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則安

第116章 如此狹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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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霽傍晚時到的昭華堂。

沈側妃聽完來意,靜默了有半日隨后回道:“轉告王妃,我會去的。”

初霽頜首走了。

晏馳氣不順,手里正吃著的點心啪地放下來,說道:“母親不趁此機會斷個干凈,又巴巴地過去作甚?

“都說打人不打臉,盧氏這都打到你臉上來了,你為何還要給他們面子?

“那芙姐兒不是盧氏的女兒嗎?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盡賺你的好處,你還盡由著他們來!”

沈側妃沉臉:“我也是看在你外祖父份上!你舅舅既提到他,八成是把你舅母回鄉的事給瞞了下來。

“他年紀大了,好容易捱過了那段戰亂,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反倒要讓他為兒女事操心么?

“如此我又豈對得住他體恤我們的一番厚意?”

晏馳騰地站起來:“又不是咱們的錯,怕什么外祖父知道呢?你當你這么替他們遮瞞,由著他們這么對咱們,就是對沈家好么?

“照我說,沈家這些滿肚子算計的,就該一個都不留才好!讓他們通通沒好下場才稱我的心!”

“你住嘴!”沈側妃怒起,“從前我看在你身子不好的份上,處處縱著你,不想卻縱出你這么一副心腸來,前面的事才了了,如今又這么對付你的舅舅!

“沈家再不濟也庇護了咱們十七年,哪至于在你這兒就落不得留存?你如此狹隘,可是想讓天下人個個都捧著你,哄著你,你才高興?!”

“這又是怎么了?”

聞訊趕來的晏弘連忙上前扶住她,轉頭又斥著晏馳:“一天到晚不消停地就是你!還不快走!”

晏馳氣怒不已,冷冷一哼,拂袖離去了!

一路出了跨院門,沿著廡廊走往僻靜處,直到進了園子,才在花蔭下坐下來。

暮色已經全然籠罩了大地,園里樹木湖船都顯得影影綽綽,像勻不開的墨,一團團地壓在心口。

“馳哥兒我們去放風箏吧?”

“別叫他,沒看他喘口氣都喘不勻呢,別沒跑兩步就倒地了!……”

“哈哈!他爹不是很強嗎?怎么他是個病殼子?別不是他親爹吧?”

“噓!別亂說!讓人聽見了不好。”

“怕什么!他爹都這么多年沒來接他,指不定是死是活呢!就是活著,人家飛黃騰達了,未必還記得他們!……”

晏馳撐膝坐在石凳上,抬手捂住耳朵,沒多久深吸一口氣,又放了下來。

風一吹進眼里,便只剩不停抬手擦眼的份了。

遠處有晏弘和小廝的呼喚聲,他抬袖把臉擦了,藏進了假山后。

晏衡練完功回房,負責留在王府待命的唐素也前來報告消息:“方才馳二爺一個人跑進園子里去了。”

晏衡下意識看了眼外頭夜色,又收回目光瞅向他:“怎么回事兒?”

“不知道,不過先前隱約聽見西邊有斥罵聲,不知道是不是挨罵了。”

那倒是好事兒!

晏衡把案頭寫完了的字整理好,翻到晏弘給的字帖了,又抬頭道:“沈棲云來過?”

“來過。”唐素道,“昨日就曾到府求見側妃,側妃那邊說身子不舒服,病了,今兒又來了,居然還帶了好些滋補之物登門。門外等了有兩刻鐘,到底還是進去了。”

“沈許兩家婚期是哪日?”

“就在這月初九。”

晏衡嗯了一聲。他知道沈棲云是為什么,當日聞聽晏弘去蓮香居的約他就查問過了。

沈家放著這么扎眼一門親戚在眼前呢,就是他們自己不當回事,也不能不把旁人眼光當回事兒。

沈氏要是不在婚禮上露面,那像話么?

朝中官戶之中哪家有喜宴,但凡有點交情的都會送出賀儀。按理說哪怕不是姻親,沈家嫁女,初霽都得送去一份添妝銀子。

既然沈家也沒來請靖王,那可想而知上回他也沒對沈棲云有什么好臉色。

想起沈家自己內部那筆爛賬,他便跟唐素說:“不用管西邊的事,先去看看沈家那邊進京來送親的有哪些人?”

唐素點頭離去。

晏衡貓著腰鉆進小雜房,自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里翻出張烏油锃亮的大弓來,拿出抹布細心擦拭,又讓阿蠻拿出羽箭來試了試。

三箭齊中三十步外手腕粗的小樹干,只有一箭擦著樹干射到對面門楣上,略覺滿意,走出去拔了下來。

目前階段他手里沒實權,干什么都不方便,這次對付謝家本來不必如此大動干戈,全因為他很多事情不能自己作主,只能倚借各種關系激化矛盾。

而為了能夠早日走上“有權”那一日,他也只能先當個好學生,以圖年歲大點兒有攬權的基礎。

但武功是不能落下的,這具身體所限,他的力量還未能傾盡全部發出來,上回去安定坊是有賴他對地形的熟悉以及對靖王的布局深諳于心,若碰上完全不熟悉的對手,他還真不一定能成事。

雖說不想進營,但傍身的家伙,習好了總歸有備無患。

李南風用過晚飯,疏夏就帶來了前院的消息:“昨日二姑娘和五爺說的果然沒錯,是許夫人登門來邀請太太去赴宴。

“聽說他們家大少奶奶就是當初跟我們從滄州一道進京的沈家的大小姐。這回沈家三位老爺都入仕了,據說會很風光呢。”

那應該是會比前世風光,李南風也這么覺得。

“那太太去嗎?”

“去吧。”疏夏也不確定,“奴婢聽說是太太親自送到院門口,再吩咐金嬤嬤送出去的。”

這么給面子,那八成是要去了。

那么按照慣例,她這個太師府的小姐也是要跟著母親一道去的了。

又得裝一日淑女,煩。

不過反過來想想,她既然回來了,總得想辦法讓這輩子過好點兒,前世里的腌臜人和腌臜事,能盡早隔離開就盡早隔離開。

父親也是真辛苦,如能給他減些憂慮,說不定他不會在她染病的時候沒扛過去也未定……

倘若這前世種種遺憾都能夠在這一世得到彌補,讓她能有父兄可以相伴,安安生生地過日子,那么即便也會面臨不少新的挑戰,也不算白回來這么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