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趙昊的兒子是士字輩,不是‘世’,已訂正。
外頭的鞭炮已經響成一鍋粥,九號院書房中,劉學升和許可正還在向趙公子,哭訴著呂宋華僑遭受的種種非人待遇。
趙昊聽得十分認真,讓兩人相信他真的可以對華僑們的痛苦感同身受。
小呂宋就是馬尼拉,雖然地理條件優越,但架不住南洋土人太廢柴,島上物資十分匱乏,所以無論是土著還是西班牙人,都離不開中國的商品。
尤其是自墨西哥至呂宋的大帆船貿易開展以來,載重四百噸的西班牙大帆船,運來了一船船的南美白銀,高價敞開收購絲綢、生絲、瓷器、漆器、香料等海上貿易的搶手貨。
在大明海商華僑眼中,‘東來紅毛’‘其地多鑄花邊銀錢,無物產,海舶來粵者,惟載銀而已’。說人話就是,這些窮得只剩錢的狗大戶,可比‘西來紅毛’出手闊綽多了,對販至馬尼拉的貨物從不挑肥揀瘦,甚至都不講價,統統來者不拒,而且最重要的是——錢貨兩清、現銀付訖!
而那些葡萄牙商人就奸詐多了。他們進貨統統掛賬,不到年底不給結算,有時候船沉了或者遭到海盜,就直接賴賬,簡直無恥極了!
于是馬尼拉迅速成了冉冉升起的國際貿易中心,大有與南海西岸的馬六甲遙相輝映之勢。遍布海外的海商、華僑自然蜂擁而至,短短幾年時間就從兩千多人增加到一萬余人。
而全呂宋的西班牙人才一千多,只有華僑的十分之一。
這引起了西班牙人的恐懼,因為他們很清楚,呂宋是在大明帝國的家門口,卻距離自己的‘新西班牙總督轄區’足有三萬里遠……
其實,在另一段時空中,西班牙人是直到三十年后,才終于開始大規模排華屠華的。
然而歷史的走向已經被趙昊這只大撲棱蛾子,改變的亂七八糟,基本失去了參考價值。
劉學升告訴趙昊,起先西班牙人對華僑還是以利用為主,因為他們需要大量的工匠和商人來維持殖民地城市的運轉。
但自從隆慶五年,江南集團的艦隊全殲了葡萄牙人的澳門艦隊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西班牙的菲律賓總督桑德十分震驚,雖然素來認為葡萄牙不配跟本國相提并論,但他對葡萄牙海軍還是很佩服的。
葡萄牙海軍能在數量上處于絕對劣勢的情況下,憑借高超的戰術和機動優勢,始終與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周旋,卻被明帝國的一支私人艦隊殲滅!這自然讓桑德萬分擔憂——明朝的正規軍該是何等的強大啊?
在攻滅呂宋蘇丹國,以及呂宋群島上的諸多部落時,西班牙人不止一次的聽那些死在他們屠刀下的人詛咒說,大明的天兵很快就會降臨,把他們這些紅毛鬼統統趕下地獄!
難怪明國的軍隊會被寄予厚望,原來他們真的很強大啊……咦,好像把自己繞進去了?
西班牙人繼而又擔心起,人數十倍于自己,而且還在不斷激增的華僑來,唯恐這些人成為明國進攻時的內應。
于是他們決定雙管齊下,一面從南洋各島國抓奴隸來興建城堡,做好防御;一面著手減少馬尼拉的華人數量。他們計劃在明年,先將一半的華僑遣返,試探下明國的反應……
如果明國反應強烈,他們就會收斂一點;要是沒什么反應,他們就會露出劊子手的本色——把所有人都殺光!就像他們在美洲做過很多次的那樣。
這是永久占領一塊地盤,最簡單最高效的辦法……
趙昊覺得自己有義務,阻止這場因自己而提前三十年的屠殺。聽完兩人的哭訴,他便沉聲道:“你們放心,本公子、南海集團、乃至大明,都不會坐視自己的國民被外人欺負的!”
“那太好了……”劉學升和許可正當即叩首,道謝不迭。
“不過自助者天助之,你們自己也要全力自救才行!”趙昊讓兩人起來,先沉聲對劉學升道:“你這就回去,幫助呂宋商館,把那里的華僑都組織起來。如有必要,可以通過商館進一批武器,萬一西班牙人突然動手,你們不至于毫無自保之力。”
“是,多謝公子。”劉學升忙不迭應下,其實他這次回來,就是給呂宋華僑購置軍火的。然而堂伯告訴他,集團規定十分嚴格,趙公子不點頭,一支鳥銃都不能外流。
“至于許大哥嘛,過了年你跟我去趟京城如何?”趙昊又笑瞇瞇的轉向許可正。
“進……進京?”許可正有些結巴的問道:“做什么?”
“當然是請朝廷同意重建呂宋都督府,守護南洋的華僑了!”趙公子站起身,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地道:“我大明之天下,豈容紅毛鬼撒野?呂宋是我們的,誰也不許染指!”
“這樣啊……”許可正這才知道,趙公子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尋自己來國內,原來是為了吞并呂宋啊!
“公子說的對,呂宋本就是我大明的領土,只是海禁之后,為南洋土人所統治而已。”劉子興也笑著附和道:“如今那呂宋蘇丹國被紅毛鬼滅國,可見氣數已盡。那么讓呂宋群島重歸大明版圖,正當其時,也算為他們報了仇……”
“嗯。”許可正在兩人輪番勸說之下,終于點頭道:“我都聽公子安排。”
“哈哈好,你先安心過年,等過完年,咱們坐頭班船去北京。”趙昊滿意的笑笑,端起酒杯道:“來,祝大家新年快樂!”
“公子新春新禧。”眾人也趕緊端起酒杯,與趙昊碰杯。
除夕夜一過。正月初一,嶺南來客們便離開了西山島,他們準備到蘇州還有金陵去逛一逛。難得在江南過一次年,總要感受下與嶺南不一樣的過年氣氛。
趙昊卻老老實實留在了西山島上,一是孩子都還小,不易太折騰。二是巧巧眼看就要臨盆了,一動不如一靜。
果然,初六這天,她正在給幾個小寶寶包餛飩,突然就開始肚痛。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已經很有經驗了,趕緊扶著方夫人到早備好的產房中,一邊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工作,一邊請談大夫過來。
趙昊本來在江雪迎、馬湘蘭的陪同下,到迎賓館不遠處的海警療養院,探望因傷病退役的海警將士。聽到消息,三人立即結束了行程,趕緊往回趕。
馬車還沒停穩,馬姐姐便率先跳下車,以和平時優雅從容的儀態不相符的速度,沖進了產房中。
趙昊扶著江雪迎也下了車,兩人對視一眼,都理解馬姐姐為何如此著緊。
因為巧巧說了,這一胎要還是男孩,就給馬姐姐當兒子……
看著馬姐姐的背影消失在簾后,趙公子心中暗暗祈禱,一定要母子平安。
“兄長放心,巧巧姐不是頭胎了,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說還有談大夫護著呢,不會有事兒的。”雪迎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道。
“我看你們每人最多生一對就足夠了。”趙昊苦笑道:“不然生一回孩子過一趟鬼門關,活活心疼死我。”
這也是他不大喜歡小孩兒的原因,哪怕有江南醫院保駕護航,這年代女人生孩子依然太危險了。生個孩子還得讓心肝寶貝的老婆拿命換,他是一百個不樂意的。
其實他竊以為,跟馬姐姐一直丁克也挺好。可惜老婆們都對他這念頭嗤之以鼻,依然對生孩子抱有極大熱情。尤其是巧巧這傻婆娘,非但給自己生,還要幫姐妹生……
他心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產房中傳來一聲啼哭。
“恭喜公子,母子平安!”女眷們知道公子最在意什么,趕緊出來報喜。
“好好,有賞,重重有賞。”趙昊長長松了口氣,對陪在一旁的李明月苦笑道:“想到你還要這么一遭,我就又高興不起來了。”
“大哥這話,可千萬別讓巧巧姐聽見,不然她會難過的。”李明月輕撫著小腹笑道:“這種幸福,你們男人不懂的。”
“好吧,我確實不懂。”趙昊調整好心情,把嘴角往上拉起,保持燦爛的笑容,走進了產房。
產房中,巧巧已經被婆子們伺候著換了身白色中單,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
趙昊的第四個兒子也已經洗了澡,被包進了襁褓中。馬湘蘭跪在床邊,一邊癡癡地看著那孩子,一邊握著巧巧的手,淚水漣漣。
聽到腳步聲,巧巧睜開眼,努力朝他擠出一抹微笑。
趙昊也報以發自肺腑的笑容,上前握住巧巧的另一只手,親了親她的額頭,道聲受苦了。
“沒事的。”巧巧輕聲道:“我感覺比上回容易多了。湘蘭姐你也別哭了,我又沒把孩子送去別人家,不還是咱趙家的人嗎?”
“不管你怎么說,反正我這輩子都欠你的。”馬湘蘭卻哭得更厲害了。
趙昊只好又騰出一只手,輕輕給馬姐姐擦掉眼淚,想要安慰她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竟也眼圈一紅,跟著掉下淚來。
見他倆哭了,巧巧也跟著哭起來。
直到襁褓中的趙家老四也嘹亮的哭起來,馬姐姐才趕緊收拾心情,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小生命,送給乳娘喂奶。
趙昊自然要回避了。出去前,馬姐姐問他孩子的名字。
趙昊便笑答道:“他爺爺早就給起好了,他叫趙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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