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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黑水真法,共有十三層境界,乃是神宗魔門嫡傳。
修煉到最高層次,不惟是操縱水流,更能與真水之力合一,化身黑龍,騰云駕霧,操雷控電,興云布雨,呼風喝浪,威能無窮,神通廣大,與上古時候的真龍也相差無幾。
黑水真法修煉到極致所化的黑龍真身,雖然比不得神宗魔門的十大魔神厲害,卻也算是第一流的法術了,真到了修行大成,普通修行之士也盡非敵手。只是修行甚難,若無勇猛jing進之心,一路硬闖,不生絲毫怯意,往往便會停滯不前,苦修數十年而無寸進。
這些事情,藍犁道人都不曾說給焦飛知道,這些修道的禁忌,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加縮手縛腳。焦飛又是少年心性,從小就艷羨古書上諸般傳說中的仙人,修為的極為勤勉,倒也符合了黑水真法修習心境。
焦飛跟著師父,寄居在長安的一座極為偏僻的小道觀里,藍犁道人也不出門,只是整日閉關打坐,焦飛不敢偷懶,左右也沒什么事兒,一天到有七八個時辰在琢磨黑水真法的jing義。
他們師徒寄居的那座道觀甚是破舊,但是卻有十幾畝薄田,算是有些出產,倒也不用去操心飲食。那道觀只有一個年邁的老道士,帶了兩個徒弟,都是氣息奄奄,行將倒斃的模樣,整日價比焦飛的師徒要懶上十倍,往往餓上三五日,才卻不過腹中饑火,勉為其難的做上一頓飯。
焦飛本來以為這家道觀甚窮,沒有存糧這才如此,后來知道真相,只能默然無語,接過了這炊食的責任。
雖然焦飛在家時,從未進過庖廚,但這種事兒本來便不難,也無需什么天份,想要做到天下美味,那是肯定不能,不過讓觀中大小五口吃到飽,卻是閑事一件。
除了這兩件事兒,焦飛別無煩擾,在這座道觀住了十余天,偶然聽得道觀外行人路過,談起明日就是長安水陸大會之日,便起了心思,想要去看熱鬧。
只是藍犁道人平日沉默寡言,便有幾分難以接近,他這個徒弟還是暫時記名,當然不敢擅專,私自離開道觀,便去向藍犁道人求懇。
正好藍犁道人打坐醒來,聽得焦飛要去觀看水陸大會,微一思索,居然便答應了下來,說道:“這水陸大會上多半都是些沒甚么法力的騙子,但也不保,有幾個高人藏身,你看熱鬧便罷,但是不許惹事。我這里有一袋金子,你順便買回幾件道袍來,既然入了我門下,不可再做俗家打扮!”
焦飛接過師父給的口袋,便是心中一跳,暗忖道:“便是白石鎮上最富庶的大戶,家中也未必存有這許多金子,看來修仙之人能夠點石成金之言,非是虛假,日后我定能學到這般法術。”這一口袋金子,讓焦飛更堅定了求道之念,他出門而去,按照平時跟寄宿的道觀中,兩名小道童打聽來的路徑,直奔長安最寬闊的朱雀大街。
時大唐乃天下第一富庶國家,不但朝中政治開明,有良相名臣治事。更有開疆拓土的猛將,屢次遠征西域,皆大勝而歸,武功鼎盛,諸夷賓服。兼且文風開放,文壇大家輩出,華彩文章遠超前代。西域,海外諸國,無不敬仰大唐文明,源遠流長,常有使節團來朝拜,甚或諸國王子國主,亦有長居長安,不舍離去者。
光是這長安城的氣象,便有詩曰:“好城好景看不足,西域胡娘舞姿翩”之感慨。
朱雀大街乃是長安正街,從長安城正北的玄武門直到皇宮之前,都是坦坦蕩蕩的一條筆直大道,寬闊足夠容納八架馬車并行,玄武門兩側,更有東市西坊,乃是長安城,乃至大唐,甚或天下最為熱鬧,繁華的集市,不要說大唐國物產,就算是西域的馬匹,兵刃,海外諸國的香料,奇巧之物,都是應有盡有。
大唐當今天子李膺,欲舉辦的水陸大會,便在這朱雀大街上舉行。焦飛走遲了一步,到了朱雀大街時,只見街路兩旁人山人海,他欲待擠進去,卻力氣不繼,只能在外圍搬來幾塊磚頭,墊了腳張望。
從玄武門陸續走進一批批的僧道異人,有那風塵仆仆,衣衫襤褸,卻顯得器宇軒昂者,也有著手下弄個大托盤捧了,有吹吹打打,前呼后擁,自己卻端坐不動,顯示高人一等者。當今天子好道,因此這番不遠千萬里來長安之人著實不少,甚至西域胡僧,海外怪人,亦參與此盛事。
焦飛畢竟跟藍犁道人學了一月有余的黑水真法,平時凝聚法力于雙瞳,便能看到周圍人身上有一圈隱約靈光。他眼光雖然不算銳利,卻也看得出來,這些僧道異人,十分之九,沒有什么本事,眼中神光散亂,頭頂不見靈光,顯然是半分法力也沒有的騙棍。剩下的十分之一,雖然比尋常人強些,卻也有其極限。
不過也有那看起來頗為奇異之士,焦飛看了小半個時辰,見到一個乞丐,腰盤巨蛇,闖入了朱雀大街。這乞丐雙眼中似有紅光吞吐,頭上有一股黑氣隱隱約約的沖霄。顯然便是他師父所說,是個不知什么原因,藏身在這些騙棍之中的高人。就連那乞丐腰間的大蛇,也通體赤紅,罩了一層火光般的妖氣,頂門上隱約有獨角隆起,雙目如電,蛇信吞吐,其疾如電,顯然也非是常物。
那乞丐面目兇惡,腰間又盤了此等惡物,果然無人敢靠近他,任憑這乞丐閑庭信步,走在朱雀大街上,宛如狀元公游街般灑脫。
焦飛正看的贊嘆,突然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焦飛頓時立足不穩,從站立磚頭上跌了下來,他回目正要怒斥,卻看到一個白衣少女,略帶歉意的一笑,雖然年齒尚幼,但是明眸皓齒,肌膚如雪,盈盈一笑,宛如異花綻放,不可方物,是個十足的小美人胚子。
“是后面人太擁擠,這才不小心推了公子一把,蘇環別非有意,還望公子勿怪!”
焦飛往后一望,卻不見這白衣少女身后有人,心中微覺奇怪,但是一股惱火卻漸漸平息了。回禮道:“些許小事,小姐無需介懷。只是此地人多,還望小姐多加小心,免得跌傷了。”
焦飛雖然詫異這少女如此美貌,怎會獨自上街,卻也不想多惹事端,只當那女孩兒也會自行區處。沒想到這個叫蘇環的少女,卻扯了扯他的衣袖,溫言軟語求懇道:“蘇環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就是想要看看一眼水陸大會,只是來的晚了,個子又矮,什么也看不著。不知公子可否借足下幾塊磚石,讓蘇環看上兩眼?”
焦飛也是心思剔透的少年,聞言一笑,倒是讓開了位置,讓那女孩兒登了上去。他看了許久,倒也看不出來這水陸大會有甚奇異,雖然確實熱鬧,不說本土的僧道異人,有諸般做派,還有那海外奇異人士,吐火吞劍,把戲極多,那是白石鎮上無從得見的奇景。但真正的高人,卻寥寥無幾。
若是焦飛還未拜師,當然看的興高采烈,當他拿這些人跟師父一比,頓時把大唐天子舉辦的水陸大會上的僧道異人都比了下去。
“我師父半夜里都能看出來一圈黑光來,把整座道觀都籠罩了,這些人加起來都沒有那般強,也不知這李家皇帝,舉辦這水陸大會,真能夠延壽不能。”
焦飛暗自忖度了一會,偶然扭頭,看到那白衣少女臉色大變,似乎有些咬牙切齒,又有十分惱怒的模樣,偏偏又帶了三分嬌憨,著實動人。他不知那少女看到了什么,只是往朱雀大街方向一望,見到一股妖氣沖霄,但是在妖氣之上有有一圈靈光籠罩,氣場強橫為這場水陸大會僅見。焦飛心中暗道奇怪,正想是否看了熱鬧就回去,卻聽得前方有人議論紛紛道:“果然是皇家氣象,這才是盛世繁華,才有這些奇人異士八方來潮。現在光是游街就有這般好看,不知待會蘆席斗法是什么景象。”
“原來待會還有蘆席斗法,不知那有是什么節目,不過我到哪里能尋到一個一目了然的所在,不然這般擠擠擦擦,我身子矮小什么也看不到啊!”
焦飛游目四顧,突然覷得朱雀大街正東,有一座高塔,他本來就是好弄奇巧的性子,心中暗道:“這座高塔正靠著朱雀大街,距離皇宮也不甚遠,想必蘆席斗法的時候,那李家皇帝要做皇城樓上觀看,自然要距離那里近些。”
焦飛拔腳正待要走,卻聽到一個溫軟的聲音,歉意十足的說道:“這位公子,我占了你的位子好久,只怕你等的心焦,十分歉疚了。”
焦飛聽得是那少女蘇環的聲音,頭也不回,搖了搖腦袋說道:“此等小事,這水陸大會也沒什么好看,我已然看過了,便算罷了。”
蘇環嫣然一笑,當真明艷無雙,素手一指焦飛剛才看過的那座高塔,低聲說道:“待會就要蘆席斗法了,那座塔是當朝尚書嚴綱,為了他母親祈福所造,正適合觀看,不如我們偷了爬上去,一起看熱鬧罷!”
不等焦飛答話,這女孩兒大大方方的挽了焦飛的手兒,兩個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宛如金童玉女一般,攜手而行,如果不是眾人都在觀看水陸大會的熱鬧,無人關注。光是焦飛和這叫蘇環的女孩手挽手的模樣,便是一道極為亮眼的風景。
焦飛雖然身子不好,瘦弱了些,臉色也有些蠟黃,但是劍眉朗目,相貌堂堂,跟隨荊夫子讀了幾年書,略帶了六七分的書卷氣,自也是俊俏的少年郎一個。
若非他有些已經有了三四分儒雅士子的風范,焦飛母親上門提親,林家母女也不會立時應允。除了看焦飛生的不錯,配得上自家女兒,林寡婦也覺得焦飛聰明伶俐,將來大有前途,若是真的考中了舉人,進士,不光是門楣榮耀,還會帶契她母女二人,后半世衣食無憂,人前顯貴。
焦飛被蘇環把手一拉,頓時心中一熱,他雖然性子頑皮,但生性純良,又在荊夫子門下,得以熏陶了為人處世之道,頗懂禮儀。深知男女授受不親,不該跟這么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如此親近,但蘇環身上也不知怎么,讓他有一種十分愿意親近的氣息,遂一言不發的任由蘇環牽手走了一遭。
蘇環似乎對長安城十分熟悉,穿大街,過小巷,便來到本朝尚書,嚴綱家宅的后面,她拍了拍焦飛的肩膀,焦飛知機,半蹲了下去,蘇環素白的弓鞋,在他的膝蓋,肩膀上輕踏,抓著墻頭的青磚,便容容易易的爬了上去,騎在墻頭上,向焦飛含笑招手。
焦飛兀自感受到蘇環剛才在他身上爬踏,那一股馨香無比的氣息,心中正微微蕩漾,突然仰首望向墻頭的蘇環時,心頭猛然一跳,暗忖道:“早聽說,修行之士,要保童男之身,純陽之氣。我好容易有了這千載難逢的機緣,跟隨師父修煉,怎么見了這個女孩兒,就春情蕩漾,風騷難耐起來?”
心中有了這一份定力,焦飛不但未有拘謹,反倒也放開了胸懷,心中暗道:“只要我不生邪念,便是花叢滾過,也不打緊。本朝元稹和尚,便有那一句:取次花叢懶回顧。我為何不能學學那君子?”
焦飛心中這么一岔念,全然忘記了自己身體羸弱,根本不擅爬墻。這般高的院墻,他本來不可能攀爬的上去,但不知怎么,心中有事牽掛,居然一翻身就上了墻頭。當焦飛騎在墻頭上,和蘇環面面相對時,這才猛地想道:“我怎么居然也能爬上來了?”
蘇環見焦飛臉上蹭了些土,笑盈盈的伸出衣袖,幫他拂拭干凈了,這才說道:“今次水陸大會,嚴尚書定然要陪著李家皇帝,他們家中人想必也不愿意拋頭露面,那座塔上想必無人,我們趕緊去吧!”
蘇環素袖輕盈,拂拭在臉上,自由一股溫香,但是他剛才已經醒悟過來,不但未有心馳神搖,反倒心胸開闊起來,對蘇環這看似親昵的舉動不以為意。壓低了聲音答道:“正是如此,我們下去吧!”
有了剛才的經驗,焦飛往下一跳,足下也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柔勁來,居然點塵不驚,然后他便在墻頭一靠。蘇環抿嘴一笑,伸出小巧玉足,仍舊是踏在他肩膀上,輕輕爬了下來。只是這一次,蘇環的俏臉上,竟然生出一股紅暈來,看來宛如朝霞生輝,明珠澤露。
焦飛整日價跟著師父修行,倒也不曾體悟進境如何,但是在這嚴尚書府邸院墻上,一上一下,頓時有了些許感悟。
黑水真法乃是秉承上古修行之道,最重淬煉肉身。
上古之世,神魔不分,生靈皆是強橫無匹,或身材高大,宛如山丘,或三首六臂,呼風喝電,或眼如日月,掌托四海。自從媧凰集上古之民血脈,捏造生靈,后世之人血脈中便混有上古眾神魔的血脈。
神宗魔門便是以玄奧法門,尋找血脈中那一絲上古真靈,滋養壯大,最終返本復原,化為神魔之軀,威能自然強橫,亦是長生正道。
焦飛修習黑水真法,不過月余,連第一層心法也未練成,自然還談不到淬煉身體。但是他日夜修煉,得了真水之氣滋潤,身體便比之前矯健一倍有余,只是真水之氣,潤物無聲,他自己還不知曉罷了。
這一次牛刀小試,才顯出來幾許不凡。
焦飛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身體的變化上,便未有注意到蘇環俏臉浮現的羞澀之意。嚴尚書乃是三朝元老,又是數百年流傳的門閥世家,這一座宅院極為闊大,光是院落就有幾十重。焦飛雖然溜了進來,但是這尚書府四通八達,處處有門,回廊無數,卻不知該往何處,才是正路。還是蘇環挽了他的手,前面帶路,這女孩兒就像是在自家一般,繞過了幾重院子,連一個嚴府的家人也未驚動,就來到了那座高塔之下。
這座高塔是嚴尚書為了母親祈福,特意著工匠,按照佛門最高規格,建造了一十三層,層層有佛,最頂上供奉了從長安大伏龍寺求來的大鵬明王像,雖然本名為慈恩塔,但是滿長安的人都喚為明王塔,或者大鵬明王塔。
嚴尚書家資豐厚,這座大鵬明王塔修建的就十分氣派,從上到下,通體用青磚打造,牢固無比。因為時常會有人拜祭,平時也不曾上鎖,只是素少人來。焦飛和蘇環手挽手,拾階而上,倒也別有一番幽靜。待得兩人登上第十三層,大鵬明王塔最高處,那蘆席斗法已經開始了,滿長安都聽到滾雷般的喝彩之聲。
本朝天子李膺,畢竟是百歲帝王,能穩坐龍庭數十年,也并非庸庸碌碌之輩。亦擔心尋來的奇人異士,都是些草包,這才在水陸大會中,設下這蘆席斗法,讓八方來的僧道異人,各顯其能,優勝者方有賞賜。
皇城前,已經搭起了丈六高的木臺,寬長皆是百步,此刻已經有兩名道人正在臺上斗法。西首的道人身穿黃袍,頭束高冠,雙手叉腰,一口松紋劍丟溜溜亂轉,只在身上身下亂飛,他的對手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年道士,一身道袍頗為古舊,雙目似開似閉,雙手把拂塵夾住,也不知正在念什么大咒。
這兩名道士,卻都有些材料,身上的靈光比常人強勝了三五倍,尤其是那黃袍道人,身上騰起一股靈蛇般的靈氣,把松紋古劍操縱的如飛一般,讓焦飛好生羨慕,心中暗忖道:“我修煉了一月有余,才不過能操縱些微水汽,這道士不用手腳,單憑一股靈氣,就能運劍如飛,應該便是傳說中的劍仙了?不過這道士本事有限,那日圍攻我師父的幾道青白光華,似乎比這黃袍道士的功力,深厚了不知多少倍。”
焦飛看得入神,蘇環卻并不去看,蘆席上的斗法,只是把一雙妙目四下尋找,當她看到那名弄射的乞丐時,這才微微吁了一口氣,一股惱恨之意涌上了心頭。
那黃袍道士舞劍半晌,這才微微側頭去看皇城樓上,心中暗道:“我這般賣力,那大唐天子總該看到本道爺的劍術高妙了,這老道士裝神弄鬼,先打他下去,露露威風。”想到此處,黃袍道士一聲大喝,噴了一口真氣,那頭松紋古劍宛如打閃一般,猛地向那老道士戳了過去。
雖然兩人之間有十余步的間隔,但是這黃袍道士的御劍之法,快捷無倫,只是一個呼吸,劍光就到了那老道士的頭頸上。黃袍道士正心中得意,他倒也不想傷生害命,只道嚇這老道士跌一跤,將之逼下高臺,也就算是在眾人面前露臉了。
那老道士雙手一抖,掌中的拂塵根根銀絲,突然暴漲了起來,化成了漫天的絲網,把黃袍道士的那口松紋古劍一網罩住。這才慢條斯理的一指,分出一縷拂塵的銀絲,把那黃袍道士打出了高臺,這場斗法兔起鶻落,倒是jing彩無比,眨眼間就形勢逆轉,那黃袍道士被打落高臺,連那口松紋劍都不敢要了,掩面狂奔而去。
老道士大勝之后,沖著皇城樓打了個稽首,便又似睡非睡的站在高臺上,似乎全不把臺下的轟然,當做一回事兒。
焦飛倒是看得明白,他老師藍犁道人曾跟他說過:“修行之士,望氣之術乃是入門的功課,大家孰強孰弱,道行高低,一眼就能揣摩個十分之九。若是看不出來對方的道行,那也就不必跟人斗法了,那一定是人家的道行高出你十倍。”
那老道士雖然一團jing氣,都團在胸腹之間,宛如一枚丹丸,滴溜溜圓潤無比。不似那黃袍道人把靈氣都釋放了出來,籠罩周身般勢大。但是真氣凝練,實是勝過了那黃袍道人幾倍。
看完這一場斗法,焦飛忽然心中想道:“連我都能看出來,那老道士遠遠比那黃袍道士強,為什么那黃袍道士卻不覺得?他剛才得意洋洋,似乎穩操勝券,可不是假裝的,難道他居然看不出來對手的強弱么?總不成,他的法術比我還差。”
焦飛想到這里,又覺得不太可能,明明那黃袍道人顯露的法術,怎么也比他才修煉月余的淺薄法力,要強橫百倍,這個疑團他想不明白,便打算回到道觀,去問師父。
這會功夫,又有一名虬髯大漢,躍上了高臺,這大漢雙手上綻放起紫色雷電,看起來威勢無雙,揚手發雷,宛如神祗般威風凜凜。這次那老道士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不但把拂塵化成了一張銀色大網,還把一縷拂塵的銀絲,化成一條銀鞭相仿,蛟龍般飛舞,幾次都險些把那虬髯大漢抽下高臺。
這一場斗法,比剛才那場又jing彩了幾分。焦飛看的入神,偶然回頭,卻見蘇環似乎神不守舍,一雙妙目,盯著人群之中,他順著蘇環的眼神望去,恰好看到那舞弄赤鱗大蛇的乞丐,心頭微微一愣,忖道:“這乞丐有什么好看?蘇環似乎跟他有仇一般,不過若是這乞丐上臺去,只怕那兩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老道士跟那虬髯大漢斗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皇城樓上就傳下了旨意,讓兩家罷斗,喚兩人到皇宮內款待。這兩人表現各不相同,被小太監領入了宮中,卻讓臺下的那些人好生羨慕。不旋踵又有一名胡僧腳踏五彩光華上了高臺,這一次不用有人上去爭斗,皇宮內就再次有旨意出來,把這名胡僧也喚入了大內。
焦飛這才看的明白,原來的蘆席斗法,并不一定要分出勝負來,只要上去之人顯露出一身的法力,就會被召喚入宮。顯然那大唐天子并不在意誰人勝負,只要是有本事的便會延請,只要能為他延壽一紀,自然是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
晃眼間,就有十三四人被喚如了皇宮大內,那些小太監跑進跑出,倒也頗為熱鬧。那些沒有本事,只有幾手哄鬼的法術之人,雖然極為心熱,卻不得大唐天子召喚,顯然李家天子身邊也有懂行的高人。
焦飛偶然試著往皇城頭一望,只見一條五爪金龍,似云似霧的在屋檐上盤旋,自己什么也看不清。這才明了,世人所傳,皇帝乃是真龍之言不虛。只是那條五爪金龍奄奄一息,似乎全無jing神,垂垂老態,盡露無遺。
晃眼天已過午,皇城樓上有大太監傳下話來,皇恩浩蕩,賞賜諸位參加水陸大會的法師午宴,很快便有宮中的力士,抬了百余桌酒席到了朱雀大街,那些各路的奇人異士,都一一入席。那十幾位被選入宮中的,自然有更好的招待,比朱雀大街上這些,又更勝一籌。
焦飛肚內咕嚕一聲,卻是忍不住也有些腹饑了。蘇環聽到這聲音,嫣然一笑道:“尚書府中,定然有許多飲食,他們也吃不了,不如我們偷偷去廚房找些吃的,再回來看這水陸大會的jing彩關目如何?”
焦飛匆忙搖了搖頭,說道:“出來這半日,已經極為難得,我再不回去,只怕師父惦記。”
雖然這水陸大會,到了蘆席斗法,比之前游街更加jing彩十倍,但是焦飛也知,這蘆席斗法只怕沒有個十天半月都比不完,自己總不能一直就這么看下去。雖說師父藍犁道人那里,并沒讓他及早回去,但是焦飛深自珍惜這份求仙的緣分,隨時自警,不想惹惱了師父。
畢竟人生不過百歲,歲月如白駒過隙,便是一朝天子也渴望能夠長生不老,焦飛有了這般天大的機緣,向道之心極為堅定,硬是壓下了心猿意馬,舉手跟蘇環告辭。蘇環小臉上極為失望,但是她同焦飛不過素昧平生,縱然想要挽留,也不知該用何許言辭。
何況蘇環趕來長安,并非為了見識水陸大會,而是另有意見重大的事情要做。
焦飛下了大鵬明王塔,也不禁有些悵然,蘇環面目可喜,落落大方,兩人又是一見如故,這么分手之后,只怕是別無相見之日。雖然焦飛不知師父來長安有何事情,但是想必不會在這繁華之地久居,日后不知是天涯海角,還是深山古洞,在和蘇環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他正要尋了路徑,離開尚書府,偶然扭頭,卻見大鵬明王塔上黑氣如柱,沖霄幾十丈高,不由得心中大驚,失語道:“剛才還不見塔上有什么動靜,怎么這就沖起如此高的一股黑氣?聽師父說,玄神釋雜四家,修行各有不同,身上的靈光也迥然有別,但是這一股黑氣,污穢邪祟,定然是不是人類的修士,只有吞噬過無數生靈的妖怪,才會釋放出來如此陰暗的妖氣來。”
焦飛記掛了蘇環還在塔上,連忙大步就往回趕,大鵬明王塔共有一十三層,雖然焦飛修煉了黑水真法,體力大增,但是這一下一上,也讓他氣喘吁吁。好容易爬上了第十二層,焦飛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陰沉沉的笑道:“蘇娘娘,你也有五百年道行,不過卻定然不是貧道的敵手。若是束手就擒,我奪了你的內丹之后,還會放你殘魂一條生路。若是定要頑抗,我這渾天幡還差了幾個主魂,待會擒下你可就不客氣了。”
“果然是有妖人作祟,不過蘇環姑娘怎么又是什么蘇娘娘了?難道她是當朝天子的嬪妃不成?”
焦飛心思敏銳,并未有一鼓作氣,沖上去,而是隱在樓梯口處,向上仰望,見到一個年約五旬的黑袍道人,手持一桿丈八長幡,長幡的桿似乎是jing鋼打造,幡面卻不知用什么織就,黑森森的,繪著周天星辰,那黑袍道人,把手中長幡隨意翻轉,隱有一股似霧非霧的氣息,在幡面上翻騰纏繞。
蘇環一張俏臉上,全是嚴霜,恨恨的說道:“王道緣,你不要以為投入了禾山道,學了些邪門歪道的法術,就如此張狂。如果不是你,我姐姐怎會被姚開山捉去?這深仇大恨,我正要找你討回,既然你敢強自出頭,我正好把你擒下,看那姚開山是否能救得了你!”
那黑袍道人呵呵大笑,一抖手中長幡,頓時有十余條黑氣垂下,蘇環雙手一分,一條潔白晶瑩的長鞭倒卷而上,和那黑袍道人斗在了一起。
焦飛看的目馳神搖,心中暗道:“剛才我也沒看出來,蘇環居然也是個有法力在身之人。按照師父的說法,必是她的法力比我高明十倍,不過這也不稀奇,我才跟了師父一月有余,若是修行之士不比我強出這許多,才是真正的怪事哩!”
焦飛雖然不知蘇環為何瞞她,但畢竟和這女孩兒多了幾分交情,心中便十分偏向。何況那黑袍道人名目可憎,又直言自己用生魂煉法,一定是個無惡不作的邪派妖人,心中早打定了主意,要助蘇環一臂之力。
他黑水真法還只修煉到,能夠操縱一團淡淡水霧,最近長進了幾分,也只能讓這一團水霧的移轉距離稍遠些,也不過七八步的遠近,過此就無能為力,任憑那水霧散去。
這點本事,自然無力插手蘇環和那黑袍道人的爭斗,但是焦飛卻另有想法,暗忖道:“若是那黑袍道人和蘇環斗的緊時,我這一團水霧打到了他的臉上,涼的他一愣神,蘇環便可取勝了。”
那黑袍道人王道緣,手中的那道渾天幡極是妖異,條條黑氣垂下,宛如怪蛇亂舞,蘇環的一條長鞭,看起來竟然十分弱勢,兩人在大鵬明王塔第十三層狹小的空間爭斗,處處危機,好幾次蘇環都險些被那黑袍道人的渾天幡裹中。
焦飛偷看了一會,手心就捏了一把冷汗,他鎮定了心神,覷得那黑袍道人長幡上黑氣變化的一個緊要關頭,把手一抖,一團水氣宛如彈丸一般,正中那黑袍道人王道緣的面門。王道緣不曾提防,樓梯口下,還潛伏著他人,被焦飛這一團水氣打的一愣,還道是蘇環使用了什么出奇的法術,手中的長幡不禁就慢了一分,露出了老大的破綻。
蘇環本來道行就比王道緣高出一線,只是王道緣投入了禾山道,學了一身的邪法,練就的這一桿渾天幡實在太過驚人,雖然這桿渾天幡還未有祭煉至大成之境,但蘇環也應付的極為吃緊。見到這大敵突然露出破綻,蘇環哪還肯罷手?手中長鞭一抖,極為刁鉆的一繞,就從王道緣的口中穿了進去,后頸鉆了出來。
那王道緣雖然一身邪法,也受不起這么重的傷勢,尸身撲通倒地,化成了一頭碩大的黑狼,通體剛毛如鐵,雙目血紅,只是身上半分氣息也沒有了。
蘇環眼波盈盈,望向焦飛的眼神里滿是謝意,盈盈萬福,謝道:“蘇環蒙難,多虧公子搭救,不知如何感激才好。你剛才離去,怎么又回來了?”
焦飛看到那黑袍道人,死后化成了黑狼,倒也心驚。這時他也猜度出來,蘇環恐怕也非是人類,只是仗著膽大,蘇環又生的面目婉約,倒也能保持了一顆平常心,擺了擺手答道:“我這點本事,怎么能救得了蘇環姑娘,只是湊巧嚇了這道人一跳,僥幸罷了。只是不知這道人是什么來歷?”
蘇環微微遲疑,伸手撿起了那黑袍道人王道緣丟下的渾天幡,低聲說道:“這王道緣是苗疆十萬大山,三百年成jing的一頭鐵背蒼狼。我和姐姐也住在十萬大山之中,和他也算是緊鄰。只是王道緣不思修煉,只想取巧,多次和我姐妹爭斗,雖然屢次輸了,我姐姐寬宏,都放過了他。但是這賊子心毒,竟然勾搭上了禾山道的姚開山,設計把我姐姐捉了去,要練那獨門的邪法。”
“恰好李家皇帝要開水陸大會,那姚開山聽說被點中的修行之士,可以封官得賞,就貪圖繁華,從苗疆趕來長安。我一路上跟著這兩人,想要救回姐姐,只是在長安人生地不熟,那姚開山法力甚是了得,我幾番謀劃,都不曾得手,還險些把自己陷在這兩名賊子的手里。”
焦飛心中一動,順口問道:“那姚開山可是腰間盤蛇的惡乞丐?”
蘇環眼中盈盈有淚,低聲答道:“正是!”
焦飛平時讀書之余,最喜歡看神怪志異的文章。本朝從開國皇帝,到如今的李膺天子,都仰慕佛道,因此多有不得志的文人喜歡寫這些文章,雖然不入文壇大家主流,卻也流傳極廣,素來有東南西北四大家之稱。
焦飛最喜的《禹鼎志》便是南方第一大家吳承恩編撰,北方名聲最盛的,就是自號狐中才子的蒲松齡。此人所著的《聊齋》一書,也不知寫了多少才子和妖狐,花jing,艷鬼相戀的故事,每每感人淚下,只是焦飛年紀還幼,不喜這些香艷文章,更喜歡曠世英雄,翻天覆地的斗法。
但是那一部聊齋,他卻是看過的,蘇環這般模樣,讓他想到了那惡乞丐姚開山腰間所盤的赤鱗大蛇,心中暗道:“不會這女孩兒是蛇jing變的罷?難道那條赤鱗大蛇便是蘇環姑娘的姐姐?”
蘇環不肯明言自己的身份,焦飛也不好動問,便說道:“既然這鐵背蒼狼怪跟那姚開山學的邪法,想必那禾山道的姚開山法力更厲害。蘇姑娘你打算怎么救回令姐?”
蘇環雙手一搓,把掌中的渾天幡縮成了數寸大,籠在在衣袖里,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只希望那惡人,自己粗心大意,讓我救了姐姐,便逃回十萬大山,去往那深山之中,讓他再也找不找。”
焦飛雖然喜歡弄些稀奇古怪,但是心腸不壞,見蘇環可憐,就動了相幫之念,只是他自己也沒什么本事,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這女孩兒。
焦飛看到地上的黑狼尸身,有些皺眉道:“這大鵬明王塔畢竟是嚴尚書家的私產,不能把這東西放在這里,只是這頭黑狼如此巨大,怎么才能搬運出去?”
鐵背蒼狼怪王道緣死后,身上的道袍便穿不住,蘇環伸手把他腰間掛的一個獸皮囊摘了下來,恨恨的道:“這卻無需擔憂,這禾山道的弟子,身上都會帶有這五陰袋,不但可以收著法寶和隨身應用的東西,亦能化去血肉,也算是一件犀利的寶貝。”
蘇環把獸皮囊一抖,一道半紅半黑之氣吐出,把鐵背蒼狼的尸身一卷,連地上的血漬都干干凈凈,一起吞了下去。這女孩兒順手把獸皮囊往焦飛手中一塞,爽快的說道:“王道緣雖然投入了禾山道門下,但他畢竟是異類出身,并沒有得傳什么上乘法門。只練就了這個五陰袋和那桿渾天幡,渾天幡我收了,這五陰袋便歸你。”
焦飛正待拒絕,蘇環噗嗤一笑道:“剛才看你呆呆,沒想到居然有如此機智,竟然憑著那么一手法術,就讓王道緣落敗身亡。想必他死后去地藏菩薩那里,也很不甘心,只是被一團水氣打敗了罷!你是跟誰人學的法術?剛才我看你身上朦朦朧朧,居然連我也看不出來根腳,這才推了你一把,沒想到這一次頑皮,卻是不小的福氣。”
這女孩兒又哭又笑,又直承剛才乃是有意推了他一把,脾氣直爽,反倒讓焦飛多生出了三分好感,不禁一笑道:“我師父名諱,不大方便說起。只是我修煉才不過幾日,法力實在淺薄,惹蘇姑娘笑話了。”被蘇環這般一說,把話題岔開,焦飛略一猶豫,心頭也好奇這五陰袋的法力,便隨手收了起來。
蘇環柔聲說道:“禾山道是苗疆十萬大山最厲害的三大派之一,他們的法寶都是用****的生魂,血肉祭煉。渾天幡需要采六百六十六對雌雄雙獸,或者童男童女的生魂來祭煉。五陰袋卻是生靈血污練就。如果這兩件法寶徹底祭煉完成,普通修道人的法寶碰上了立時便會被污穢,除非練就罡煞之氣,才能護住自家的法寶。我的道行還差,若不是仗著苦練的巽風鞭法,變化靈活,讓他的渾天幡上的黑氣碰不到,最多撐個十幾下,就要被他廢了我苦練的這一根白鱗鞭。”
焦飛倒是聽過師父藍犁道人說起,各家各派祭煉法寶的手段,似乎藍犁道人對大荒派祭煉法寶的本事最為推崇,其余諸家便不大放在眼里。禾山道這名字,藍犁道人從未跟焦飛提起,他也不知道這兩件法寶的威力如何。
聽了蘇環的介紹,焦飛暗暗把黑水真法練就了一股jing氣注入到了五陰袋上,啪啪輕微脆響,一團黑氣旋轉,形成的斗大漩渦,便在他身前出現。這團黑氣漩渦之中,隱隱似藏有一道入口,焦飛微微探看,發現這五陰袋中除了幾件道袍,就是些金銀之物,還有火折子,繩索,蒙面巾,一口袋面餅,等等雜物。
那頭鐵背蒼狼怪的尸身,被一團黑去裹住,就像是在消化一般。這么一會,那團黑氣已經把鐵背蒼狼怪的身子消化了兩三分,看模樣最多半個時辰,就能把這修煉的三百年的妖怪,化成一團jing血,滋補了這五陰袋。
焦飛心中暗道:“這五陰袋到也古怪,居然宛如怪獸一般,能夠生吞血肉,吸收消化。回頭要問問師父,這禾山道的來歷。”
蘇環見焦飛隨手就能放出五陰袋中的黑氣,心中頓時一驚,對焦飛的來歷越發的猜不透起來。
禾山道乃是苗疆大派,祭煉的法寶極為詭異,蘇環收了渾天幡,也要找個空細細祭煉,才能勉強運用,這還是她偶然機緣巧合,得了禾山道的一點祭煉口訣,不然絕難使的動渾天幡。但是焦飛看起來也沒什么法力,居然輕輕易易的就把五陰袋運用自如,就像是自家祭煉的法寶一般。
焦飛倒不知,自己有什么古怪,隨手收了五陰袋,他見蘇環仍舊不時觀瞧朱雀大街上的蘆席斗法,想了一想,便再度告辭。
焦飛說道:“蘇姑娘,我看那姚開山非是你我能應付的來,不如我回去求求師父,看他老人家是否能夠出手,比你這般偷偷跟在他身后,伺機救回令姐的機會總要大得多。”
這個時候,蘆席斗法,已然到了高潮,連續有十多人又被叫進了皇宮。出場的奇人異能之士越來越多,使用的法術也越來越奇異,只是那惡乞丐姚開山仍舊袖手不動,不曾上場,顯然是自矜身份,也沒有把前面那些被召喚入皇宮的人放在眼里。
不過焦飛這個時候,已經不去想見識這場熱鬧了。他已然明白,這些所謂的奇才異能之士,正是因為長生無望,問道無門,才會想到求取人世間的榮華富貴。縱然這些人中,也有法力不俗之輩,但是他們求問長生,得窺真法的道路,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這些人跟他并非是一路,雖然焦飛拜師藍犁道人門下,也不過月余,卻早就看出來師父跟這些李家天子一紙詔書,八方云集來的奇才異能之士并非一同。
因此他很有信心,只要自己師父愿意,定然可以幫蘇環救出姐姐。
蘇環小嘴微微輕張,顯然對焦飛的話有幾分心動。她和焦飛這種初入修行門徑的少年郎不同,她和姐姐都是苗疆十萬大山的兩條蛇jing。所以才會有跟鐵背蒼狼怪王道緣是近鄰之語,只是蘇環姐妹,一心想要求個長生了道,從不傷害人畜,亦不肯投入苗疆的幾個宗派之中。
山門在苗疆的幾個門派,包括禾山道在內,不是修煉邪門法術,就是以巫蠱之術著稱,這些法術不傷害無窮生靈,是不可能修煉有成的。
她在朱雀大街上初見焦飛,就知道這少年迥非俗流,只是看不出來焦飛的根底,這才故意推了他一把,不然憑蘇環的修為,哪里還弄不到幾塊磚頭?
“那可要多謝公子!”
蘇環盈盈萬福,心中也是感激,焦飛見天色不早,心中暗道:“不要回去遲了,讓師父責罵。”藍犁道人還未有真正讓焦飛拜師,因此這少年心中,對自己要求甚高,并不因此懈怠,反而處處警惕自省。生怕一個行差踏錯,就此失了這份百世難遇的仙緣。
焦飛也不知在先人筆記中看到過多少故事,有些人忽然得了天大機緣,拜入仙人門下,卻不是因為貪欲私利,就是好勇斗狠,凡心難息,最終不得善果,白白辜負了一場修行。雖然蘇環看起來嬌俏可喜,又舉止活潑,頗讓焦飛有幾分好感,但是他卻絕不會眷戀,匆忙跟蘇環道別,先去了西坊。
當時李唐天下,崇佛信道,西坊之中頗有幾家販賣袈裟,道袍,缽盂,木魚,拂塵等物的店鋪。時天下承平,物價也極為低廉,不消說藍犁道人還給了他一小袋黃金,便是他得了那頭鐵背蒼狼怪王道緣的五陰袋中,更有十余倍藍犁道人所賜的金銀,就算他把西坊中的幾家販賣此類貨物的店鋪盡數買下也足足有余。焦飛年紀雖小,但是這些店鋪盡有專為長安城中各處道觀的小道童,寺廟的小沙彌,量體裁剪的袍子,倒是無需定做。
焦飛隨意找了一家極為氣派的店鋪,買了兩件合體的道袍,想起剛才見到蘆席斗法時,那老道士所用的銀色拂塵,忽發奇想,就向店家問道:“你們這里可有上好的拂塵?”
焦飛倒不曾想買到什么稀罕的法寶,只是童心忽起罷了,畢竟這家店鋪也只是尋常人所開,不大可能有仙家法寶出售。那店家見焦飛出手豪爽,自是極為熱心,立刻著活計搬了十余個黃檀木的箱子,當著焦飛的面一一打開,訕笑著說道:“公子是要贈送相好的道童么?這里幾件拂塵,都是最好的。”
店家主人一指一根通體烏黑的拂塵,賣弄的說道:“這拂塵的桿乃是千年紫桃木,銀絲都是西域進貢來的銀狻猊的鬃毛,整個長安城也不過超過十件,若是您相好的道童抱了這一件拂塵,果然尊榮無比。”
焦飛身上的衣服雖然樸實,但是金銀動人,自是被這店家當成了富家公子。但他畢竟是小戶人家出身,家中僅是溫飽不愁,怎知道長安中正流行豢養孌童?
焦飛不知就里,聽著店家吹捧的了得,加上少年心性,手中又有多余的閑錢,就張口說要買了。
那店家更是高興,忙把這根不知什么木頭,什么動物鬃毛造的拂塵包好了遞在焦飛手中,心中暗道一聲:“不知哪里來的暴發戶,不但衣裝照我們長安人物差了許多,就連眼光見識,也低劣不堪,那千年紫桃木,銀狻猊的鬃毛,我就不曾聽說長安哪家店鋪有過,這小笨蛋居然也信。”
不過這店家心中雖然鄙夷,臉上卻笑得越發燦爛,他見焦飛抬腳要走,心中暗道:“這般的冤大頭,不捉他多買幾件東西,下次卻哪里能遇到?不若把那件東西賣了給他罷,不然留在店中,也尋不到買主,更讓人笑話我,居然也有走眼的時候,收了這么一件廢品。”
焦飛起身便要離開,聽得身后的的店家大聲呼喚他留步,心中不由忖道:“我買了東西,他卻這般興高彩烈,一副恨不得要把這家店鋪都賣給我的樣子,難道我買了什么冤枉東西?被人看出來好哄騙?”
焦飛自小聰明伶俐,只是畢竟出身小鎮,哪里知道奸商的種種手段?加上手頭從不曾有這么許多金銀,又是驟然得之,并不覺得該如何珍惜。但是這店主的態度,熱情的過了份,卻讓焦飛猛然懊惱起來,心道:“這番定要小心,不要給人騙了,還替人家數錢。不過我只買了兩件道袍,一根拂塵,縱然貴了些,也不致吃什么虧。不管這店家要我買什么東西,我都一定不要就是了。”
那店家見焦飛臉露猶豫之色,急忙熱情招呼道:“我見公子如此好道,定然對道門法器有些興趣。恰好小店前幾日收了一件法器,乃是一位參加水陸大會的西域胡僧,因為缺少了盤纏,暫時抵押在我這里的事物,想請公子品評,看看如何。”
焦飛今日剛剛見識過水陸大會,蘆席斗法,又跟蘇環并肩斗了王道緣那鐵背蒼狼怪,對法器確有濃厚興趣,心中暗道:“想必看看是不妨事,也不耽擱多久時間。”
那店家見焦飛果然住了腳,心中大喜,立刻叫伙計從后面捧出一口連鞘長劍,這口劍式樣古怪,比本朝軍中所用的斬馬刀還要長大些,江湖游俠兒所用的長劍更是不能與之相比。焦飛一見就來了興趣,順手拎過,嘿了一聲,只覺得這口長劍沉重無比。
他輕輕抽出這口西域樣式的長劍,只見劍脊上,有九個梵文,金光閃耀,把長劍本身的鋒銳都遮掩了。焦飛微微一愣,心中暗道:“這可不像是什么法器啊!似乎只是一口普通的上佳兵刃,被人用什么法力,寫上了這九個梵文,雖然看著光芒耀眼,但是卻沒什么真正的威力。”
焦飛雖然眼界還不夠,但是卻也瞧得出來,這口長劍靈光全無,就連最低階的法器也算不上,只算是符器罷了。
藍犁道人曾教過他,修道之人所用的真正法寶,若不是機緣巧合,得了什么天材地寶,再加上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苦功祭煉,是決不能祭煉成功的。便是一家修道大派,藏有那么七八件,已經算是藏珍豐厚了,這也還是數代傳人努力才有這般氣象。
普通修行之士所用,最多只算作法器,但那也需要幾十年的勤勞,提粹材質,日夕苦練,才能用來跟人斗法。
再低一層的就是尋常不入流的道士和尚,在普通的事物上畫幾個符箓,勉強也有些功能,只配稱作符器了。
比如此次蘆席斗法,除了第一場那老年道人所用的拂塵,其余全都是符器而已。若不然那名落敗的道士,也不會連那口松紋古劍也不去揀。一件法器也是幾十年的苦功,無窮心血,修行之士怎么舍得不要?
王道緣的兩件東西,雖然蘇環也稱之為法寶,其實仍舊不過是兩件還未祭煉至大成境界的法器。
不過焦飛跟隨了藍犁道人,只學了黑水真法,對這口巨劍上的九個梵文,卻大感興趣,默默的將之記憶下來,搖了搖頭,把這口巨劍還了店主,就那么揚長去了。
那店家本來還滿心歡喜,見焦飛突然就走,也來不及阻攔,只能等焦飛去的遠了,跳著腳罵道:“這土包子,怎么忽然jing明起來?”
焦飛回到了道觀之中,那觀主和兩個徒兒,都還高臥未起。這師徒三個日上三竿起來還是早的。經常下午時分,或者日頭西斜,才出了臥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胡亂對付一口,便又回去房中,不知做甚營生去了。
焦飛想了想,把五陰袋中的那口袋面餅,隨手擲在了觀主的房門前,就去見了師父。
藍犁道人也沒問他水陸大會如何,只是略微睜眼,就要再次入定。焦飛卻有許多疑問,見師父似乎還要修煉,連忙把今天所見所聞說了,他提起蘇環的時候,心中頗為忐忑,不知道師父會否呵斥他亂管閑事。
藍犁道人聽到了禾山道,便嘿了一聲道:“不過是家不入流的小門派,也算不得如何厲害。”
焦飛聽師父的口氣,似乎對禾山道不以為然,這才開口求懇道:“那位蘇環姑娘也極可憐,師父若是不懼禾山道,能否助她救回姐姐?”
藍犁道人說:“就算是禾山道的九大長老齊出,也不值得我出手一次,何況小小的姚開山。”
焦飛怕藍犁道人惱怒他多事,便連忙說道:“師父若是不歡喜,我再也不出去了便是,只在觀中苦練法術,決不敢再有分心。”
藍犁道人見他惶恐,轉而松口說道:“我門下道法特別,要在跟人爭斗之時,才有諸般感悟。我許你去助那小妮子,但是卻不得打出我的名號。你此番閑事管的倒好,蘇家姐妹也算不得什么,不過她們的父母卻有些來歷,你能結下這份善緣,日后說不定就會有些好處。”
焦飛見藍犁道人似乎并未惱怒,這才壯著膽子問道:“徒兒黑水真法連第一層都未練就,怎有資格去幫助他人?”
藍犁道人嘿嘿一笑道:“你怎知自己就不如姚開山?”
焦飛有些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問道:“師父!那姚開山新收的弟子就那般厲害,練就了渾天幡,五陰袋,連蘇環有五百年道行也難以抵敵,徒兒怎比得過?萬一輸了也不打緊,只是丟了師父名頭,就萬死難恕了!”
藍犁道人伸手一指,淡淡的說道:“你可知道我的根腳?你師父乃是北方魔門掌教,除了那班不問世事的老前輩,天下可與我比肩者不夠寥寥數十人罷了,若是你亮出我的名號,給姚開山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違拗。只是我不好以大欺小罷了。”
“我教你的黑水真法,乃是神宗魔門三十六真傳之一,雖然你練的時日淺薄,但若是我傳你幾手法術,也足可跟姚開山斗一斗了,你附耳過來!”
焦飛聽了大喜,連忙湊了過去,藍犁道人傳了他秘訣,說道:“這三種法術練成,你若是伶俐些,足夠救回蘇家的那女孩兒。”傳法之后,藍犁道人揮了揮手,讓他自去修煉。
焦飛學了這三招法術,心中喜不自勝,又想起問道:“師父能否告知那禾山道和蘇家姐妹是什么來歷?”
這次藍犁道人卻不理他,只說:“這些事情你日后自知,現在卻不須關心這許多雜務,我還要修煉,你自回房去吧。”
焦飛倒也不在意被師父訓斥,他整日苦練黑水真法,只是操弄一團水氣,如今學了三招法術,心中實是歡喜,見師父趕他走,倒也正中下懷,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便著手習練起這三招法術來。
藍犁道人教他的,乃是修道之人常用的法術,倒也并不艱難,是穿墻,隱身,搬運三招。這法術只要懂得口訣,又身具法力,幾乎不用練習,就能隨時上手。
焦飛默念搬運法的口訣,伸手一指,自己房中的一塊紙鎮突然跳了起來,狠狠拍在他腦門上。這紙鎮乃是極為堅硬的花梨木制造,打在額頭的疼痛無比,焦飛頓時被打的淚涕齊流,雖然也欣喜這搬運法練成了,但是臉門上著實疼痛,讓心中怏怏道:“這紙鎮怎么跳起來打我?難道是我不曾給它命令,這被搬運的東西,就直來問我么?”
焦飛在一部叫做《仙籃傳》的古書中,曾讀到過一個叫做禿子的初入修行之門,也是練這搬運法,一塊石頭飛起,先被打了一記,他去求問師父,才知道這搬運法若不給那東西一個目標,被施了法的東西,就會竟來問施法者,當然打的極狠。
這會焦飛記起了這個橋段,便先伸手抓起床上的被子,擋在面前,然后才再次伸手一招,喝道:“去打房梁!”這那紙鎮憑空飛去,邦的一聲,敲在了房梁正中,打的滿屋子都是灰塵簌簌落下。紙鎮和房梁一碰,硬吃硬,頓時倒飛而回,虧得焦飛手中有被,這才把自己頭臉護住。
那紙鎮打在棉被上,隔著棉被,砸中了焦飛的肩膀,雖然還是有些吃痛,這一次焦飛卻高興多了。心中暗道:“若是在大鵬明王塔上,我也有這手段,一下子便能把那王道緣打蒙,比黑水真法的那團水霧,厲害過十倍。怪不得常聽人說,真傳頃刻直指大道,假傳十年不得入門。”
焦飛試了幾十場,這才把這搬運法練的輕重緩急,無不如意,但是體內的jing氣卻漸漸消耗,便按照黑水真法的法門,瞑目打坐,運煉真水之力,待他睜開眼睛,天色已然放光。
焦飛那日并不曾跟蘇環約好后會之期,他當時并無把握說動師父藍犁道人出手,生怕大包大攬了下來,弄不清楚,反遭這女孩兒埋怨,畢竟蘇環要救姐姐乃是大事兒。
雖然藍犁道人教了他三種法術,焦飛思前想后,還是覺得不把穩。昨天只練習了搬運法,那隱身法倒是不用練習,只要能夠隱蔽身影就成,不過穿墻術確實要熟練一番的。
“蘇環今日定然還會在大鵬明王塔上等我,我不如就一路穿墻過去,既節省了路線,又練習了法術。只是昨日忘了跟師父問出五陰袋有何法力,這東西絕非只是儲物這么簡單。”
焦飛先把五陰袋中的東西,盡數傾倒出來,那鐵背蒼狼怪已經被那團黑氣消化的干干凈凈,似乎這五陰袋在吞吃了那頭鐵背蒼狼怪之后,又大了一絲,只是不大明顯,焦飛只道是自己的錯覺,并沒怎么在意。
他先是撿起自己買的道袍,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了上去,便由一個普通少年郎,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他掂了掂那“千年紫桃木,銀狻猊鬃毛”的拂塵,覺得此物太過招搖,便沒拿在手中。
王道緣原本藏的幾件道袍,太過長大了,焦飛便棄之不顧,但是當他隨手一抖時,卻發現一件道袍中藏有一冊抄本,心中好奇,就隨手翻閱了起來。
這抄本中只記載了五種禾山道的法術,其中就有煉制渾天幡和五陰袋的口訣,另外三種是五馬浮屠鎖,猛鬼探空手,玄陰斬鬼符,其中以渾天幡和五陰袋最為厲害。
焦飛看了王道緣的抄本,這才察覺自己修煉的法術和禾山道大不相同。藍犁道人傳他黑水真法,乃是道基根本,只要黑水真法小有所成,得到了法術的傳授立刻就能運用,黑水真法修行愈深厚,法術的威力越大。
但是禾山道的法術和這些邪門法寶融合在一起,沒有這些祭煉多年的邪門法寶,種種法術就全使不出來。而且每一件法術都要辛苦修煉,每一件法術,都宛如從頭栽種一株大樹,要從頭培養。絕對不像藍犁道人所傳的法門,黑水真法是枝干,種種法術只是花葉,枝干強了,花葉便會繁盛無比。
“怪道師父瞧不起禾山道的人,我要是將黑水真法練到了第一層,光是這搬運法就能托起房屋大的石頭來,管他什么渾天幡,五陰袋,都抵擋不住,一下子將他們砸扁。如果禾山道的人想要跟我爭執,必然要重新去修煉更厲害的法術,原本的法術卻派不上用場了。”
“禾山道的人練成一宗法術,定然要消耗無窮時日,開始憑著這些邪門法術,還能跟我們北方魔門的傳人斗一斗,但是隨著我們這一脈的修為增長,他們卻漸漸就跟不上來,祭煉的法寶越厲害,所耗時日就越長,但是卻對本身修為毫無益處,反而耽擱了修行。”
收了王道緣的抄本,焦飛把五陰袋整理一番,打算把沒用的東西都拋了。
焦飛雖然看了王道緣的抄本,但上面法門繁瑣,按照那抄本上所書,沒有數月的功夫重新祭煉,絕難運用五陰袋這件法寶。但是焦飛隨意注入了一絲真水之力,就把五陰袋運用自如,也不曾多想,仍舊以黑水真法驅動這見寶物收拾東西,不知不覺,五陰袋發出的半黑半紅的光氣漩渦,全數轉為玄黑之色。
整理了一會五陰袋里面的東西,焦飛偶然心中一動,把真水之力盡數灌注了進去,似乎有裂帛之聲一響。焦飛只覺得五陰袋忽然一輕,頓時有了一種如臂使指的自在,跟原本驅使起來,晦澀無比,大不相同。
剛剛翻閱王道緣的所藏的抄本,焦飛知道五陰袋雖然善能收藏,但卻并非是如此用法,孕育的一股五陰黑煞專門收攝正邪兩派的飛劍法寶,更能煉化一切生靈血肉。煉化的生靈血肉越多,威力便越大,內部空間也越廣闊,是禾山道六十七種法術之一。
禾山道雖然在苗疆十萬大山作威作福,但畢竟不是第一流的門派,這五陰袋雖然邪門,卻也算不得第一流的法器,只是十分陰毒罷了。
焦飛所習的黑水真法,乃是魔教三十六真傳之一,比禾山道的法術高了數個層次,因此焦飛雖然不曾習練禾山道的法術,依舊能憑著一絲真水jing氣,煉化了王道緣在五陰袋上設下的禁制。這五陰袋內本來有王道緣設下的禁制,被黑水真法一一沖破,原本駁雜不純的氣息,頓時轉為jing純,隨著焦飛五指曲張,一團黑色光圈忽大忽小,觸著什么東西便吞了進去。
五陰袋內只有半間房子大小,焦飛試驗這法寶威力,黑色光圈所過,頓時把房間內的桌椅,床鋪都收了進去,不旋踵便裝滿了。這些死物五陰袋消化不得,焦飛試演的興致,又都放了出來。然后一直墻壁,捏了一個穿墻術的法訣,便遁出了房間。
焦飛暗暗記憶昨日的路線,遇屋穿屋,遇墻穿墻。
雖然焦飛的性子也算是謹慎,連過了七八棟房屋之后,也一時偶然穿到人家里,那家的主人也剛剛起身,見到眼前一花,多了一個道裝少年,驚駭的大叫一聲,把手中的茶碗都丟落在地上。待他揉揉眼睛,卻又不見了人影,大驚小怪的好半晌。
不過小半個時辰,焦飛就看到了大鵬明王塔,這一次他不用跳墻,直接穿墻而過。他新學了法術,有些許得意,心中想道:“我不如上了塔之后,先藏起來,等蘇環來了,再嚇她一跳,好玩耍子。”
焦飛本來就是少年心性,初學了法術,忍不住便想炫耀。三步并作兩步,上了大鵬明王塔之后,就捏了法訣,藏在了第十三層大鵬明王塔的墻中。不過他左等右等,也不見蘇環前來,倒是今日的蘆席斗法,比昨日更jing彩了十分,雖然焦飛等的心焦,卻也還不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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