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應了聲,在廳里掃視了一圈,道:“東西都是大太太送來的?”
“是。”明嬸道:“卯時不到的時候,大太太就明日送了這些布料和花式樣稿過來,說是這次宮中要的繡服,一共兩百件,二十天要交貨。我料想這三太太一早就得過來,正想問一下三太太的意見。”
“問我的意見?”蘇淺道:“有生意來了,明嬸您做為繡坊的管事,不該分配下去嗎?怎么還要問我的意見,我要是有事情分不開身,那我一天不來,這事情,你們就一天不做?”
沒想到蘇淺會有這么一說,明嬸面上頓時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來,猶豫了道:“三太太,這要是旁的生意,我也早就安排下去了。可是這繡服的事情……我實在不敢私自做主。”
“怎么?”蘇淺接過明嬸手里的圖樣,道:“這生意,有什么不妥?不賺錢?”
也不知道蘇淺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有意試探,明嬸猶豫了一下,老實道:“三太太說笑了,這生意自是極賺錢的。可是因為是大太太送來的,所以我才多少有些顧慮,天衣繡坊如今這般光景,可實在是冒不起風險,萬一……”
蘇淺也問了秦諾,這明嬸在天衣繡坊管事,已經有三四年的時間,為秦家做事,更是有了快十年的光景,這宅子里的你來我往,看得只怕比局中人還要清楚。
圖樣上畫的,是衣服的樣式及花案尺寸規定什么的,蘇淺以前干的都是打打殺殺的活兒,哪里接觸過裁縫刺繡這個行業,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輕聲道:“明嬸,這兩百件繡服的單子,我接了,你馬上安排大家開工。這段時間辛苦一點,這筆單子若是做成了,也不用等到過年結賬,十分之一的利潤,馬上拿出來給大家分。”
明嬸眼前一亮:“馬上?”
明嬸在秦家待了這么多年,自然知道眼下這筆生意有多少賺頭,想著那么一大筆錢就能到手,不由得有些顫抖。
蘇淺正色:“我說話算話,要是有誰信不過,可以先來支了這筆錢走。明嬸,你若是覺得不放心,也可以先將錢拿了。”
一句話戳穿明嬸顧慮,連忙的道:“三太太說笑了,我怎么會不信您的話。”
蘇淺笑了笑:“即是明嬸放心,那就讓大家開工吧。二十天的時間,這筆單子若是做好了,與你與我與大家,誰都有好處。而且,若是有了這一個良好的開端,日后的好處,只怕是源源不斷的。”
明嬸連忙的應了一聲,喊了人將布匹什么的抬進作坊,分配工作讓大家開工。
蘇淺還從未去過真正的繡坊,想著既然管理了也該會上一些,索性便背著手在繡坊里看了起來,一匹匹布匹被攤開,跟著布樣上的尺寸,工人開始熟練地丈量,裁剪,縫合。
仔細的看了布樣,蘇淺發現這衣服其實并不復雜,也就是一般宮裝簡便的裙袍,精致的地方,只是從右側的前襟一直斜劃到裙角,錯落有致的幾點菊花,金黃的花瓣綠色的葉,壓著淡青的底,即素雅又高貴。
這衣服也并不復雜,可是聽著明嬸介紹,因為是宮裝,所以無論剪裁縫制各方面都要極講究,特別是那一條邊的花葉,雖然只是黃綠兩色,可卻要用極細的線,要用上幾十種顏色不一的線,這才能力求栩栩如生,以假亂真。
這一件衣服的剪裁縫制,一個熟練的工人也不過是兩個時辰的的時間,可是那幾朵帶著葉的花,卻要一個熟練繡工一點也不能分心繡上大半天,而且一點差錯也不能有。萬一繡好或是繡到一半發現顏色有了一點差錯,那拆起線來,耗得時間會比繡上去還要多。
聽了蘇淺的許諾,眾人也都拿到了昨天說的當做紅包的一個月薪水,自然是都精神滿滿的,有的存心在新老板面前表現一下,更是有意顯著本事。
蘇淺笑瞇瞇的看了一陣,很是滿意,若是自始至終大家都能有這樣的干勁兒和速度,這筆單子應該不是什么問題。而秦諾之所以一口應下接這個繡坊,不也是因為這個繡坊有好幾個手藝極佳的工人嗎?
蘇淺便在繡坊一直待到晚上秦諾來接,又再仔細看了一遍,也沒有看出什么問題。這才跟著秦諾回了府里。
一夜無事,秦諾的事情好像也挺順利,兩人說說笑笑了一番,這才休息。
體貼蘇淺與他畢竟還沒有真正親密的關系,姑娘家的難免害羞,秦諾便都找了借口在旁邊的屋子沐浴更衣,免得兩人尷尬。
白天畢竟都辛苦,照例看著秦諾倒了藥,便熄燈休息,第二天一早,再是由著他送了到繡坊,說好晚上去接。
日子便這么一天一天的過了下去,雖然工作排的滿,對蘇淺來說,便是又恢復了以前朝九晚五的作息,也并沒有什么不習慣的。
十來天過去,布匹已經全部成衣,就差往上面刺繡花案,而蘇淺看著工人辛苦,在中間已經找秦諾拿了錢先發了一部分,所以換來的,是大家更加的賣力。
十五天過去,繡服已經趕出了大半,工人們的刺繡也越來越得心應手,早上起身,蘇淺默默算了算,還大約還剩下六七十件,按著前幾日每天三十件的量,再有個三天便怎么都能做完。
這些天蘇淺一直提心吊膽的,都并不是工期的松緊,而是大太太會不會從中作什么手腳,如今離完工越來越近,這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早上起身時,不由的嘴角都含了笑。心情極好。
秦諾看了笑意盈盈的蘇淺,心情跟著也好了起來,雖然也還難免有些擔心,卻也難免多說。
照例是坐著秦諾的車到了繡坊,轉了一圈,吃了中飯之后,蘇淺便坐回賬房里籌劃日后的事宜,正咬著筆桿皺著眉天南海北的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門上被急促的敲了兩下,傳來明嬸的聲音:“三太太,三太太您在嗎?”
明嬸的聲音急切帶著喘氣的聲音,蘇淺心里一緊,道:“進來。”
話音未落,門便被推開,明嬸氣喘吁吁的沖了進來,喘了兩聲,兩手撐在桌上,道:“三太太,不好了。”
心里高高的懸著,蘇淺還是按捺下焦躁的心情,沉聲道:“怎么了?別慌。”
明嬸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緩過一口氣,這才道:“三太太,繡坊里被人下毒了。”
“下毒?”蘇淺聽了一愣,猛的站了起來:“怎么回事。慢慢說。”
明嬸又再喘了一口氣,終于緩和下來,道:“吃了中飯,大家都想著早點把這批貨趕出來,于是誰也沒有休息,就都陸陸續續的上工了。沒想到才沒有過上半個時辰,就有人開始不舒服,心慌嘔吐,開始時還以為是她吃壞了什么東西,便讓她趕緊去休息。可是就是一刻鐘的時候,大家都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了反應。都是上吐下瀉,嚴重的,還有短暫的昏迷。”
蘇淺刷的便將手里的東西放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請大夫了沒有?這毒致命不致命?”
“請了請了。”明嬸跟在后面,急忙道:“大夫說了,不是多厲害的毒,吃了藥休息一陣子也就好了。”
聽說了沒有人員傷亡,蘇淺先是松了一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些:“大家沒事就好,讓大夫開了藥之后,再多開些補藥什么的,可千萬別落下什么病根。”
明嬸應了一聲,可是語氣卻并不輕松,頓了一頓,道:“可是大夫說了,這毒并不是一兩天就能清的,雖然發現的及時,可是卻也要五七天的時間他們才緩的過來。可是宮里的那批繡服,只剩下五天的期限了。”
蘇淺愣了愣,腳步頓時定了下來。
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繡坊待著,千防萬防的,就是怕大太太動手腳,可是卻沒想到這臨到了快要交工的時候,還來了這么一出。
突然的轉身,口氣有些狠戾:“下毒的人抓到沒有?”
明嬸搖了搖頭:“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去了廚房,已經什么都沒有查到了。清點了一下,少了一個前天才來的幫廚……”
說著,明嬸一手握拳在另一手上重重錘了一下:“這個節骨眼上,我也是太大意了。我和三太太是一個灶上吃的,工人們是另一個灶上,那人肯定是受了大太太的唆使,混進繡房里的。我只想著這幾天大家辛苦,便又找了個幫廚來多做些可口的飯食,沒想到引進了狼。”
蘇淺擺了擺手:“行了,我先去看看大家現在怎么樣,繡服的事情,再想辦法。”
明嬸這些日子,她和秦諾明看暗查,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而此時事情已經這樣了,估計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找到下毒的人,就算是找到了,就算是她也承認了是大太太委托下的手,那樣的人必是身微言輕的,他的指證,也未必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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