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往于復身后望了一眼,若這些真修單純只是為討伐邪修,那么理應往軍府那邊去交涉,而不是往他們這里來。
別看彼此都是修道人,可實際上雙方關系并沒有那么和睦。而且為了對付那些剩下的幾個邪修,似也用不著來這么多人。
這個時候,于復卻是抬袖端手,鄭重道:“我等此來,還要多謝玄正斬殺元童老祖,為了莫師叔報了仇。”
那些真修雖未開口說話,可此時也是同樣對著張御施有一禮。
張御心下一轉念,頓時明白了。
此前他殺死了元童老祖,并且把莫光辰的神魂送回,這在他看來是應為之事,可是真修是格外講究人情承負的,
故是這些真修此來,恐怕既有清剿邪修的意愿,又有相助他意思,以還此人情。
不過要這些真修向玄修低頭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不肯明著說幫忙,只以討伐邪修為借口。
在了然這些后,他也不去說破,抬袖還有一禮,道:“我輩都是修道之人,本該互相扶持,諸位道友遠道而來,想來尚無落腳之處,不如就在這駐地之中停歇如何?”
于復倒未推辭,打個稽首,道:“那便多謝玄正了。”
張御對一旁的溫良吩咐幾聲,讓他稍候為這些真修安排宿處,溫良也是點應下。
于復這時靠過來一步,道:“玄正,借一步說話?”
張御一點頭,道:“于道友隨我來。”
他帶著于復走入內堂之中,這里自上此莫光辰破壞之后,就重新修筑一新,四面都有一面通透的琉璃壁,外面的光線很容易就投照進來,荒原上的景物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于復看了看四周,道:“這次莫師叔的事情我回去稟告了師門之后,許多同門都是理解玄正當時的做法,也頗為感謝玄正,但是有一位師叔卻并非如此,他與莫師叔交情甚好,但為人偏執,或許會來找玄正的麻煩。”
他頓了一下,嘆道:“我這個師叔常年在外游歷,也曾一人在濁潮之后遠去外洲,神通道法都是不俗,到時希望玄正多加小心。”
張御點首道:“多謝道友提醒了。”
實際上這也是元童老祖的目的所在,莫光辰雖不是死在他手中,可是總和他有些牽扯的,只要有一兩個真修對他表示不滿,那么謀算就算成功了。
對此他也早有準備,并不覺得如何意外。此人若來,講得通道理那就講,講不通道理他自也不會手軟。
于復提醒過后,也沒多留,就告辭離去了。
過了一會兒,溫良走了進來,拱手道:“玄正,都已經安排穩妥了,不過溫某以為,這些真修說什么討伐玄修,這可未必是實話。”
張御道:“我知曉了,不管這些個道友屆時如何做,只要不來妨礙我等,那我們到時候也不用多做干涉。”
此刻他看著外面那一道道遁光已是往方臺駐地這邊落過來,便道:“一起去迎一迎這些洲內來的道友吧。”
溫良點頭稱是。
兩人隨即自里走了出來。
這一次是惲塵親自帶隊到此,他到了下方,見張御行過來,也是上前打一個稽首,道:“玄正,人我已是帶來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勞煩惲道友了。”
惲塵笑道:“小事耳。”他走了上來,看了看一個方向,道:“玄正,我方才過來時似見到靈妙玄境的同道了?”
張御點頭道:“這些同道說是此回將前往霜洲剿殺邪修。”
惲塵恍然,“原來是為莫前輩的事。”
他有些惋惜道:“我在靈妙玄境修行的時候也是與莫前輩照過幾面的,聽說在他這一脈之中,也就他與另一位王前輩的劍法已及上游,沒想到這一次卻遇上了元童老祖。”
張御這時道:“元童老祖不會無緣無故現身,這背后是有緣由的。”
惲塵這時看去似想說什么,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來。
張御也沒有就此事再談論下去,他猜測元童老祖背后可能涉及之人惲塵可能是知曉一點的,不過這位是竺玄首的弟子,竺玄首不說,那自己也不必去為難他。
惲塵此刻往外看了一眼,道:“軍府可是快要發動征戰了?”
張御道:“看如今的情形,若無差錯,當就是在下月了,最遲不會到六月。”
惲塵語氣放輕松道:“霜洲一事解決,想來青陽四邊也就是算安穩了。”
張御沒有說話,霜洲一事解決之后四邊固然安穩,可有的時候,危險卻是來自于內部的,這里的威脅其實比外部更大。
外面的威脅至少還看得見,知道敵人在哪里,可是在內部,誰又知道今日的朋友會否明日的敵人呢?
而此時那些一座高大軍壘的觀臺之上,站著一群年輕軍校,他們看著那一道道遁光進入方臺駐地之中,目光有些復雜。
其中一名薄唇隆額,身形瘦高的軍候這時呵了一聲,道:“這些修士,一個個耀武揚威,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有人語聲帶著幾分抱怨道:“也不知道將軍是如何想的,用不著這些修士一樣可以拿下霜洲。”
“就是,連泰博神怪都被我們拿下了,區區霜洲又算什么?”
一名軍候拍了拍自己腰間的佩劍,“要我看,就該讓這些修士也知道下我們的本事,免得他們以為現在還是幾百年前,”說著話,他看向旁邊一名年輕軍候,“你說是不是,魯軍候?”
魯軍候站在一邊看去沒什么情緒,道:“是又怎么樣?將軍用得到他們,將軍也不允許我們與他們起沖突。”
最先那說話的那名瘦高軍候言道:“呵呵,未必啊,將軍管得了我們,可有些人卻管不了。”
有人道:“劉軍候你說的是誰?”
劉軍候朝遠處一座軍壘一努嘴,“,那邊兩位,那兩位可是封號披甲校尉,有臨戰專斷之權,且只受都尉統屬,不歸將軍節制,而且他們實力也是非凡,要是這兩位肯出面向那些修士討教,想來將軍也不能說什么。”
“有道理,可是那兩位校尉可未必會聽我們的啊。”
劉軍候道:“這事還不容易,我們這么多人,總有幾個與那兩位校尉搭得上話的吧?”
眾人相互看了看,有一人猶豫道:“可是劉軍候,將軍可是交代過的,萬一若是出了什么事,將軍不尋那兩位校尉的麻煩,尋我們的卻是容易的很啊,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
有些人也是起了退縮心思,他們還是畏懼軍法的,要他們在這里嚷幾句是可以,可是真去做這等事卻是不敢。
劉軍候看向魯軍候,道:“魯軍候,你說呢?”
魯軍候看了看在場的人,道:“我雖然與兩位校尉沒有交情,但我覺得他們也是軍府的人,應該也是看不慣那些修士的,我去和他們說!”
見他愿意站出來,有幾個人和他交情好的人道:“好!魯軍候,我們和你一起去!”
劉軍候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玩味一笑。
魯軍候等人由地下馳道很快來到明校尉居所,到了里面,他們直接就將自己的來意道出。
明校尉十分驚奇的看著他們,道:“你們看那些修士不服氣,卻要我幫你們出頭?你們又不是我干兒子,我憑什么幫你們?”
魯軍候的臉孔頓時漲得通紅,拳頭也是攥得死緊,道:“我們走!”他一轉頭,就走了出去。
明校尉嗤了一聲,“火氣還挺大的么,有火氣沖那些修士去發啊,自己不敢去,反而要我出頭,真夠沒用的,做我干兒子我都嫌棄!”
從副這時道:“校尉,你剛才不能那么說……”
明校尉擺擺手,無所謂道:“我方才只是開個玩笑,不是認真的。”
從副卻是提醒道:“校尉,可要是方才那人不要臉,索性來個順勢退舟,當場認了校尉做義父呢?”
明校尉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驚悚之色,他看了眼外面,心有余悸道:“你說得對,以后這樣的玩笑不能亂開。”
魯軍候等人氣沖沖走到了外面,有人提議道:“既然姓明不的肯,那我們就去找莫校尉?聽說莫校尉十分重視榮譽,在戰場又敢打敢拼,她應該不會像明校尉那樣羞辱我們。”
其實之前眾人沒有先去找莫若華,是因為她是一位女子,盡管力量不分男女,可他們本能覺得去求莫若華,于自身尊嚴有損,可現在似乎也沒什么選擇了。
于是眾人又往莫若華這里轉來,尋到地界后,他們報上了身份,進入營地見了莫若華,也是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莫若華身披軍校大氅,手按佩劍站在那里,看著眾人道:“這是誰的主意?”
魯軍候站了出來,大聲道:“這是我的主意!”
莫若華一點頭,忽然拔劍出鞘,一道雪亮的劍光閃過,魯軍候的頭顱已飛了起來,而后無頭尸身在眾人驚怖的目光倒在了地上。
她平靜的還劍歸鞘,道:“魯罡英于戰前煽動軍心,用意險惡,現我以軍府授我臨戰專斷之權予以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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