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余人?”
嬴沖吃了一驚,第一時間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沒想到這元機丹的爭奪如此慘烈。他自己這邊,雖也折了四十多個天位,可卻情況特殊算不得數。
盡管那元機丹除了可以恢復傷勢之外,還有延壽,易筋換骨的效果。可死傷六十多人,這也未免太夸張了,那些天位有必要拿性命去拼?。
還有蕭遠山,這又是誰?以前他可沒聽說過。一個玄天位,應該很有名才對。
難道是來自異國?在大秦國內,并無蕭氏著姓。
“是六十余人!”
九月點了點頭,再次肯定道:“據說除了元機丹之外,這次還曝出那位御前侍衛副總管傅金蟬身上,攜帶有一枚損壞了的尋輿盤。此物與上古仙都洞天有關,也是這枚元機丹曾經的出處。其實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其中詳情,你可去問郭先生。”
“仙都洞天?”
嬴沖眼中微透釋然之色,心想怪不得,天圣帝不愁那區區一顆元機丹,不能引諸世家與江湖人物入局。
仙都洞乃是上古道家傳說中,三十六洞天之一,是古時二十幾位太乙真仙的洞府。
道家所謂‘真仙’,也就只相當于現在的權天位,太乙真仙,則相當于權天圓滿,半步金仙的樣子。
這樣的人物,哪怕在如今這個時代,也不罕見。
不過據說那個時候,可不比現在,靈力之盛遠勝過現在十倍。許多好東西,都不是如今能有的。比如那元機丹所需的那些藥材,這個時代無論如何都尋不出來。
而在上古之時,那些練氣士大能,制作了無數的奇寶異物,無不威能浩大——就比如這次他從嬴唯我手里繳獲的捆仙繩,權天位都能被它捆住。
至于‘尋輿盤’這種東西,卻是從兩千年前才有的墨家之物,可以鎖定某地方位,只需在距離在周圍千里之內,那輿針就可直指出之前鎖定之地的方向。
驚嘆了一番,嬴沖就搖了搖頭,此事與他無關,他也沒有繼續參與的意思。只對元機丹有些在意,不過這東西已被人奪了去,那就算了。
不過他有預感,此事沒這么容易了結,應該還有后續——
接著嬴沖又瞇起了眼:“嬴元度死了沒有?那幾位天庭的玄修,可曾留下?”
九月知曉嬴沖,是急于知曉他昏迷之后的事情,倒并未有不耐之色:“好像是走掉了,光明神教的圣女說是追之不及。倒是那幾名在場的天位玄修,都無人生還。”
“追之不及?”
嬴沖冷笑,什么追之不及,是想給他留點手尾吧?那光明神教是什么樣的德性,他還能不清楚?
不過他也沒資格說別人,昏迷之前他還交代,這次配合可以,不過卻無需出太多力氣來著。
反正這次的合作,雙方本就是虛與委蛇,勾心斗角。
想到這次元機丹沒落到光明神教手中,真是太好了,他忍不住就想要幸災樂禍。
不過片刻之后,嬴沖的臉色,就又轉為哂笑:“沒死么看來李傾城那家伙,是真以位本公這次死定了。黑市那幾人所謂的一諾千金,也不過如此——”
九月聽到這句,卻有些不明其意,轉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與她關系頗佳的嬴月兒。
嬴月兒本不想說話,可眼前這位是例外:“李傾城是咸陽城大幫乘風社的社主,咸陽地下暗城的三位城主之一。這次嬴沖他在黑市里下了二十幾萬金的訂單,買嬴元度與那幾位玄修的命,可結果都沒動靜。”
九月對這人名與乘風社的名字都不甚感冒,不過卻大約聽懂了,簡而言之,就是嬴沖的幾十萬金丟到那黑市里,卻被人給吞了。嬴沖對于嬴元度那幾位。其實也早已布置,可因意外變故,最終功敗垂成。
此事頗令人郁悶,不過嬴沖倒也沒怎么在意。回到咸陽城之后,他自然會讓當初收他錢的那幾位,連本帶利把他的錢吐出來,順帶名聲敗盡。
只唯獨讓他頭疼的,是那嬴元度居然安然走掉了,這可真是個麻煩。
嬴沖原本之意,是不愿犧牲部屬。不打算讓自己屬下這些人,沾上那嬴元度的血。以免陷入刺殺二品大員的麻煩,被朝廷通緝追博。
可這樣的安排,卻反而給了嬴元度一線生機。有這位在朝中根基深厚的左領軍大將軍在,武陽嬴氏就有了繼續掀風作浪的本錢。
所以此時他最惱火的,還是咸陽暗城那些人,原以為自己能夠掌控,可事到臨頭卻發現,這些人其實并不如他想象中的聽話。
這應當是李傾城的手筆,那乘風社的社主,對他怨氣頗深。
看來那黑市對李傾城的顧忌,也更勝過他這位安國公。
“真是頭疼呢——”
嬴沖揉了揉額心,最后也不顧自身的傷勢,從座榻之上起身坐直:“幫我將郭先生請來,我要見他!”
當郭嘉聞訊到來的時候,九月幾人都避讓到了車外。九月倒不是刻意避嫌,而是這位曾經的女戰神,對這些勾心斗角之事,感覺無聊厭煩而已。她的生前,已經經歷太多。
至于嬴月兒,理由也是同樣,她現在更在意的,其實是嬴沖的傷勢。吳不悔說要給嬴沖煉制幾枚傷丹,可以使他恢復傷勢,也不知現在煉得怎樣了。她打算先去看看究竟,看自己能否幫得上忙。
嬴小小倒是有些好奇,有心再打聽個八卦,卻被嬴月兒強拉了出來。這小家伙口風倒也還算緊的,可有時候說話不經腦袋,不經意間就會漏出馬腳。
錯非是當時只有那煉神壺,才能瞞過靜池劍齋之人,嬴沖是絕不會將嬴小小帶到壺里面的。
為此嬴月兒不但讓小小賭咒發誓,甚至不惜在它神念之內留下了符文禁制,總之是以各種樣她能想到的方式防范,卻仍覺放心不下。
而今日嬴沖與郭嘉所議之事,必是極為緊要機密。嬴月兒哪里敢讓這家伙旁聽?這使嬴小小很不開心,出去的時候一直嘟著嘴。可惜沒堅持太久,當嬴月兒從小虛空戒里,拿出一大把的甜點之后,這位就已破涕為笑。
此刻在車內,嬴沖卻覺情形不妙。對郭嘉的到來,他原本頗是期待,可當這位真正進來以后,他就是心中微沉,
只見這位面色青白冷淡,眼神亦是平靜無波,透著幾分疏離。
嬴沖眼神微轉,就已俯身一拜道:“這次是我錯了,定不會再有下次。還望先生見諒一二,莫要棄我而去。”
郭嘉微一愣神,而后就似笑非笑道:“學生這里倒還未有離去之意,可若大人總是如此,只會將那些良將賢臣,自絕于門外。我等為國公大人效力,是為將所有夢想期冀,都寄托于大人一身。可大人若有個萬一好歹,那教我等如何自處?難道國公大人就只管生前,不顧死后大水滔天?這可非是仁主之道。”
嬴沖一陣心虛,口里唯唯諾諾的認著錯。他在事前雖有安排,可四皇子嬴仇萬這個人選,未必就能使他的門人所接受。
這一次,確實是他不對。不過即便再來過一次,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不但是為磨礪自己的武道心志,也是是為仇恨,是為心魔。最重要的也是后二者,嬴唯我是逼死他母親向葵兒,最為關鍵的人物之一。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這人繼續逍遙自在,必定要手刃仇敵,才敢快意。
見嬴沖的態度誠懇,確有悔過之意,郭嘉才神色稍霽:“國公大人勇猛無畏,是我等臣下之福。可自古善戰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絕不可因此自峙。國公大人要親手殺嬴唯我復仇,學生不反對,可當時大人與嬴唯我的對槍,又有何必要?大人若只是一位武者,自然是值得稱贊,可大人終究是當朝安國公,是我等的主君,也是安國府數萬大軍之主——”
一直說了小半刻鐘,這倒不是因郭嘉話多,而是郭嘉每說片刻,就會一陣輕咳,這使嬴沖微微凝眉。感覺他這首席謀士,恐怕身體方面真有些不妥。
而眼見郭嘉略有些口干舌燥之意,嬴沖忙又忙狗腿的,將一杯茶端到了面前,這使郭嘉忍俊不已,噗嗤一笑:“罷了,只希望大人能記得今日之諾。沒有必要,絕不可輕身冒險,”
隨后郭嘉又直入正題的問:“大人喚學生過來,可是為武陽嬴氏之事?那邊國公大人無需擔憂,只管安心養傷,準備婚事就可,我已說服完我大將軍提前上任,又請嬴宣娘將軍帶張義等人,去了解縣。”
嬴沖眸光微亮,忖道自己昏迷之前,將所有事務都交托給郭嘉,真是再明智不過了。
這位真不愧是未來‘安王’的第一謀士,哪怕事前未得他示意,也仍是準確的抓住了安國府接下來的核心要務。
那就是財力,殺人之后還需要奪財,才能真正挖斷武陽嬴氏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