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良鎮上,張御將老丘誕生出來的一絲靈性力量消抹了去,隨后再用言印敕禁,確保之后再不會有這等力量出身。
對于一匹普通的造物馬來說,沒有這種力量,對其反而是一種好事。
做完這些事后,他又對龔毅道:“老丘已是沒有問題了,只是沒有了靈性力量,它以后恐怕就沒法干活了。”
龔毅抹去涕淚,上前一把抱住老馬的頸脖,道:“那就不干活,我們只要老丘在就行了。”
張御靜靜看著這一人一馬,龔毅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那匹老馬則是輕輕用頭拱著這少年,似在安慰他。對于龔家來說,或許這匹老馬就是一位為家人付出了一生的年老長輩,他們只希望它能好好活下去。
他抬首望了一眼那晨起的太陽,自己也是時候動身了。
雖然在幾名司寇面前他暴露身份,不過對此他也是有過一番考慮的。
青陽玄府就在安壽郡中,距離這里并不十分遠,過去途中只是相隔一個衛縣,現在啟程的話,用不了一天就可以到那里。
恐怕那時候,那位康衙君還沒來得及這件事傳報上去。
他深知一個轉運正常的衙署事務有多繁雜,只要不曾出現大的問題,那肯定先擺在一邊,因為有更多更緊要的事等著他們去處理。
如果無人特意問起,甚至一直不會有人去過問。
在與蘆良鎮的鎮民別過之后,他便在眾人相送之下乘上馬車,準備啟程前往治府。駕車的人仍是龔毅這個少年,不過此回馬匹換成了楊鎮長家中的四匹造物馬。
這些馬匹金屬構造較多,血肉較少,看著雄健強壯,但是與老丘相比,就明顯少了幾分靈性。
臨行之前,蘆良鎮鎮民還熱情的把很多小鎮特產塞到了車廂里,讓他們一起帶走。
張御知道這是鎮民一片好意,也就沒有推辭。
馬車在馬銅鈴的響聲去離開了蘆良鎮,往北而行。去往郡中的道路也很平整,不過大多空曠無人,兩邊只有一片片的農田。
而再往高遠之處望去。可以見到一座座半弧形的飛橋,像彩虹一樣架在天中,兩段都是虛虛淡入天際,可以想見,彼此相隔有多遙。
張御在來時也見過這類東西,知道這是穹橋,是為方便跨越州府而立的,一般只需要百來息時間就能將人送到另一個州郡,軍府通過此物,便能在關鍵時刻迅速將軍力投放到青陽上洲的任何一方。
這個時候,忽然天中傳來一陣陣龍吟,便見數條蛟龍騰云駕霧從頭頂之上飛過。
龔毅興奮道:“先生快看,那是白水蛟龍,那是我們安壽郡周圍縣鎮的護持造物,它們一直在全郡巡視,每天都能看到的。”
張御點了下頭,這蛟龍有七條,在地面看著不大,可每一條的實際體型差不多也有二十多丈長,戰斗力想來也是十分可觀的。
其實以他的能為,要去青陽玄府,本也是可以飛遁前往的,不過按照青陽洲律令,玄修唯有在當地玄府造冊之后,才能在洲中飛遁。
他是夏士,只需遵從大律,對此規矩本可以不作理會,可這樣路上保不齊會有人或者這類造物過來攔截,那么只會增加麻煩,所以在地上趕路反而是眼下最為安穩的。
一個多時辰后,馬車就進入了衛縣。
這座縣城起于四十年前,建立伊始就是護衛府治,此間矗立有一座座外形極富流線感的大塔,通高百丈,直入云霄,且一排排并列而立,一直綿延出去,看去十分震撼。
塔身外表十分有質感,猶如披著一層厚重的鱗甲,在天光下泛著暗藍色的金屬光澤,其大體呈橢圓形狀,由下往上逐漸收窄,遠遠看去,渾然如一,異常華美。
張御心下懷疑,這或許也是某種造物。
大塔之下一條貫穿全程的大道,寬約三十丈,清爽平整,兩邊遍植各色花卉,香氣陣陣,猶如置身花苑之中。
這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只是城中行人很少穿著傳統的寬袍大袖了,而都是線條簡潔的衣著,看著一個個明朗清爽。
這個時候,十數個身披修身神袍的年輕男女,結伴從道路一頭走了過來。
他們都是十七八歲,看得出應該是學子身份,雖非個個都是相貌上好,可都是體魄強健,身形線條十分美好,行走在路上,俱是洋溢著一股自信昂揚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把目光都投過去。
龔毅羨慕的看著,道:“先生,那是繼昌學宮的學子,我等攢夠了錢,將來也來這里進學。”
張御試著問了一下,才知繼昌學宮相當有名,就算在青陽上洲的諸州郡學宮中,也足以排進前十。且是洲內僅有的三座傳授天機專學的學宮,從這里走出去的學子,大多數都能到天機部轄下各署司中研造神袍玄甲。
他聽聞這些,也是若有所思。
從衛縣出來,他們折道向東,又行了兩個多時辰路,差不多晡時初刻的時候,終是進入了巨州府治所在安壽邑。
這座大城修筑時別具巧思,布局散中有序,處處妙境點綴于秀麗山水之間,且又無有城郭,外人之人若至此,不知不覺間,才會驀然發現,自己原來早已是身在城中了。
張御乘坐馬車到來的時候,天中似剛落過一陣小雨,滿是清爽之風,他見這里廣廈樓閣高低錯落,處處皆是飛廊虹橋,煙雨迷蒙,草木翠紅交映之下,遠山近水,毫無斧鑿痕跡的融入了城中,時不時還有成群白色飛鳥從城中的林地水泊飛過,可謂滿布自然意趣。
這時他也是不覺點頭,念了一句“淡墨疏畫人間雨,飛虹淺融天上青”,若論風光景物,人與萬物之融洽,安壽邑無疑他一路過來見到的做得最好的,也無怪此城以“安壽”二字為名。
這時龔毅伸手一指,道:“先生,那就是壽章臺了!”
張御看過了過去,那一座華美高臺,通體白玉所砌,高約百丈,望之猶如一山,上面是重重宮觀樓影。
天夏城邑,通常都是以大臺為中心,并以此向外擴展城業,很少有例外,東庭都護府的瑞光城是如此,這里的安壽邑也是如此。
其實放大范圍看,此城身為州治所在,同樣也是屹立在全州地勢最高處。
不過到了這里,卻是很少再見到一路以來看到的那些造物了,這里雖與衛縣相隔不算太遠,可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風格。
一個是古老悠遠,沉淀深厚,一個可謂朝氣蓬勃,積極奮進。
他思索了一下,推斷這或許與青陽玄府就身處此城之中有關。
龔毅這時道:“先生,下來的路我不熟,先生要去哪里,我下去打聽下路。”
張御道:“不必了,少郎送到我這里就好,剩下路我自己走。”
龔毅道一聲好,他想了想,便道:“那我就在那個方才路過的巧云居落腳,在那里等先生回來。”
張御點了下頭,龔毅今天是趕不回去了,肯定要在這里住一晚,而他也不知今天能否順利去到玄府,的確有必要先找個落腳地方。
與龔毅別過之后,他望準一個方向走去。
在進入城中后不久,他就感覺到一處地界在吸引著他,便循此感應走去。
這里的道路沿山起伏,曲折環繞,十步一景,百步一畫,在繞過一個歇亭的時候,面前敞露出一片泛著點點波光的大湖,岸邊荷葉片片,時不時有飛鳥掠水而過。
湖心之中有一座巍峨宮宇,若塔似樓,高高在上,兩邊虹廊飛出,如舒雙翼,望去仿佛仙鶴展翅,看著著實清靈灑脫,意境渺遠,站在此處,頓生一股洗心滌氣,逸脫塵世之感。
這時一駕小舟忽從虹廊之中飄來,未有多久,就順著水波來到了他面前,在那里輕輕晃動著。
張御一思,便就把袖袍一舒,穩穩站了上去。
小舟輕輕一晃,就又往湖心而來。
待來至虹廊方向,他踏上石階站定,抬目一望,便見這里站著一名道人,頭梳道髻,一身素云玉袍,看著月朗風清,其人對他微微一笑,打一個稽首,道:“貧道明善,為青陽玄府接引,不知是哪位道友到此?”
張御抬手一禮,道:“東庭玄府,玄修張御,此來青陽玄府修業求道。”
明善道人微露訝異之色,試著問道:“可是遠在東洋之外的東庭么?”
張御道:“正是。”
明善道人不覺點頭,又仔細了看他幾眼,側身一步,袖袍展開一引,道:“道友請。”
張御一點頭,便沿著臺階走了上來,在與明善道人攀談了幾句,他問道:“道友是真修?”
明善道人笑道:“正是,我在別處無有洞府,許是玄首見我可憐,就在玄府之中安排我做了一個接引。”
張御心下一轉念,通常有玄修的地方真修就會避開,看來青陽玄府格局獨特,不過他看此間的排布格調,認為這里也有可能是另一個緣由,而且可能性很大。
這時迎面走來了兩個身著玄府道袍的男子,他們看見張御,都是一陣驚異,兩人各自抬手對他一禮,道:“道友有禮了。”
張御同樣客氣還有一禮。
其中一個男子笑著道:“在下夏侯明,這是我師弟錢忠,青陽玄府玄修,不知道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張御也是報了自己的名姓,那男子與交談了幾句,便道:“張道友初來玄府,若有什么不便,可來尋我師兄弟。”
他們在這里說話的時候,明善道人卻是站在一旁,微笑不言。
張御客氣謝過之后,便與兩人別過,和明善道人一同往宮觀方向走去。
夏侯明看著兩人離去,目光閃爍著。
那師弟錢鐘問道:“師兄,你想招攬此人?“
夏侯明點頭道:“有此意思。”
錢鐘卻不看好,語聲之中略帶不屑,道:“師兄,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東洋之外都護府的玄修,我們近來也不是沒招攬過,可他們所修的東西還是六十年前的那一套,無論是斗戰之能還是章印運用的手段,都是差的太遠了,就算這位有些修為,可對我們又有多少用處呢?“
夏侯明一笑,道:“我們現在人手欠缺,多幾個人總是有用的,走吧,那件事回去之后再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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