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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云山,劍道書院。
書院學子分梅蘭竹菊四科,第一年來的菊字科學子四人一宿,一個大的庭院有四間房,共住十六人。要到第二、第三年才陸續會有成績優異的學子獨立出去住單間,等第四年升到梅字科時才能全都單人住宿。
梁鵬回到書院的時候,同宿的幾名舍友都還沒有回來,他想省一些車錢,所以徒步走回來的。
因為怕耽擱了時間,所以出發很早。
如今的他有修為在身、腳下生風,不僅不太累,速度也比想象中快很多,倒是比其他人提前了不少回到。
天色薄暮,他沒有急著點燈,彎腰放好自家里帶來的包袱行李之后,拿起一本書準備去看。
可他的手剛觸碰到書頁上,卻微微滯住。
因為他方才彎腰那一眼,瞥到了自己的影子,覺得有些奇怪。
好像跟自己的動作不太一樣。
他不動聲色,低頭又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在腳下,形態似乎沒什么不同。
方才又只是一時眼花?
不對。
昨天拔出那把刀之后他就感覺不對,一樁不對是眼花、兩件事合一起,他覺得自己可能出了問題,不知是修煉出了岔子、還是沖撞了什么東西。
好在這里是劍道書院,最不缺的就是修行強者。
他抬腳就要出門,去尋書院中的師長。
忽然,他的影子自行延長,化作一道平鋪的人影!
那黑影又裂出眼耳口鼻的形態,化作純黑的一道人形,出聲道:“別走,我知道你看出我的存在了,是要去通風報信嗎?”
梁鵬冷靜地看著對方,“這里是劍道書院,如果你是邪祟的話,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哈哈哈,這個地方我絕對比伱更熟悉。”黑影開口笑道:“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你現在離開,我當做無事發生。”梁鵬謹慎地說道。
“不急,先聽我說一下。”黑影的聲音悶悶的,“我曾經被我信任的人背叛,神魂被封印在了那把刀中。”
“我雖然艱難脫離了她的掌控,可我已耗盡力量,無法從刀中脫困。我在里面被封印了近五十年,遇到的都是粗鄙的武者,終于有一名煉氣士嘗試拔出了那把刀。”
“我很感謝你。”黑影悶聲笑道:“為了報答你,我可以為你實現一個愿望。”
“我的愿望嗎?”梁鵬淡淡地說道:“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可以找回你自己的肉身,恢復力量。”
“咦?”黑影疑惑道:“你人還怪好的,可是……我目前還做不到。”
梁鵬一臉冷漠道:“是啊,你連自己的愿望都實現不了,憑什么能實現我的?”
黑影:“……”
沉默了好一陣之后,黑影才又說道:“你說話挺氣人吶。”
“抱歉。”梁鵬道:“我還是建議你去找別人,我沒有愿望需要你實現。”
“不,你有。”黑影再度發出笑聲,“我雖然沒有了力量,可依舊擁有一些神異的能力,譬如……我能看見你的欲望。”
它幽幽說道:“我能看見,你想要金榜題名、權傾天下。”
“你說得對,不過我可以自己做到,并不需要人幫忙。”梁鵬道。
“不不不。”黑影急道:“那就不說那么遠的,先說近的,我有辦法可以讓你的修為突飛猛進,讓你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你的家人。”
梁鵬看出他貌似沒有什么限制自己的方法,起身就要開門出去。
“好好好!”黑影終于急切說道,“其實我也需要你的幫助,我們來做一場交易。”
“這就是力量嗎?”
梁岳在鼎中醒來時,一動未動,卻能聽見體內氣血洶涌流動的聲音,好似大江東流,浩浩湯湯。
五指微微動作,便有喀喇喇聲響,那是身上涂的千年黿衣粉已經干涸成一層青黑色的鱗甲,只是其中的靈性已經被吸收了,稍一觸碰便會碎裂脫落。
周圍的地魄真精靈液也都消失了,只有一片片斑駁依稀殘留在鼎壁上,不知過去了多久余溫尚熱。
“師兄,你醒啦?”白原聽到動靜,迎了出來。
梁岳揉了揉腦袋,“我這是成功了嗎?”
“沒錯!”白原笑著點頭,“鑄甲很成功,我去叫師父來。”
趁這個功夫,梁岳先出來重新穿好衣服。
他發現自己將身上的黿衣褪去后,肌膚變成了均勻的古銅色,體魄肌肉看起來也更加凝實有力,道道虬結有如龍筋,透著一股結實的力感。
好像連個子都高了些許。
雙手握拳,氣血凝結,霎時間勁力澎湃,他感覺現在一拳就能打死之前的自己!
都說鑄甲境只是強在對體魄的強化,原來對修為的提升也這么恐怖嗎?
這時王汝鄰跟著白原走出來,一見到梁岳立馬大喜:“徒兒,你還活著!”
“……”梁岳無語了下,“果然師父你也不自信嗎?”
“嘿嘿。”王汝鄰袍袖一拂,恢復那副仙風道骨的氣派,“我早知道你會成功的,只是那頂級的夔龍寶藥連我自己當年都沒機會湊齊,頭一遭給你用上,為師也不好判斷效果。”
梁岳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經是早上,便問道:“我昏迷了一夜?”
“師兄,你在寶藥之中浸了兩天兩夜。”白原告知道。
“啊?”梁岳一驚,“竟然這么久。”
“第一天比較驚險,當時你在地魄真精之中幾度肉身開裂,我都多次升起心思想要將你撈出來,可你卻不愿意。”王汝鄰道:“后來的時間,就是你慢慢吸收寶藥中的靈性,使其與肉身融合,這都比我預想中要快上一些了。”
梁岳仔細回憶了下,隱約記得好像是有那么一段險象環生的時刻。
不過自己憑著一股執念,堅持不肯離開寶藥,一度被煮得自己都聞見肉香了。
聞一凡在他情況穩定下來以后離開,他就在鼎里又泡了兩天,將靈液都吸干才醒來。
梁岳感受著現在體魄的強大,由衷道:“多謝師父,多謝白原師弟,都靠你們我才能成功鑄甲。”
“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的天賦與意志值得這般培養,不必對我等多加感謝,都是你的緣法。”王汝鄰語氣平淡地說著,可嘴角得意的一抹笑容卻出賣了他。
創造出人間最頂尖寶藥,他的心情也很是不錯。
簡單交談幾句,梁岳忽然想起道:“啊呀,我既然睡了兩天,那今日豈不就是通天塔的奠基儀式?”
此前老胡還告訴自己不要缺席來著。
他看看時辰,此時駐所里的人應該已經出發,負責外圍警戒的人肯定要提前到達排查,他這個時候直接趕到慶佛原的話,應該還能來得及。
于是他告別王汝鄰與白原,離開云止觀,匆匆奔向慶佛原。
云止觀所在的杏花山與慶佛原都在龍淵城南面,距離不算太遠,只是走直線的路上要翻過兩座矮山,比較耽誤時間。
好在他現在晉升鑄甲境之后,體健身輕更上一層樓,兩條腿甩開奔跑,自山林間掠過,整個人猶如平地飛馳。
沒用多久,他就站在了慶佛原東側的一座圓山頭上。
一路飛奔到這里,他才稍作休息,緩了一口氣。
站在這里就能眺望到遠處的原野,此刻平原之上已經矗立起一座三十三層高的巨大木架,那就是未來通天塔的雛形,層層疊疊地套著無比復雜的木石結構。
搭建這層塔身對工部來說輕而易舉,一批有些修為的工匠不用多久就能完成,最難的是在塔身之上鍛造陣法,以工部現有的陣師數量恐怕二十年都完成不了。每當有這種項目,都得從外面招募大量的陣師,工期多快,就看朝廷多舍得花錢了。
還能看見有體型龐大的蠻獸扛著巨木、長石等建筑材料,那邊還有幾架投石車,直接就將陣法用的材料一箱箱打上三十三層塔頂,每拋出一箱,都像是一團烏云升空,看得人膽戰心驚。
不過塔頂也早有修行者催動著陣法,將每一箱材料都接得穩穩當當。
此時遠處來了幾支黑色的隊伍,環繞起整座慶佛原,將高塔上的陣師與工匠們叫停,然后把那些巨獸與投石車也都一個個驅離到邊緣。
看來就是御都衛的人馬了。
他們負責外圍警戒不讓人靠近,內里自有皇家禁衛負責,最里圈還會有太子與國師的隨行人員,這些都會晚些到來。
梁岳本該趕緊下去與他們匯合。
可是他望著下方的慶佛原,卻忽然駐足,想起了一些事情。
鑄甲時聽師父說過,地氣屬陰,地脈之氣應該也可以算得上是陰氣的一種。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就隱隱為之一動。
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不由得他多想這些,根本無暇理會那那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就在心頭存了一個疑點。
現在站在高處遠遠望過去,他終于明白自己想到什么了。
那是一條模糊的線。
這些天以來,自己遭遇的一切隱隱都與此塔有關。
最初的縱火案,自己得知了通天塔將要建成,南城商鋪地價將要暴漲,龍牙幫才在福康坊鬧事。
甄常之案,最后挖出了工部給出的陣圖上下不同,還得知他曾經出賣某件東西給越陽商號。
鳳蝶案,挖出了于文龍的藏寶,也讓他得知了龍淵城南部地下隱藏著一件將要出世的寶物,隨地脈而動。
張行楷案,他是負責替六皇子打理南城地產的人,越陽商號內消失的正陽雷至今沒有下落。
吳莫子案,得知了他欺上瞞下,在通天塔下設計了聚攏地氣的大陣,極有可能是國師李龍禪為了聚攏地脈、奪得那件神秘寶物而布置。
這些雜亂無章的事件里,有一條隱隱約約存在的線一直串聯著它們,最終引向一個方向。
當這條線在腦海中逐漸明晰,所有的事情都被連在了一起。如果單獨拎出其中一件,不可能看清楚背后全貌,也只有梁岳這樣經歷了這所有事情,了解了所有人的想法,才能將它們串到一處。
好似有一道閃電劃過,梁岳只覺周身不由自主地浮起寒氣。
原來是這樣!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事情的真相絕對是這樣!
他心中忍不住想要大聲叫喊,現在必須得趕緊去通知所有人,否則將有一個莫大的陰謀得逞!
可就在他想要馬上沖下山去的時候,一瀑刀光突然從斜背后凜凜刺來!
“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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