺白色月亮襯托下,天城表面看起來少了幾分堂皇,反而多了幾分幽暗深沉。
他轉念片刻,收回目光,就回轉了靜室。
而與此同時,梁屹從空蕩蕩的馳車駐臺之內走了出來,他看了眼四下,駐臺上只是偶爾有幾個正啃著饅頭的巡卒路過,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乘客了。
因為他多年未履外層,他需要在軍務署重新登造后才能各州間往來飛遁,而在批書下來之前,他要去往什么地方,要么自己徒步,要么借助造物舟車。
他看了一眼兩旁的依舊明亮的造物燈,就一人沿著大道往前走去。
這一路之上他遭遇到了數隊迎面而來的巡卒,每次都會有人上來盤問。他并沒有仗著自己修道人的身份給對方難堪,而是很有耐心的回答對方每一個問題。
所以盡管他腳程很快,可也直到平旦初刻方才來到了一處高地之上,他往北方眺望,視線之中,地勢最高處矗立有一座高臺。
他之前就已打聽清楚,那里便是張御在掖崖州中的居所了。
不過在看到目標后,他并沒有立刻上前登門造訪。而是在避開道路的地方尋了一個快平整的地界端坐了下來,在此靜靜等待天明。
在地平線上出現一絲晨曦時,他睜開眼睛,卻見一名背著劍的造物人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后者對他一禮,道:“這位玄修,我家先生有請。”
梁屹問道:“張巡護?”
青曙點頭道:“是。”
梁屹身上心光一發,將衣衫之上的露水蒸干,他站了起來,點頭道:“煩請帶路。”
半刻之后,兩人來到了高臺之前。
張御已是在此等候,他抬手一禮,道:“這位道友可是來尋御的?”
他昨夜便感覺動了這名修士的到來,不過暫且不明其人之意,而且對方離的也較遠,故他沒有去管。
只是見過去一夜,對方一直停留在外面,且面朝他這居處這里,就不難猜出其目的了。這才命青曙去請。
梁屹正容還有一禮,道:“正是,在下梁屹,余師座下修行。”
張御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點頭道:“原來是梁道友,久聞大名了,道友尋我,不知是為何事?”
梁屹很坦然的說出自己的來意:“無他,尋道友一較高下罷了。此前道友去往天城時,一眾師弟無人能擋,后來外面就傳出老師座下弟子皆敗于巡護之手,我身為大師兄,自然要維護師門名聲。”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理解梁道友的用心,也好,近來我也正是有暇,稍候便尋一處合適地界與道友一論道法。”
梁屹搖頭道:“不必如此,我們兩個人交手動靜太大,且梁某現在還不被允許在天中飛遁,若是出外斗戰,恐難發揮實力。”
張御道:“那道友意欲如何?”
梁屹道:“我之前聽聞,張巡護曾在青陽擔任玄正,青陽上層的造物十分有名,那么不知巡護可有‘觀察者’么?”
張御坦然道:“倒是有。”雖然他身邊的是知見真靈,在一些地方有很多不同,但表現其實卻是一般。
梁屹欣然言道:“那便好辦了,我認為‘觀察者’是對我們修道人的一大補充,對我們玄修而言則是更為重要,有利于我們相互交通,假設我們能夠利用好‘觀察者’,那么我們或還能借助這種東西走上更高的境界。
而用在斗戰論法之上,觀察者則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我稍候與巡護可以心光碰撞,如此便可溝通彼此的觀察者。
這般便可在意念之中推演斗戰。在那里可以完美重現我們的每一分實力,你我可以放心大膽的施展出所有的手段,而不用擔心破壞任何東西,更不用擔心傷害到彼此,不知張巡護意下如何?”
觀察者是可以彼此相互交流的,甚至可以將一些知識經驗傳遞給別人的觀察者,至于御主能否運用好那是另一回事。
而修士之間用來推演斗戰那自然也是可以的,這也是相對不傷和氣的一種斗戰方式。
梁屹在內層的時候,經常與同道這般切磋,他還認為,因為天夏技藝的進步,過去的切磋方式已經不合用了,修道人的未來將與觀察者緊密結合。
而玄修因為自身的特點,更將比真修提先一步收獲到這里的好處,若是能抓住這一點,或許就在更廣泛的層面上推動玄修向上攀登,故他自身也一直在設法推動此事。
他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假如張御沒有觀察者,他愿意自己出材料讓明大匠給其打造一個。
若是一個玄廷巡護與選擇了這樣的斗戰方式,他便有了更多理由去說服別人。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這般倒也可以。”
他并不排斥這等斗戰方式,恰如梁屹所言,不會有任何地方受損,而且不必顧及自身的損耗。甚至你還可在這樣的斗戰中“吞服”任何你所遇到過的丹藥,使用任何你所使用過的法器,只要你自身的心力支持的住。
但也不可能超過限度,譬如他若要使用青陽輪,這顯然超出了自身范疇了,恐怕還沒有等演化出來,自身心光就提前耗盡了。
這里面唯一可能不妥的地方,那就是畢竟是演化出來的斗戰,呈現出的必然修士自身最理想的狀態。
可實際上,即便修道人也不可能每時每刻保持在巔峰狀態,這就與真實情況稍微有些差別了。
梁屹這時道:“張巡護,梁某是為師門名聲而來,若是僥幸贏了一戰,那么我也無需巡護說出此戰結果,只要請巡護站出來澄清此事便好。
若是在下輸了,只要不違背規令道義,我愿替巡護做一件事,巡護以為可好?”
張御點頭道:“可。”
兩人說定之后,便來到了天臺之上,而后面對站立,放出了自身心光,隨后便是一個沖撞,盡管只是些許心光交鋒,可是整個高臺卻也是因此亮了起來。
梁屹心中呼喚道:“神鼎,準備了。”他身后立刻出現一個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見的青色的人形光霞。
張御心中則以意識傳遞道:“白果。”白果君也是現身旁處,模樣是一個戴著遮帽的小道童,他回道:“先生,可以了。”
張御心神一轉,霎時間眼前景物一變,便看見自己來到了一片白地之上。
等有片刻之后,這些白地像是被染上了顏色一般,出現了山水風光,無數大小湖泊出現在了面前。
梁屹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他道:“這是我在內層修行的地方,張巡護看著如何?”
張御道:“如此風光,毀去未免可惜。”
就在他說話之間,整個天地又發生了變化,二人腳下出現了一片茫茫荒原,而他們的側后方則出現了一片綿延起伏的山脈,在山脈中間,則矗立著一座孤傲險峻的高峰,上面綻放著一道道金色光芒。
而荒原四方,有陣陣大風襲來,吹動著兩人的袍服,天穹上方,一只雄鷹發出一聲長嘯,振翅而過。
梁屹抬頭望去,她驚嘆于那座山峰的峻拔,不覺問道:“那是什么地方?”
張御淡聲道:“這也是我以往修持的地方,而那座高峰,土著語‘乞格里斯’,意思是‘孤獨的天女神’,而這處高峰,也是一座天夏烽火所在。”
梁屹看有幾眼,不覺點了點頭,道:“好,這里不錯,我們便在天夏烽火的見證之下來一番印證。”
張御沒再說話,他伸手拿上了驚霄劍的劍柄,隨著又一陣大風拂過,一道劍刃出鞘之聲便在荒原之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