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禮所說的轉機就是這股風沙。
雖然這樣大規模的颶風沙塵對霜洲艦隊也有所影響,可他們主要依靠的是彼此之間的意念來傳遞命令的,并不像是青陽艦隊一般需要依靠芒光來傳訊。
這將對他們十分有利。
青陽艦隊在這個天氣中根本不可能指揮的動艦隊,甚至連轉回地壘也做不到,就算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發動攻勢。
只要他們能把握住這一次機會,一舉重創青陽艦隊,那么這一次霜洲的危機就解決了。
張御此刻也是留意到整個霜洲艦隊正在轉向東南,并且順著風向在逐漸加速之中,他眸光不禁微微閃動了一下。
他發現這場風沙來得毫無征兆,這不像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倒像是用什么神異手段引發的。
他如今對敵我雙方的情況也稱得上了解,幾乎立刻就想到了霜洲方面這一次的用意。
若是如此,那絕不能放任這支艦隊就這么走脫,否則不止是會對己方艦隊造成極大損傷,嚴重一點,甚至還有可能會動搖整個戰局。
好在這個天氣對于修士來說影響也是不大,他們的視線和感應并沒有太多影響,他還有機會出手阻止。
不過這個時候想要在艦隊趕回戰場之前將之殺破難度卻是有些高,所以眼下唯有一個辦法最為可行。
那便是擊破其主舟,斬殺對方主將!
在之前的戰斗中,他發現這支艦隊的士氣和斗志都不高,全賴對方將領得力,才堪堪將整支艦隊維系住。
而若主艦被破,主將被殺,那么必然能讓艦隊陷入混亂之中,還有極大可能一舉擊潰其意志。
只是霜洲艦隊的那位主將顯然很擅長隱蔽自己,而且此輩并不需要芒光傳訊,所以主艦并不像曹度的座舟一般造得格外龐大醒目,這樣就增加了分辨的難度。
但通過這兩天的持續破襲,他也是隱隱然找到了數個可疑的飛舟,大可以一一試過來,他心思一定,便心光一轉,身形倏地向前縱去!
這一支霜洲艦隊先前為防備一眾玄修的神通,散開的范圍非常之廣大,前后左右都是綿延出去千余里,再加上他們本身刻意保持著的與修士之間的距離,除了負責阻截的后隊之外,主力始終保持在觀想圖觸及范圍之外。
張御縱光行來,霎時就沖入了那后隊之中,他并未在此糾纏,立刻放出一道劍光縱橫劈斬,凡在近處和前方的飛舟俱被他一艘艘斬爆,而他所過之處,身后都是留下了一團團在風沙之中綻開的絢爛煙火。
時悅等人這時也是注意到了張御的動作,他們無需吩咐,就理解了他此刻這般做的用意,也是即刻跟上,同時放出觀想圖,清理周遭飛舟,為他開道。
張御在急速挺進數百里之后,目光一轉,落到了一艘外表看去很是普通飛舟之上,因為這些飛舟現在飛馳的速度極快,且又不是對向而來,用天沖霄鳴之術勢必耽擱時間,所以他到了近處之后,直接一道劍光劈了上去!
這艘飛舟毫無意外的被一劍斬開,不過周圍的艦隊沒有出現不穩的情形,依舊是保持著之前的速度疾馳著。
他對此并不感到意外,但凡對面的主將有點腦子,那一定是會事先做好遮掩提防的,不過這也不外是多斬幾劍罷了。
他身形一轉,霎時閃去不見,只是在原處留下了一抹風沙也席卷不去的星光。
艦隊主舟之內,齊禮這時言道:“準備好了么?”
從副道:“都準備好了。”他問了一句,將軍,“他們真的會上當么?”
齊禮十分肯定的說道:“他們要想阻止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擊破我的主艦,他們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但只要不成功,那一定會做如此嘗試,只要那些修士一接近,那么我們就有機會了。”
從副遲疑了一下,道:“那個人給的東西,將軍要用么?”
齊禮搖頭道:“那個人來歷不明,誰知道是不是青陽方面使出的計略?我出來之前,把那東西留在獨州一處密室中了,此次有我們霜洲的‘裂龍’玄兵就已是足夠了。”
張御轉去另一邊之后,同樣一劍劈開一艘飛舟,見也并非是主舟,他也未在這里停留,直接閃空離去,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而他在穿梭閃挪過程中,周圍那些斗戰飛舟有的試圖來攻擊他,但是那一道道交錯往來的晶光并不能阻止他分毫。
很快他又尋到了一艘疑似主艦的飛舟,便一劍劃破長空,朝其落了過去。
齊禮等人正在等著結果,在聽到傳報張御已經逼近了那艘做誘餌的飛舟時,他立刻閉上了眼睛,等待這那接下來的爆響光亮乃至氣浪沖擊。
只是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傳來,他不由睜開眼,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從副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臉色不太好看地轉回來,道:“將軍,飛舟被破壞了,只是玄兵沒有爆裂……”
齊禮猛然轉過頭,盯著他道:“你再說一遍。”
從副只感覺身上冷汗直冒,只得硬著頭皮重復道:“玄兵未爆。”
齊禮不由得看向前方,道:“好,好……還真是……呵呵……”他用力一拍扶手,發出了似悲哀又似氣怒的笑聲。
從副有些慌了,道:“將軍……”
齊禮在笑了一會兒之后,自己停了下來,他一擺手,道:“我沒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罷了。”他站起來,道:“如果那個誘餌沒能吸引住對面,那么下面遲早會找到我們這里來的,做好準備吧。”
張御在一連斬了五艘飛舟后,停也不停往第六個目標所在縱空飛去,然而這一次,他心中卻是有著一股警兆浮現出來,眸光不禁微閃了一下,心意一轉,人還未至,一道劍光如疾電般穿空射去。
眼見劍光即將轟到飛舟之上的時候,忽然那里一陣涌動,自上面浮現出來了一個巨大的天煞將軍的身影,并將整個飛舟都是護住。
張御打量一眼,見這出現的天煞將軍并不比自己之前所過的來得差,有著如此防備,這里應當就是主舟之所在了。
而與此同時,仿佛觸動了什么一般,周圍的飛舟都是轉向過來,紛紛將一道道晶光射來,但卻都是被他輕松避讓開來。
他一招手,蟬鳴劍飛入手掌之中,隨著他意念一落,劍身之上霎時綻放出一道漫天風沙也遮掩不住的閃耀光芒,而后五指一松,此劍驟然從手心之中消失,天空之中似是有什么東西閃了一閃。
再是等有片刻之后,天空上方爆發出一陣雷震般的驚天巨響,那個天煞將軍的身軀隨之轟然爆開,不止如此,連周圍風沙也被涌動出來的氣浪排擠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只那艘主舟看去倒是十分堅固,即便遭受這么大的沖擊,仍然頑強的存在于那處,可是舟身上的靈心光芒閃爍不定。
齊禮在舟內看著天煞將軍如灰土般崩塌下來,他嘆道:“看來洲內給的天煞將軍也不擋住了。”
從副臉色有些白,但仍是堅持站在那里,道:“將軍,我們舟上還有一枚裂龍玄兵,我們可以引爆它。”
齊禮搖頭道:“引爆什么?結束了。”
從副一愣,道:“將軍……”
齊禮看著上方,道:“我說結束了,你還不明白么,在他找到我們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他十分平靜道:“投降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從副不可思議的看向他,隨后低下頭,伸手握住了劍柄,將劍刃從里抽出,他抽的很慢,手也有些抖,劍刃和劍鞘擦出的聲音不免顯得有些刺耳。
齊禮卻仿佛沒有聽到,站在那里道:“我們不投降,這里能活下來的沒幾個,而投降了,所有人反倒有可能活下來,這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從副動作不由頓了一下。
齊禮沒有去看他,轉身往外走去。
從副一直站在那里,再沒有任何動作,仿佛一座雕塑一般,就這么看著他就離開了主艙。
張御在震散天煞將軍之后,又是一拂袖,將殘余下來的煞氣全部蕩開。
就在這時,他見到周圍正在飛馳的艦隊忽然緩頓了下來,并逐漸停下,而后那艘主舟上方的艙門自里打開,一個不著任何外甲的人自里飛了出來。
其人到了近處,對他行有一禮,隨后看著他道:“我是這支艦隊的主將齊禮,我愿意投降,并且愿意讓所有的飛舟都是停下,接受青陽軍府的處置,貴方愿意接受么?”
張御看著他,道:“你能做到么?”
齊禮嘆了一聲,道:“軍心士氣已無,便不愿意又能怎樣呢。”
張御看他片刻,點頭道:“我給你半個夏時的時間。”
齊禮點了點頭,對他一拱手,便就轉了回去。
事情比想象中更為順利,僅只是一刻之后,所有的霜洲艦隊都是一駕駕往地面之上落去,待落定之后,艦內的軍士都自飛舟之內一個個走了出來,并將自身的甲胄卸去,算是徹底放棄了抵抗。
而在此時,那無端卷起的風沙也是停了下來。
沒了那些塵砂的遮掩,天光再一次落到了這無邊曠原之上。
張御轉首看向西南方向,在失去了這支艦隊之后,密州再沒有任何力量去抵擋青陽大軍了,如無意外,這場戰事應該已是接近尾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