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刺進肉里的聲音,聽來是那么的熟悉。蘇淺雖然不愿意殺人,可是在這個時候,卻也沒有一點心慈手軟,那匕首本是鋒利,被直直的推進懷遠心口,血瞬間就溢了出來。
今晚這一折騰,大家都知道蘇淺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可是卻對她的膽色也還沒有估計到,楚風愕然回頭,卻見蘇淺面上完全不是殺人后的驚慌失措,而是匕首刺進之后,并沒有松手,隨即又再用力往回一拔,血濺了楚風一臉一身。
懷遠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手上的刀不自覺便松了,捂著胸口,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楚風身后的蘇淺。
你死我活的時候,蘇淺談不上后悔,也不能帶半分猶豫,一看此時閑王的和楚風都受了重傷,心里一喜。這不就是最好逃跑的時候。
左右一看,腦中還沒轉出個確切的想法來,身前咚的一聲響,楚風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本來有血,剛才為蘇淺擋那一刀,手掌上有深深地割傷,更是看起來血肉模糊。
蘇淺心里有一點點的猶豫,她不知道楚風這是突然的怎么了,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卻好像也顧不了太多。楚風不是她的同伴,不必要為他負責。
直起身子,蘇淺將匕首在身上擦了擦,呼出一口氣,便打算離開。
“蘇淺。”楚風有些虛弱的喚了一聲。
此時蘇淺對楚風也說不清是什么感覺,朋友還是萬萬談不上的,可是剛才他未自己擋了一刀,卻也是不可忽視。
回了身,低頭看著楚風,要說內疚也談不上,可是畢竟心里有些虛。不過想想,楚風是什么樣的伸手,就算現在虛了一些,緩上一緩,離開這里自保應該不是問題。
楚風喘息了一聲,道:“殺了他們。”
此時地上,還有懷遠和那個林老大尚在喘息,蘇淺也不確定他們的傷勢到底如何,就算懷遠那一刀或許是致命的,可是林老大的傷似乎并不致命,就算一時半會兒怕不起來,怕也死不了。
蘇淺可以在搏斗中殺人不用留手,可是卻不可能對著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人下殺手。
楚風見蘇淺猶豫,道:“王府的人馬上就到,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將你的行蹤透露出去。你……林梵對你或許沒有敵意,可你若是不想卷進這是是非非,還是走遠一些的好。”
這倒是麻煩,蘇淺看著林老大兩人面上驚恐的神色,皺了皺眉。
只是考慮了一下便走了過去,先走到懷遠身邊,一手按了他肩,一手探進他懷里。
懷遠此時已經沒有一點還手的力氣,掙扎了一下,胸口的血還累累的冒著。
蘇淺也管不了太多,按著懷遠肩上的手絲毫不松,另一只手在他懷里利落的摸索了一下,拽出一個紙包。
打開聞了聞,對懷遠道:“這是傷藥?”
懷遠沒能弄明白蘇淺這是要做什么,卻見蘇淺已經將紙包打開,將包里的藥粉一點不差的都灑在他胸前的傷口上,然后毫不猶豫的又是一掌劈在他頸側。
林老大愕然的盯著蘇淺又起身向他走了過來,然后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蹲下身子也是利落的在他頸后一劈。
蘇淺站起身來,呼了口氣,她自然不想自己的行蹤被透露出去,可是卻也不愿意殺人。
望向楚風,道:“楚大人,你總不會把我的行蹤說出去吧。”
楚風苦笑了一下:“秦夫人盡管放心,死人是不會透露秘密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蘇淺不由的皺了眉。
楚風無所謂的一笑:“林梵的人一會兒就到了,我可不愿意落在他手上。不過你放心,死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么……呵呵,又不是第一次……”
說著,楚風掙扎著將身邊黑衣人的一把刀拿在了手上。
楚風的右手因為為蘇淺擋刀已經是仿佛被血浸透了一般,此時用左手抓刀,畢竟有些不適應的樣子。
蘇淺卻是聽楚風的話聽的心驚,走過去一把握住刀柄:“楚風,你不走?”
楚風輕輕笑了兩聲,卻帶起一陣無可避免的咳嗽:“我若能走,也不會在這里等死……我中了毒,一直靠藥物壓制,本以為離毒發還有幾個月的,不知道為什么……”
再咳了兩聲,道:“秦夫人,你快走吧。你雖然也有些本事,可是如果林梵的人來了,你不是對手的。”
其他的不說,但是那份殺氣,蘇淺便相差甚遠。她有她的原則,不殺無辜,不殺無反抗力之人,沒有人能說她是錯的,可是在這個世界里,卻并不適合生存。
蘇淺的臉色很難看,低著頭,長發有些凌亂的從額上披下,月色陰霾,竟是不太看得清表情。
楚風手上用了點力,卻是沒有從蘇淺手中抽出到來,有些疑惑道:“秦夫人……”
蘇淺輕輕呼出口氣,將刀拋開,道:“走。”
“走?”楚風愕然道:“秦夫人……”
蘇淺彎下腰,一手抓起楚風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道:“走吧,你失血過多,少說話。”
楚風這下真是有些吃驚,遲疑了一下沒有邁步,這才道:“秦夫人,你要帶著我走?”
“廢話。”蘇淺沒好氣道:“你就那么想死?”
“我自然不是想死。”楚風苦笑一下,推了推蘇淺想讓她放開自己:“只是帶著我,會連累你的。”
蘇淺抓著楚風肩膀的手松了松,卻是道:“金瘡藥什么的,你身上也有吧?”
楚風一愣,沒想到蘇淺這么就換了話題,自然的道:“有……”
蘇淺便伸手在楚風面前,并沒有說話。
楚風本以為自己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本該是無所畏懼,也無所謂的,可是在蘇淺面前,卻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用左手在懷里摸了瓶傷藥出來,然后看蘇淺極為熟練的將藥粉在他肩上和手上的傷口處灑了一遍,又再將瓶子塞進自己兜里,不可反駁的道:“我們馬上離開這里,你放心,只要你稍微恢復一點,我不會管你的。”
雖然是楚風將她控制起來,可是從昨晚到現在,對她卻并不差。剛才為她擋那一刀,也當真有點驚心動魄,就算這是苦肉計,蘇淺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丟一個毫無還手自保能力的人在這里等死。
見死不救,和殺人有什么區別。就算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可是蘇淺歷來受到的教育,腦中根深蒂固的思想,便不允許她漠視別人的生命。
好在蘇淺雖然是個女子,可是力氣卻還不小,將楚風大半的重量都架在身上,也并不算太吃力。
現在叫楚風元氣大傷的,并不是身上的兩處傷口,而是體內翻騰著得真氣涌動,見蘇淺要帶他走不是說說而已,也就不再拖延,咬了咬牙,指了一方道:“往那邊走。”
蘇淺抬頭看了眼楚風,他道:“那邊過去全是亂石山洞,我知道有一處極隱蔽的地方,我們去那里躲上一躲。我這毒每次發作,一天一夜就會緩解。等到時候,再遇上林梵的人,也沒有什么好顧忌的。”
聽楚風的意思,他對這地方非常的熟悉,蘇淺心中略疑惑了一下,去也沒有多想,便按著楚風指點的方向走去。
這不是說著玩的時候,自己被林梵抓去,不過換個地方待著。楚風要是被抓去,只怕不僅僅是死,死的還不一定會那么輕松。他就算再不怕死,也不至于會那么兒戲。
而為什么楚風會對這地方那么熟悉,就算蘇淺心中再是疑惑重重,現在也不是個追根究底的時候。看著楚風半身衣衫上都是血跡斑斑,再看看他額上大滴的汗水,緊抿著忍耐的唇,蘇淺總覺得他隨時會昏過去,有再多的疑惑,也不禁咽了下去。
好在楚風對這里是真的熟悉,蘇淺扶著他沒有走出太遠,便漸漸地能看到嶙峋的山石,轉過一處急彎,那邊就像是換了一處景致一般的,到了山的半中腰,上面是懸崖青天,下面是陡峭石壁。
楚風站在崖邊停了下來,道:“這下面十來米有個非常隱蔽的山洞,我們到山洞中去,躲過這兩天。”
蘇淺往后望了望深沉的夜色,再望了望腳下,道:“楚風,你還有別的法子嗎?”
這懸崖雖然不是九十度,可是卻也接近直角。如果楚風身心健康,那自然沒有問題,嗖嗖的可以直上直下,可是他現在走路都有些站不住,怎么下去。
就算蘇淺自己可以攀下去,帶著這么大一個男人,卻實在沒有這個本事。
楚風喘息了幾聲,道:“秦夫人,你可以一個人走,沒有必要……”
蘇淺心里有何嘗不是在走和不走間掙扎,看著楚風現在這個隨時會昏過去的樣子,自己如果走了,他必被林梵抓去無疑。可是不走,她和楚風非親非故,甚至連朋友也算不上,她為楚風留下來冒險,這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