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

五百七十八 我家族當以耕讀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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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劉備這句話,劉勃看了看劉備,低下頭,聲音略有些不自然。

“只可惜當時我也沒有太多的富余,否則,或許能讓你們吃的更飽一些……”

他的話語里似乎有些劉備不怎么喜歡的情緒,敏銳的劉備很快就聽出來了。

對此,他略有些傷感。

“夠了,真的夠了。”

劉備看著面色略有些不正常的劉勃,搖了搖頭,笑道:“吃不飽,和沒得吃,是兩回事,當時,我能和母親活下來,一直活到現在,能夠享福,這都是叔父幫助我們的緣故。”

劉勃似是松了口氣般,面色明顯輕松了不少。

劉備嘆了口氣,沒說什么。

他緩緩起身,走出了屋子,走到了院子里,盯著院子里那棵大桑樹。

當初,就是因為七歲的劉皇叔從這棵大桑樹上摔了下來,摔破了腦袋,才有了他的到來。

沒有這棵大桑樹,就沒有他,就沒有這個屬于劉備的傳奇經歷,若是沒有這棵大桑樹,此時此刻的劉皇叔,應該還在四處轉戰,不斷失敗,而沒有安身立命之所。

所以對于這棵大桑樹,劉備的情感是比較復雜的。

讓他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卻又在如今使他擁有了主掌天下的權勢。

時也?命也?

劉勃跟著劉備走了出來,看著劉備盯著大桑樹出神,不由得笑道:“這棵大桑樹是你祖父手植的,也有些年頭了,當初你還年幼的時候,還說未來要乘坐如此這般的車蓋出行,當初,所有人都在笑話伱,可現在……”

劉勃本想吹捧一下劉備,但是劉備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現在我都想笑話我自己啊。”

劉備苦笑著看向了劉勃:“叔父,縱有千般萬般的風光,也總有失意難過的時候,命是說不準的,現在給你多大的享受,未來就會給你多大的難受,是福是禍,誰又說的準呢?

車蓋,我一開始是很想要的,但是現在,我沒那么想要了,我只想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或者成功,或者無法成功,我只是想試一試,至于結果,我已經沒那么看重了。”

“玄德,你……”

“人活一世,短短數十年,叱詫風云又如何?權傾天下又如何?到最后,不還是一捧黃土?”

劉備沖著劉勃笑了笑:“贏也好,輸也好,我都會坦然接受,反正劉玄德一生行事,只求無愧于心,其他的,不在乎。”

說著,劉備笑呵呵的走到了那棵大桑樹前,用手撫摸著那棵大桑樹,眼里滿是七歲那年的彷徨無措。

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啊。

一種奇妙的感覺纏繞在心頭,久久不曾散去。

劉備沒有留下來吃晚飯并且留宿,他說軍務要緊,返回雒陽是最有必要的,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就不留下來休息了。

臨走之前,劉備囑咐族人,讓他們把自己的房屋開放,想進去看的人就進去看,沒什么大不了的,打掃干凈就可以了。

劉玄德不是什么神秘兮兮的存在,劉玄德也是要吃五谷雜糧的普通人。

另外,他囑咐劉勃,不要一味地擴大劉氏家族在幽州的族產,只要讓生活最差的族人能夠保持溫飽就可以了,作為閥閱家族,擁有太多土地私產不是什么好事。

劉氏立足,要靠經典,靠學術,而不是靠土地和財產,土地財產太多,容易引發一些不好的事情,這些事情不是劉備希望看到的。

作為家族的主人翁,劉備希望能在家族內部發揚光大耕讀傳家的精神,不管男女老幼,不管高矮胖瘦,不管貧賤富貴,都要親自下地勞作,一邊勞動,一邊讀書習字,農耕讀書兩不誤。

而且,盡可能地減少奴隸的使用,盡可能的親歷親為,不要做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如果將來他回家族省親,發現有族人不會農務,不懂農耕技術,他會非常遺憾。

這話劉備是在全族相送的時候說出來的,他相信劉氏宗族的每個人都聽到了,至于聽到之后他們會怎么做,劉備就不能確定了。

他是真切的希望這個家族能夠走上耕讀傳家的路子,而不是成為一個耀武揚威的惡霸一樣的存在死,如果那樣的話,他不介意親手處理這個家族。

所以在最后,他握著劉勃的手,對他說了一些心里話。

“我希望在未來幾年間,咱們劉氏可以從商務上完全脫離出去,族人不要再經商,鐵也好,鹽也好,酒也好,什么都不要去經營了,賣了,守著咱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是最好的。

經商可以讓一些族人快速致富,也會讓族內出現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不太希望劉氏宗族內出現什么腰纏萬貫的大商人,也不希望族人過多的拋頭露面,還是牢記四個字,耕讀傳家。”

劉勃看了看劉備,猶豫片刻,緩緩道:“只是我的話,是沒有問題的,我當然愿意這樣做,但是旁人……我不太確定。”

“那就慢慢來,反正,希望我下一次回來的時候,咱們的族人不僅會讀書,也會耕田種地,知道農業生產的苦,不會變的驕奢淫逸。”

劉備拍了拍劉勃的手:“叔父,好做,好做。”

劉勃只能點頭,盡管他心底里并不清楚劉備這般主動約束族人到底有什么想法,但是作為這個家族絕對的主心骨,劉備對家族的要求,族人們是不敢違背的。

不管他們愿不愿意。

離開涿縣之后,劉備一路向南,行軍速度維持在一個比較快的程度,四月十日,大軍抵達了鄴城。

在鄴城,劉備對冀州的一些事情做了安頓。

因為冀州眼下也沒有合適的長官,也有很多官員空缺,更有一些需要問罪的家族還沒有來得及問罪,所以劉備也打算進一步擴充自己的政治勢力,在冀州也發展一批門生故吏。

不過冀州的目標明顯比幽州要大,正大光明在幽州拿權力還好說,要是在冀州也那么搞,難免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

所以在冀州,劉備決定稍微收斂一些,與古文學派、宦官集團還有地方上一些支持自己的勢力做一下利益分割,自己主要把持常山國、中山國和河間國,剩下的郡國則安排其他勢力的人來擔任長官。

然后,大家一起對冀州進行一波大清洗,把本地勢力借著造反的由頭清洗一通,剩下來的利益,就差不多可以雨露均沾了。

這一波利益從冀州本地人手上轉移到了宦官手上,又從宦官手上轉移回了本地人手上,最后,再由其余各方勢力主導進行清算,再一次轉移到以劉備為首的各方勢力手上。

所以天下間的笑容總量并未增加或者減少,只是在不斷的轉移而已,而這一次,轉移到了和劉備走得比較近的一伙人臉上。

他們的臉上充滿了笑容。

這一波分潤之后,劉備估計內部的一些不滿和外部的一些針對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化解。

然后,就該卯足全力對今文學派發起最后的猛攻了。

他是很強,但是還沒強到獨步天下的地步,所以,姑且還需要有人幫著他一起搞事情,利益的分潤是不可避免的。

袁紹用宦官的利益來拉攏冀州人對付他,他就用冀州反對派的利益拉攏雒陽朝廷和地方上的勢力,一起把矛頭對向——今文學派。

打死今文學派,然后大家一起瓜分今文學派丟下來的那些“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