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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二沒有傷痕的劉玄德,您永遠都看不到
皇甫嵩老老實實的和張溫交代了眼下的軍情,將目前兩軍態勢如何告訴了張溫,劉備也在一邊旁聽。
目前的局勢是皇甫嵩想要向涼州方向驅逐叛軍,但是叛軍很堅韌,皇甫嵩多次進攻,與叛軍互有勝負,始終無法達成目標,雙方一度陷入拉鋸戰,從汧縣到美陽縣,都是雙方的戰區。
之前皇甫嵩一度將戰線推到了渝麋縣的位置,奈何叛軍來了援兵,皇甫嵩猝不及防,失敗了,只能收縮防線,加上后來朝廷換帥,皇甫嵩沒有了戰斗意志,勉強把戰線控制在了美陽一線。
其他地區的城池大部分還在東漢官員手中,叛軍未能攻取城池,但是戰線的確是被推到了美陽附近,多數地區的城池也只能自保,無法支援大軍。
目前在美陽附近的叛軍是北宮伯玉、李文侯所部,另有邊章、韓遂所部在后方,隨時可能前來美陽支援,其兵馬數量恐怕不在漢軍數量之下,雙方勢均力敵,十分難搞。
“叛軍哪里來的那么多兵馬?難道羌人全都加入了叛軍嗎?”
張溫得知目前的情況之后,表情很不好,感到局勢十分棘手。
皇甫嵩反正已經無所謂了,倒也不覺得緊張,甚至細細想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加入叛亂的羌人絕對不少,羌人本來就對朝廷不滿,不過也有不少涼州本地人加入叛亂,想來也是對朝廷頗為不滿,這一戰,實在是不好打,張將軍慎重啊。”
張溫只能沉重的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皇甫嵩很快就帶著自己的本部人馬離開了。一住s://la
這一波回去之后,皇甫嵩估計是要賦閑一段時間了,大的問題不會有,小的問題少不了。
報復他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劉備沒有繼續關注皇甫嵩,他把精力放到了目前的戰局中來。
中平二年的八月底,張溫第一次派兵出擊,目標是把戰線推回到雍縣一帶,把叛軍趕出關中平原,并且進入汧水上游河谷地區,爭取奪取這一塊區域。
張溫這一波的戰略規劃不可謂不遠大,不過劉備覺得他很難達成目標,而且從一開始,漢軍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張溫是宦官集團的一員,董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袁氏故吏的身份而感到驕傲,于是對宦官集團的張溫表示不屑,張溫召開軍事會議的時候,董卓姍姍來遲,還對張溫多有言語冒犯。
張溫很生氣,斥責董卓,董卓毫不畏懼,仗著袁隗作為后盾,對張溫冷嘲熱諷,場面一度很難看。
最后還是劉備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打圓場。
“諸君都是國家棟梁,都是為國家效力的人,眼下強敵就在眼前,諸君卻要內訌,自古以來,我還沒見到能夠一邊內訌一邊打敗敵人的軍隊,所謂上下同欲者勝,如今,吾等都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擊潰叛軍,拜將封侯,難道不是嗎?”
直到此時此刻,張溫才發現劉備在這支軍隊里面的意義并沒有他一開始所想的那么多余。
至少董卓是愿意給劉備一個面子的。
劉備站出來說話,董卓就收斂了脾氣,沒有繼續對張溫冷嘲熱諷。
很顯然,劉備起到了一個彌合雙方矛盾的作用。
張溫的性格并不太強勢,董卓的性格又是那種粗野強勢的,沒有劉備站出來打圓場,他們兩人的相處會很難。
幸好,局面得到了控制,張溫得以以主帥的身份頒布命令,對董卓、周慎以及他本部的軍隊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輪到劉備的時候,張溫希望劉備率領他的本部軍隊作為中軍,和他待在一起,實質上充當一個保護張溫的護衛隊的工作,非必要情況下不上戰場展開沖鋒。
劉備知道張溫的想法,無非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但是劉備不喜歡這樣,他需要戰功,戰功的獲得不是呆在主帥身邊就能實現的。
于是劉備向張溫請求將他的本部列入作戰序列當中,理由也非常充分,因為他曾經在河北作戰中身先士卒,取得過數次實打實的戰功,他不是個單純的儒生,他同樣是個戰將。
張溫依舊心懷憂慮。
“玄德,居于大軍之中保護主帥,難道不是同樣重要的一件事情嗎?如果你真的有建功立業之心,這是一樣的。”
劉備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在張溫面前脫下上衣,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這出乎了張溫的意料。
張溫本以為劉備作為古文學派的領袖人物之一,應當是個千金之子的級別,養尊處優才是常態,身上應該是非常富態的,但是情況卻并非如此。
劉備的上半身非常精壯,比他見過的很多強壯的軍官、精兵都要更加精壯,結實的身體里仿佛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而更關鍵的是,劉備的上半身有很多傷疤,有刀劍傷疤,還有箭矢才能留下的傷疤,這說明劉備曾多次親身犯險搏命廝殺并且受傷。
“玄德,這……這些是……”
“將軍,這每一處傷痕,都是備搏命得來的。”
劉備撫摸著自己身上的諸多疤痕輕聲道:“每一處傷痕,備都記得是怎么得來的,每一次受傷,備都記得是為什么,每一次受傷的時候,都很疼,很危險,可能會死,備也曾恐懼過,但是事到臨頭,還是沖到了最前面。”
“何須如此?”
張溫頗為不解,詫異道:“以你的才能,并不需要如此啊,玄德,你何等雄才?為什么需要如此作踐自己?”
“將軍,沒有這一身傷痕,就沒有今日站在您面前的劉玄德。”
劉備重新穿上了上衣,緩緩道:“您所看到的劉玄德,是帶著一身傷痕的劉玄德,而沒有傷痕的劉玄德,您永遠都看不到,因為他根本沒有資格站在您的面前與您談笑風生。
因為這一身的傷痕,備才能擺脫寒微之時,因為這一身傷痕,備才能得到老師的青睞,因為這一身傷痕,才有雒陽城內的辯經之神,沒有這一身傷痕,備也不過是螻蟻罷了。”
張溫張張嘴巴,似乎想說些什么。
但是話到臨頭,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記起來了,劉備的出身,很低微。
張溫自己的出身同樣不高,不過是相對的不高,但是他的家族很有錢,是地方土豪,在地方上關起門來自己就是土霸王,從小沒有受過什么苦。
但是劉備,似乎并不是如此。
他并不能完整的想象出劉備當年織席販履的日子,他不知道什么叫苦日子,但是一身傷痕的劉備,雖然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卻依然震懾住了他。
他似乎能夠理解為什么劉備能夠成為今時今日的劉備了。
他低下頭沉思了很久,才抬起頭,看著劉備。
“玄德,伱的成就到底能到何種地步,我是不知道的,我不能妄自揣測你的成就,但是當你成就大業之時,愿你勿忘今日,勿忘我。”
劉備重新穿戴好衣物,看著張溫。
“將軍若能成全我,便是我成就大業的重要之人,備起于寒微,最瞧不起的,就是忘恩負義!”
“如此,我便放心了。”
張溫似乎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一般,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拍了拍劉備的肩膀:“既如此,我會著重使用你和你的部下,玄德,戰場兇險,千萬小心,事若不成,不可強求。”
“多謝將軍。”
劉備向張溫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