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兩三年過去。
初臨荊國修仙界的陸長安,在五福商會的“清沙灣夏族”,低調安然的修行,除了煉丹的本職,極少與外人交涉。
他常年待在秋風島道場,幾乎不怎么外出。
不知不覺,夏氏家族的修士,習慣了他這位來自鄰國的筑基期中年丹師。
相比剛來的一兩年,夏族高層對陸長安的戒備和監督,降低了不少。
幾個月前,夏族高層邀請陸長安參加族內的重要議事。
陸長安果斷拒絕,理由是這與簽訂靈契的煉丹職責無關。
陸長安來荊國,是為謀求穩定的修煉道場,安然過渡到筑基后期巔峰,尋求結丹。
對于五福商會和夏族內部的事,陸長安缺乏興趣。
況且,夏族高層的邀請,很可能只是一個試探。
“起!”
這一日,秋風島府邸的煉丹室內,陸長安手指掐訣,施展開爐法門。
面前丈許高的雙耳紫銅丹爐,靈紋閃爍,散發熾熱氣息,鼎蓋忽然顫動,被一道靈霞平穩地沖開。
伴隨濃郁的藥香味,三顆晶瑩飽滿的紫色丹藥,從熱浪中飛出,落到了陸長安的手心。
陸長安審視手中的三顆丹藥,其中兩顆表面有四條道紋,代表二階下品的丹藥品階。
剩余一顆,有三條半道紋,屬于劣品丹藥。
當然,劣品丹藥并非不能用,只是藥效差些,雜質更多,也可能蘊含一定的丹毒。
“小明,你把這三顆鎮心丹,送到庫房去。”
陸長安將裝好丹藥的藥瓶,遞給身旁藥童打扮,膚色白凈的方臉少年。
夏明成,是協助陸長安煉丹的兩名藥童之一。
煉丹,不僅是技術活,還是持續性的體力活。
許多高品質的丹藥,不是三五天就能搞定的。
因而,輔佐煉丹的藥童,對于每位專職丹師,是不可或缺的。
只有這樣,丹師才有時間去修行,不至于被明顯耽誤。
陸長安煉制一些難度或價值不算太高的丹藥,會將中間穩定的步驟,那些枯燥的時間,交由藥童去看守。
如此,他可以節省精力,藥童也能得到指點和鍛煉。
“是,吳丹師。”
藥童夏明成接過丹藥,恭敬地退去。
夏明成雖是藥童的名分,其本人實則是一階中品的丹師,算是陸長安的半個弟子。
在煉丹天賦上,夏明成也是超過陸長安。
“這兩三年,積累的煉丹機會和經驗,超越過往二十年的閉門造車。”
陸長安此時的煉丹技藝,比之來荊國前,精進了不少。
好多年前,他就成了二階丹師。
由于天賦所限,練手的機會遠不如專職丹師,此后多年煉丹技藝幾乎是停滯不前。
到了夏氏家族,陸長安練手的機會太多了,材料都是由夏氏家族或者五福商會提供。
煉制的丹藥種類,同樣超過以往。
這種環境下,陸長安的煉丹技藝,總算有所提升。
晉升二階中品依舊困難,可至少能感受到技藝的進步。
陸長安主要是幫夏族煉丹,其次是五福商會的部分煉丹任務。
在名義上,陸長安是五福商會的成員,簽訂的靈契也是如此。
實質上,他屬于夏族的外聘修士。
畢竟,陸長安修煉所需的道場,靈米資糧,以及煉丹的酬勞,都是由夏族提供。
而且,三年前在九辰商會的靈艦上,夏族與陸長安簽訂靈契,支付了九辰商會一筆靈石。
包括購買二階靈契,也是一筆開銷。
“不過,夏族和五福商會提供的煉丹材料,大多是不太珍貴的普通品類。”
像是筑基丹,二階的破階丹藥,陸長安從來沒煉制過。
缺乏相應的練手機會,陸長安煉制此類丹藥,成功率和品質難有保證。
五福商會有品階更高的二階上品丹師,由于年老力衰,精力不足,主要負責煉制重要的丹藥。
像是普通的二階丹藥,交由陸長安,或者其它家族的丹師。
陸長安走出煉丹室,步入幽靜的園林庭院。
“吳丹師,這是少主近期從商盟搜集的情報。”
清柔的少女聲傳來。
身著素裙的夏文月,剛不久飛回秋風島,斂衽躬身,將一枚玉筒遞給陸長安。
入駐秋風島,陸長安只要了兩個藥童的名額。
夏文月是另外一個藥童。
且兼任侍女,打理島上的俗事,包括接人待物。
她從小是病秧子,有豐富的藥理知識,走的是藥師一道,類似巫祁山的葉飛。
藥師一道,側重藥理,囊括醫術毒術,但基本的煉丹技藝也少不了,只是沒丹師那么專精。
“嗯,你先下去休息。”
陸長安接過玉筒,看了一眼玉顏蒼白,氣喘吁吁的夏氏少女。
僅僅是在族內飛了一段距離,便顯得吃力。
陸長安入駐秋風島兩三年,夏文月便一直是病態蒼白的嬌顏,眉間籠罩輕煙,給人一種愁思感。
即便身體羸弱,夏文月的容貌氣質,在夏氏家族堪稱一絕。
為了留在秋風島,夏文月甘愿當侍女。
除了輔佐煉丹,還要打理島上的許多事,包括端茶倒水,打雜跑腿。
偏偏此女身體病弱,法力不濟,有些吃不消。
某一次,夏文月在島上勞作時,直接暈倒過去。
陸長安見此女本分,吃苦耐勞,性情不作妖,對其感觀不錯。
在一次心情不錯的閑聊中,陸長安好心提了一嘴:
“小月,你體性寒弱,似乎有什么病根。吳某在醫道略有涉獵,可以幫伱瞧一下。”
陸長安這個提議,除了一部分好心,也是出于好奇。
他的神識探查過,竟然看不出夏文月身上病根的緣由。
他不禁懷疑,此女是否有特殊體質。
那則需要法力接觸,進入體內的深入檢查。
出乎預料的是,陸長安的一片好意,竟被少女拒絕了。
“多謝吳丹師好意,小女子的病弱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母親生前曾請三階藥師看過,無法得到根治,只能通過藥劑穩定陰寒之氣,勉強維持修行。”
“這些年,文月已經知足,對此不抱有更多奢望。”
彼時,夏文月看了一眼圓臉黃須,面部略泛油光的中年男人,委婉的拒絕了好意。
陸長安自然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即便有些好奇,略感蹊蹺,此后再沒有提及這個話題。
他估摸著,如果換成陸長安的原本面貌,結果可能會不一樣。
陸長安以百幻面具偽裝的身份,繼承他人的外貌氣質,形象談不上丑和猥瑣,但多少點中年男子的油膩感。
“梁國修仙界,四分之一的靈脈道場,被金陽宗陣營攻克?如今,有更多的梁國修士,逃往中立的荊國……”
回到房間,陸長安查看玉筒中的情報信息。
入駐秋風島的兩三年,他雖然沒怎么外出,卻保持著對梁國修行戰爭的關注。
荊國商盟的消息渠道很廣,五福商會的修士,每年都要去梁國一兩次。
陸長安便托夏族的少主夏名曲,給自己帶回梁國修仙界的戰爭情報。
同時,他很想知道,上古遺跡的消息是否走漏。
陸長安不好直接詢問,便找個借口,說關心黃龍仙城周邊的情況,讓五福商會幫忙留意一下。
“依然沒有上古遺跡的消息。可以確信,遺跡的消息至少沒大范圍走漏。”
“師仙子成為三階陣師,幾年時間,至今安然無恙。她離開遺跡前,應該處理了首尾,沒有暴露最核心的秘密……”
陸長安得出基本的結論。
他身上的玄木葫藤,涉及元嬰級以上的重大機緣。
如果真走漏了這等核心秘密,三階陣法師的身份,也保不住師仙子。
若是尋常的洞府,遺跡。
師仙子晉升假丹,成為三階陣師,身份媲美真丹,完全可以罩住。
現如今,師仙子在梁國修仙界算是一號大人物。
一年之前,五福商會帶回的情報中,對于這位在黃龍仙城周邊新晉的三階陣師,有簡單地提及。
值得一提的是。
五福商會與梁國的御獸周家,有些許的生意往來。
其中的部分情報,還是御獸周家的修士提供的。
“烽國的金陽宗那邊,至今沒有傳來懸賞‘烏龜符師’的消息。莫非,當年的慕九安一伙人,將此事隱瞞了,并沒有引來金陽宗的追究?”
對于另外一個隱患,陸長安同樣有所留意。
他只能肯定,小小一個烏龜符師,沒有進入金陽宗高層的視野。
如果是重要的懸賞人物,會被元嬰級宗派跨國懸賞。
“目前看來,這兩個隱患沒什么大問題。”
陸長安思忖道:
“將來,我或者地巖鼠其中之一結丹成功,就不足為慮了。甚至不必隱瞞身份,能夠以陸長安的身份在荊國之地正常的修煉。”
看完情報,陸長安心境越發安定。
在五福商會提供的三次情報里,從未提過“烏龜符師”。
烏龜符師的名號,只是在梁國修仙界略有知名度,一旦跨越修仙國,基本就無人知道這號人物。
除非是黃龍真人那樣的人物,具有一定的“傳說度”,即便在鄰國,也被部分修士知道。
或者如師仙子這樣的三階陣法師,會被烽國高層、荊國商盟的情報關注。
陸長安猜測,夏氏家族的修士,前兩年肯定查過“吳凡”的身份。
調查后的結果,或許會懷疑陸長安用了化名。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陸長安對夏族沒有壞心,老實煉丹即可。一個偷渡避難的筑基中期,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短期內,陸長安不擔心自個的真實身份曝光。
一來,跨國調查,五福商會的影響力非常有限。
逃往荊國的修士不在少數。混亂的戰爭背景下,消失一個筑基期不要太正常。
二來,外界沒人知道,陸長安有二階丹師的造詣。
即便有心人聯想到烏龜符師,但二階丹師、筑基中期的修為,就可以排除陸長安了。
正常來說,筑基期隱瞞修為,很難瞞過夏族的假丹老祖。
夜晚十分。
陸長安遣退夏文月,獨自一人去了秋風島府邸下方的地下室。
在秋風島,兩名藥童住在外圍搭建的住房里。
陸長安的府邸和背后的深潭,處于準三階陣法的籠罩范圍。
地下室的下方,有一條秘密隧道,與府邸后方的那口深潭相連。
這條隧道,是剛到秋風島的幾個月,地巖鼠偷偷挖掘的。
玄水龜,平日里就住在隧道另一頭的深潭里,沒人時就出來冒泡,有修士過來就潛到下面去。
由于明、暗兩陣的遮掩,秘密隧道和玄水龜至今沒有被夏族修士發現。
而且,陸長安讓它偽裝成普通的靈龜。
吱吱!
一只毛發斑黃的鼠妖,頂開隧道的暗門,在前面給陸長安帶路。
斑黃鼠妖,看形體外貌,是一種名為“黃巖鼠”的常見品種,與地巖鼠算是近親血脈。
這是地巖鼠修習易形術的結果。
由于血脈相近,便是御獸師也不容易識破。
平日里,它以黃巖鼠的身份,二階中期的修為,待在秋風島的府邸內,負責勞作和鎮守。
有陣法遮掩,地巖鼠只要不外出撞上夏氏族長“夏鴻羽”,就沒什么問題。
片刻后。
順著隧道,陸長安來到另一端的深潭。
在深潭之地,有一座陣法遮掩,隔絕水流的石屋。
嘩啦!
玄水龜載著陸長安和鼠妖,屏蔽水流,進入潭底暗藏的石屋。
石屋內,腳下是干濕適中的土壤。
一個碩大的瓷缸,立在土壤表面。
瓷缸里裝滿五色土壤,種植著一截枯萎的葫蘆藤。
正是陸長安從上古遺跡帶出的玄木葫藤。
瓷缸的底部,破開了一個窟窿;缸底的五行土與湖底的土壤接觸,與“地氣”相連,不再是無根之萍。
雖然不算真正的落地生根,但也具有近似的效果。
陸長安將玄木葫藤,放在此地生長,自然有一番考慮。
其一,這口深潭,與地脈相連,靈氣活躍,地氣旺盛。
其二,借助深潭的天然地理,結合準三階陣法的暗陣,以及幽影石打造的隔絕材料,隱蔽性好。
其三,玄水龜在深潭里居住,可以常年照看。
陸長安忙的時候,玄水龜施展云雨術,幫忙澆灌玄木葫藤,維持其生機。
玄水龜非常樂意干這個活。
“將玄木葫藤放在此地生長,比我帶著外出,更為隱蔽難尋。”
陸長安在前世閱歷的基礎上,曾對玄木葫藤反復推敲,甚至略作推算。
結果,他得到一個結論。
玄木葫藤,具有屏蔽天機和推算的能力。
當然,陸長安前世并不精通推算,只是略得皮毛,以筑基后期修為發動的推算,效果很是雞肋。
陸長安靠近枯萎的葫蘆藤,觀察片刻,不禁搖頭。
那葫藤在潭底與地氣相連后,并沒有明顯的生長跡象。
玄木葫藤自從被帶出遺跡,陸長安能做到的,僅僅是維持其生機。
若是付出壽元,施展長青秘術,可以感受到玄木葫藤的生機有極小幅度的攀升。
興許,投入大量壽元,有逆轉生長的可能。
然而,陸長安怎么舍得用大量的壽元,去賭一個未知的結果?
就算要稍加嘗試,至少得晉升真丹,壽元大幅度增長才行。
“走吧。”
陸長安一揮手,將種植葫蘆藤、裝有五行土的大瓷缸收進儲物袋,暫時斷去與地氣的相連。
接下來,他準備外出一趟,為地巖鼠謀劃結丹。
玄木葫藤放在此地雖是隱蔽,但主觀上還是隨身帶著更安心。
只要有五行土和長青法力的滋養,便能維持葫藤不枯死。
“三年時間,取得了夏氏的初步信任。不宜再拖了……”
陸長安拍了一下地巖鼠的腦袋。
隨后,他通過秘密隧道,返回了秋風島府邸的地面。
次日上午。
陸長安主動拜會夏族的少主夏名曲,說出自己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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