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沖才剛從船上下來,就見那碼頭處,赫然有著一溜的馬車停靠在那里。馬為龍馬,車為豪車。然后嬴沖果不出意料的,在那車隊里發現了周衍莊季,還有薛平貴三人的身影。
盡管嬴沖心里只把這幾位當成他的酒肉朋友,可此刻見了后,也不免心生暖意。
“怎么出去還沒一個月,就變成這副模樣?”
周衍一見嬴沖那臉色蒼白,似迎風即倒的摸樣,口里立時就開始埋汰:“說來你與平貴還真是難兄難弟,平貴他來的時候,身被三創,人差點死掉,把宣陽長公主都嚇哭了。你嬴沖來,居然也是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平貴你也受傷了?”
嬴沖神情錯愕的,朝薛平貴望去。忖道這家伙不就是了一趟封地?怎的也差點死掉?
“路上遇到了些宵小,好在人沒事。也虧得是你的袖里連珠與連環刀匣,我才能保住了性命。那確實是好東西,以后有類似之物,可再賣我幾件。”
薛平貴笑著搖了搖頭,隨后又上下看了一眼嬴沖:“我聽說你這次是歸之時,被卷入新任雍州大中正管權刺殺案,還牽涉百骨神君與黑水神君?可真夠倒霉的,那可都是天位大能,你嬴沖居然能保住性命,真不你是幸或不幸。傷沒事吧?看你氣息虛弱,面無血色,怕是情形不妙,可要請宮里的御醫給你看看?”
嬴沖忖道這消息倒是傳得蠻快的,這么快京城里這些人就都知曉了。
與安王經歷的情形不同,那時安王嬴沖是數月之后,才得知管權真實身份。
可如今管權得授予雍州大中正的消息,卻早早的傳開,多半已人盡皆知了。
嬴沖猜測這是與月兒修復的的‘孔雀翎’有關,前世他自己修復的‘孔雀翎’威力不足,多半是只將百骨神君驚走,所以那次的刺殺風波并未鬧大。
可這次因月兒恢復的加強版‘孔雀翎’,他不但誅殺百骨,使九玄神君發狂,更僥幸殺死了黑水神君。
而九玄堵截清江河道長達一日之事,更已驚動四方,事后繡衣衛又為百骨神庭里的幾百尊墨甲劍拔弩張。這件事再沒可能壓制得住,管權身為雍州大中正的身份,也提前暴露在有心人的視野中。
說來嬴沖險些喪命,也與月兒修復的‘孔雀翎’有關。不過他卻并無半點責怪之意,反而感激。若非是月兒,他不知還要多久才能知百骨黑水幾人,也牽涉到父親四年前的離奇敗亡,更沒可能將這二人誅滅,奪取龍丹。
“還有幾日就是摘星神甲擇主之期。”
莊季也為嬴沖擔憂,伸手摸了摸嬴沖的筋骨。他不敢用力,生恐一觸即碎。
“這是氣血虧敗,好像不太妙的樣子。總之嬴沖你麻煩了”
若說先前,嬴沖還有一線繼承摘星神甲的機會,那么現在,這一線機會都不可能有。
“我沒事的,神甲有靈,得失由命。是我的終究會歸我,不是我的,也強求不來。”
嬴沖失笑,面上故作輕松淡然,一派聽天由命的模樣。與三人的擔憂相反,他現在倒是期待著這一天到來,
之前他還有些擔憂,并不敢完全相信那石碑中的預言。可如今卻是有著十足的勝算,那摘星神甲舍我其誰?
神甲擇主,一辨血脈,二辨修為,而他現在無論哪一樣,都可碾壓嬴非。甚至拿贏世繼與他相較,也無半點勝算。
他這叔父,確實是中天位境不錯,據說實力已接近大天位。可他嬴沖,此時也有著偽天位境的實力在身,盡管那摘星神甲認不認外帶還是兩說。
幾人的擔憂,讓嬴沖感動,可這真相詳情,他卻不可能在這時候與他們明言。
“贏沖你倒真看得得開。”
周衍一聲嘆息,語氣黯淡消沉:“其實再有幾年,我與莊季兩個也是一樣。這平涼候世子身份,已經頂不了多久。”
嬴沖聞言不由默然,自己運氣不錯,先得邪櫻槍,修復武脈,后得龍丹在身,有偽天之力。可莊季與周衍二人,卻沒這樣的好運。二人十六歲加冠后,一旦宮中鑒定沒有繼承神甲的資格,那么侯府世子的身份就會另擇他人。
莊季他是不甚在乎這爵位的,只是他才剛欲說話,就聽前方的幾匹龍馬,都一陣‘唏隸隸’的馬鳴,竟然全數人立而起,使馬車幾乎失控。而車內包括嬴沖在內的四人,也都是神情慘變,都感覺到一股針一般強橫浩大的意念,驀然刺入到他們的腦海之內。
嬴沖還好,能夠抵御,他本身就已面色慘白了,此時也不過是更白一分,別人看不出來。可周衍與薛平貴二人,卻并無多少修為在身,他們武脈雖未被廢,可也僅僅借助丹藥之力,有著四到五階的武道修為。此時在這重壓之下,都是雙目中紅絲滿布,口鼻溢血。
便是強如莊季,亦不好受,不過他生性悍勇,一聲大吼后,就拍開了隨身的聚元匣,一邊著裝墨甲,一邊悍然沖出了馬車之外。
嬴沖阻攔不及,可僅僅一息之后,就聽‘啊’的一聲慘叫,同時窗邊一道龐大黑影掠過。卻是莊季整個人,連帶著他穿戴的九階墨甲,都似如皮球般的彈了來。撞擊地面,發出‘哐’的一聲雷響。
仔細看時,可見莊季那身墨甲已經數處破碎,幾處本該是最厚實堅硬的鐵板,竟也凹陷癟扁了下去。
此時自莊季沖出馬車時不過一瞬,可見那出手之人是何等之強勢。且看墨甲上的痕跡,分明是手下留情了,那人本可取了莊季的性命。
莊季那家伙,再怎么說也是一位天賦出眾的七階武候,穿戴上那身由永昌候府為其特制的九階墨甲之后,實力在天位之下都可稱雄。可此時卻被人似拍蒼蠅一般的拍飛開來。
且受挫的還不止是這位永昌候世子,那張義等人與周衍的一眾護衛,都心急護主,結果無一例外,都被瞬間拍飛。也就張義的情況稍好些,比莊季多撐了四個呼吸。
嬴沖正呼吸微窒,就又見眼前數道白光閃過。氣如刀鋒,凌厲絕倫,令他與周衍幾人乘坐的這輛馬車,瞬時四分五裂!在那狂猛的罡氣壓迫下,崩潰碎散了開來。
狂風吹卷,氣息寒洌,嬴沖不得不瞇起眼,看向了半空中。只見上方一位渾身淡金袍服的青年,正懸空而立,目光冷漠,鷹瞵虎視。
而在其身后處,還有著一具同樣虛浮空中的墨甲,銀白二色間雜,散著清冷光輝,頭有獨角,手肘有鐵刺探出,雙手處則各持一支三丈大戟,氣勢威猛。
而周衍這時,也倒吸了一口寒氣:“神戟侯?”
嬴沖也同樣認得這位,心里卻略覺疑惑。
咸陽城內,有他們這四大惡少,號稱咸陽四惡,名震京畿。可其實大秦貴胄弟子中最出名的,卻非是他們,而是被稱為‘嵩陽七子’的七位世家公子。
不但各個出身不凡,且都拜在嵩陽院門下學藝、
他眼前這位‘神戟侯’方無恨,正是其中之一,年幼繼爵,然后十六不到,就已掌握住了家傳神甲‘天戟’。十九歲踏入小天位,二十四歲晉升中天,名震天下,成為世人矚目的年輕代強者。
嬴沖他們四人,雖是在京城之內橫行無忌。可這‘嵩陽七子’,他們卻是萬萬不敢招惹的,平日里都是敬而遠之。
而這七位一來都志存高遠,二來年紀也大了他們近一輪,三來本身也都事業有成,或在軍中,或者從政,平時與他們并無交集。
在這‘嵩陽七子’的眼里,他與周衍幾個,只怕就如臭水溝里的老鼠,不值得他們瞧上哪怕一眼,
所以嬴沖感覺奇怪,為何這位會突然就找過來?且看這模樣,就仿佛似沖著自己來的?
就好似在印證了嬴沖的預感,那方無恨冰冷的目光,忽然就往他掃望過來,聲如寒泉:“你就是嬴沖?你與武威王府的婚事,我很不喜歡。你若識相,就給我去退掉!葉四小姐她,不是你能配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