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中天北極紫微大帝

第五十章 烘爐照破夜沉沉

漫漫長夜。

月光灑落。

墓地陵園陷入了一片死寂。

風停,無聲,萬籟俱寂,妖族們面面相覷,不敢置信這一幕。

那可是先天大妖!

怎么會……

死得這么快,這么干脆,這么隨隨便便啊?

“吼!”

“別裝了,快起來。”另一頭先天大妖扇動翅膀,懸空而立,瞳孔打轉,劇烈收縮,它焦躁不安的吼叫催促:

“你別裝死了。”

“區區一個后天境界的武人,不可能逆境殺死先天層次……

“即使先天初境,化真元,充其量以真元兵戈撕裂皮毛,刮痧流血,不可能貫穿妖族的骨骼……”

“我們大妖的皮毛用妖力日夜淬煉,打磨,修理,每一年都要全身換毛,每隔五年進行一次蛻皮,一次又一次的蛻變升華!”

任由它吼叫,湛藍顏色的巨雕倒在地上,沒動彈,沒動靜,僅僅有一灘妖血緩緩流出。

閃耀光澤的妖血染藍了大地。

以其為中心……

一點點擴散四周……

彷如奇花異草一般的芬香彌漫,隨風飄散,淡雅清冽。

“啾啾?”

“唧唧?”

場上僅存的四只先天大妖撲騰了幾下厚重翅膀,又困惑又迷糊,驚疑不定了起來。

這一刻。

圍繞在先天大妖的周邊,余下存活的那些小妖也懵了。

或是忐忑不安的啄著羽毛。

或是搖頭擺尾的扭頭。

還有的縮起脖子,收起尾巴,悄悄地向后退去。

‘大妖……亡了!’

‘我生來澆灌武人血液,感知敏銳到百丈之外的風吹草動,落葉聲響,石子滾動,瞞不過我的聽覺……但現在,大妖的心跳停止,妖血凝固,不再如大河流動,聽不到絲毫聲響。”

“真的沒有氣息了!”

“生機斷絕?”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

一時間全場籠罩著古怪詭異又寂靜的氛圍。

只見:

長夜之下,月光皎潔,相比于翼展約有上百米的大妖,方鴻體型渺小,像是不值一提的掛件,充其量塞個牙縫……但方鴻腳踏大妖,周身寰繞燾燾烈烈的氣焰,煌煌光圈,渺渺光環,偶爾閃爍一絲絲貴不可言的紫金光流。

氣焰貼著體表,如戰鎧……

紫金光芒璀璨,作點綴……

其中的人影顯現出真實面容,雙腳懸空,雙臂抬起,五指結印,好似一尊蓋世強者屹立于全場中心,匯聚著萬眾矚目的視線焦點。

不遠處。

眾人全都驚呆了。

方鴻顯真容,殺大妖,轟動全場。

“先天大妖,瞬間敗亡!哪怕鎮邪司右卿,咱們縣衙陳大人,也都是做不到的……”

“那是方鴻……我見過,此人是飛云書院的學子。”

“別的書院學子都是武人,后天五層或六層,四五十歲的年紀,就方鴻一個后天三層,很年輕。”

“對對,有印象,唯一的非武人書院學子。”

“什么書院學子,明明是養生齋的抄書人……上次帶兒子去養生齋買書籍,購置上下冊字典,有幸見過這位,一日抄錄五冊書,書肆掌柜跟我說:這么多年沒見過如此勤奮刻苦又敬業的抄書人。”

眾人嘩然,徹底震驚,七嘴八舌的爭論,一時間眾說紛紜,場面變得喧囂吵鬧亂糟糟。

大多數武人沒見過方鴻,沒聽過這個名字。

完全不認識。

有女子臉上傷口猙獰,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下巴之處,被小妖毀容,左眼都裂開,她捂著眼睛:“書院學子?抄書之人?不可能!”

“你們認錯人了吧。”

“這等強者,怎會是什么書院學子抄書人?荒唐,離譜,要是真的我生吃十斤泥土。”

“別吵了……”

“那頭先天大妖……死了!死了!”

眾人驚恐不安的情緒,似乎消散了一些。

有方鴻在此。

且不說能否匹敵四頭大妖,至少讓他們心安,有了底氣。

趙明通,陳立陽生死不知……

可是……

先天武人仍在!

確切地說,是先天層次的戰力!

眾人激動狂喜,兩位先天倒下,方鴻站了出來,比起趙明通,陳立陽,還要略勝一籌,頃刻間擊斃大妖。

“方鴻?”

“那個武道奇才,與我都是出身洛河村農戶……也叫方鴻。”

飛云縣尉施高虎愣住了,腦海閃電劃過,撕裂重重迷霧:“難道不是重名?真是我那同鄉?”

施高虎之子,白衣中年人的目光充斥震驚之色。

“方鴻!?”

白衣中年人記得很清楚。

上上個月。

他派遣府內管家,登門拜訪,送上禮品,抱著即使不交好,也莫要結下仇怨的念頭。

畢竟……

方鴻的兩個親生妹妹……

以前在施府當丫鬟,是女兒施倚霄的貼身丫鬟,談不上為奴為婢,卻也是賤籍之人,無自由,無身份,無地位,僅僅是吃飽穿暖的待遇。

正因此,他吩咐管家,上門送禮不可怠慢了那位奇才。

但也僅此而已了。

白衣中年人乃是后天第八層,父親施高虎又是真氣境武人,任職飛云縣的縣尉一職。

面對方鴻,禮待即可,給予最基本的尊重態度。

討好?

資助?

壓根沒必要。

“這。”

白衣中年人只覺得頭皮發麻,心頭抽搐了起來:“武道奇才,只不過武道上很有潛力,有前景,不代表實力,定是重名重名了。”

僅限于極少數人,見到過,或是聽聞過方鴻。

真正認識方鴻的寥寥無幾。

借著月光,窮盡目力,一個個勉強認出方鴻,但又不敢確認,生怕自己眼花看錯了。

“方鴻……還是抄書人?”

姜可嵐清冷面容,小嘴微張,寫滿震撼。

烏云遮住月光。

呂安喬摸著臉上的猙獰傷口,指尖微微顫抖。

“我就說。”

“方鴻靈性堪比后天九層太嚇人。”

呂安喬臉皮抽搐,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方鴻本身就是真氣境,戰力媲美先天高人的真氣境!”

墳頭旁邊。

霜草搖曳。

黃鳩遍布褶皺的老臉扭曲了,上下牙齒嘚嘚嘚敲在一起:“那一夜就是方鴻戴著面具,差點一掌把我打沒命……總算明白了。”

難怪。

那天宴席上,聽到院長張博武隨口提了一句,他親自登門,來到養生齋,走進后堂的時候,方鴻眼神那么古怪又錯愕。

當時黃鳩還以為方鴻震驚于自己的強者氣勢,形如老朽,亦有威嚴。

這讓黃鳩得意了很長時間。

直到這一刻……

他恍然大悟……

那個半夜荒山練功的武道強者是方鴻!

“天可憐見。”

黃鳩搖頭,目光卻一動不動,瞳孔映出方鴻一步步走向四頭先天大妖的震撼畫面。

人前顯圣,根骨提高!

人前顯圣,根骨提高!

人前顯圣,根骨提高!

斬妖系統的提示像是瘋了般浮現。

接二連三的彈出。

方鴻無視,只感到全身發燙,無與倫比的力量從心口涌出,洪水滔天,火山爆發,電閃雷鳴,彷如種種自然界的宏大現象閃過眼簾,發生在不可知不可測不可揣摩的人體內部。

他隱約看見先天元氣的來歷,在那遙遠的時間長河上游。

蒼茫太古……

億萬云海……

霞光堆砌……

一重重幻象掠過,似有似無,若隱若現。

方鴻身軀的每一寸,每一處,上至黑發,下至腳尖,似乎全都點燃了。

引爆先天元氣。

心口涌出一股股熾烈熱流。

“戰!”

方鴻迎向那四頭先天大妖,每前進一步,它們竟是后退一段距離,略顯忌憚的樣子,低吼道:“我們只要那個抄書人張大田的尸體,交出來,交給我們,沒必要分出生死,好好活著不好嗎?為了一個抄書人,與我們死戰,值得嗎?”

“值得。”

方鴻漠然一笑:“我是……抄書人方鴻!”

體內在燃燒。

一道道真氣誕生。

力量已經攀升到五十萬鈞以上的可怕程度。

一步踏出!

四面八方的氣流發出尖銳鳴響。

方圓百丈的大地劇烈震動,甚至十幾里之外縣城城門,城墻,也有著較強震感,隱隱搖晃。

“區區后天境界的人族……”

“找死!”

見方鴻漫步而來,其中一頭狀若白鵝的大妖振翅,妖光一閃,掀起颶風,直直向方鴻吹來。

相隔二十丈。

它搶先出手。

天昏地暗,飛沙走石,淪為一片漆黑。

它振翅刮動暴風,裹挾數不清塵埃石子,夾雜著猩紅顏色實質化妖力,劈頭蓋臉的朝著方鴻席卷。

此乃妖術:紅虛之風!

這一股颶風過境,足以把后天武人吹得東倒西歪,體表肌膚全破碎,血肉筋膜全泯滅,只剩下慘白顏色的骨頭架子。

霎時間。

猩紅色妖風襲來。

天寒地凍的地面泥土雜草都被刮去了一層又一層。

要知道,二十丈約有六十米,武道秀才都可以一步跨越。

更何況先天境界?

太近了。

二十丈距離,幾乎是面對面。

磅礴妖風與妖光來臨之際,這頭形似白鵝的大妖俯首,那尖喙快如閃電的啄向方鴻,更是抬起翅膀,豎立起來,猛地扇落。

妖風!妖光!啄擊!拍打!

一瞬間,它用了全力,不敢有任何小覷。

一重重殺伐攻擊,不容閃躲,不容逃脫。

即使是先天初境,面對這么狂暴的攻勢也要退避。

“不夠,不夠!”

方鴻閉氣,不退反進,整個人闖進了妖風之中,一巴掌打散妖光,一頭撞歪它尖喙啄擊,一記東天門迎向它扇落下來的潔白翅膀。

宏大力爆發。

紫金色光流綻放。

兩者碰撞之處,氣浪滔滔,音爆滾滾,裹挾著砂礫塵埃,向四周蔓延而去,宛若一圈圈不斷擴張的圓圈。

驚天動地的脆響。

形似白鵝的先天大妖的翅膀被打得折斷,方鴻不給它反應機會,又是一記東天門按在它尖喙,尖喙上裂紋滋生,似乎要寸寸崩裂。

“咯咯!”

它發出一聲慘叫,撲騰翅膀,向后倒飛。

“給爺死!!”

方鴻面色漠然,心底卻有一團火熊熊燃燒……張大田已經死了,已經落棺安葬了,為何還要來打擾?侮辱褻瀆長者遺體是大仇,更何況張大田這樣的人。

放棄重修武道。

奉獻一生心血。

只為了虛無縹緲的印刷術,文字傳承,所謂使命。

到頭來。

死了也不得安生。

方鴻不知道蒼禺妖國從哪里得知張大田,又為什么欲要抓走張大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或許就因為張大田開創出了印刷術?

水低流……

山屹立……

人求上進沒有錯。

張大田死后引來一樁樁麻煩,方鴻不在意。

哪怕天大的麻煩!

方鴻全接了!

方鴻身形一晃,撞碎妖風妖光,如同紫金色流星劃破長夜,駕臨到白鵝大妖的頭頂,第三記東天門鑿了下去。

另外的三頭先天大妖張嘴吐出三束妖光,穿透一切,直抵面門。

方鴻抽身而退,掌心微微一扭,東天門第一式開門見山掠過了白鵝大妖的頭冠邊兒。

僅僅擦個邊。

像是一座小山擦肩而過。

轟隆一聲,正在倒飛的白鵝大妖只覺得頭顱一炸,整個妖身都騰空,后肢向上揚起,頭顱朝下墜落,如天旋地轉一般摔在地上。

先天大妖墜地。

宛若小型地震。

墓園震動,墳頭倒塌,一重重煙塵氣浪擴散而出。

下一刻。

方鴻腳尖點爆了低空氣流,拉出一長串殘影,尾焰,高速撞擊,硬碰硬貼身撞飛三頭大妖。

左手一撈,拎起白鵝大妖,朝著遠處山崖甩出去。

“沖天一怒寒星落!”

方鴻長嘯,橫跨長夜,暴射數百丈距離,宛若天上流星落,一頭撞向白鵝大妖。

轟!!

另三頭大妖合力阻擋。

無比渺小的身影與它們撞擊在一起。

夜空點亮,繁星失色,這三頭禽類大妖或是啄擊,或是羽毛豎立,如同高速切割機,或是口含妖光,厲聲嚎叫,一閃而逝的妖光撲面而至。

“你們別急……都得死!”

方鴻眼眸如火炬,一往無前,抬手就是三記東天門。

轟鳴疊加在一起。

三頭大妖齊刷刷倒飛而出。

“痛快!”

“取我筆墨來!”方鴻攤開手,空空如也一把抓。

磅礴至極的真氣盡皆沸騰了。

流光溢彩。

顯化兵戈。

剎那成型。

竟是一支纏繞紫金光線的墨筆,以及表面點綴紫金色的墨臺。

“筆來!”

方鴻右手持筆。

“墨來!”

方鴻左手托墨臺。

“墓碑!”

方鴻駕臨到白鵝大妖頭頂,一腳踩下去——它妖身陷入山崖,鑲嵌在懸崖之內,欲要掙扎,卻毫無反抗之力,整個妖身都被震勁震爛了。

下一刻。

它感到皮毛刺痛,寸寸撕裂,血流如注。

似乎有人持筆,妖軀之上寫字,橫平豎直,撇捺彎鉤,一氣呵成行云流水的書寫。

又像是作畫,描摹,勾勒出萬里山河。

“下筆千言焚烈火!“

“字里行間起雷霆!”

“我賜予你……死在筆下……大妖之軀刻碑文!”

方鴻持筆,沾了一下左掌心托著的并無墨水的墨臺,繼續書寫,鐵畫銀鉤,筆力五十余萬鈞。

上書:

永盛六十八年末,冬夜,月明,方鴻誅大妖于此,悼念張氏抄書人。

山崖之上。

方鴻寫到中途,另三只先天大妖再度來襲,扇起妖風,遮蔽皎月,蓋住了茫茫黑夜。

它們瘋狂嘶吼了起來。

妖族何等的高貴。

可殺不可辱。

從來只有妖族虐殺人族,沒有人膽敢這么侮辱妖族……狂妄!囂張!當真該死!

“我執筆時,不可打擾。”

方鴻頭也不回,拋起墨臺,隔空三記東天門。

到如今。

晝夜修習東天門,已經是登堂入室的巔峰境界,甚至隱隱觸碰到爐火純青的高妙之境。

不需要近身接觸。

亦有宏大之極的威力。

噹!噹!噹!

三記東天門,點燃了巨量真氣。

一瞬間,方鴻與三頭先天大妖的中間顯化出三記真氣凝成的掌印。

這已經不是隔空震勁。

而是……近似于仙家法術范疇的真氣結印!

轟!轟!轟!

三頭禽類大妖再一次倒飛。

“救它!”

“快把它救出來!”

“區區人族算什么東西……怎么敢的啊啊!”

三頭大妖又一次撲殺過來。

一記東天門顯化出掀天揭地的蒼茫掌印。

一巴掌統統掀翻,掃蕩!

與此同時。

屈辱難言的白鵝大妖拼命掙扎,方鴻開口:“墓碑不需要動。”

筆鋒一掃。

白鵝大妖再也無法動彈。

“很好。”

方鴻面色平靜,手腕晃動,拖出幻影。

筆尖篆刻字跡,字如珠璣,工工整整。

一筆一劃,一橫一豎,一字一句烙印在大妖之軀。

長夜。

月圓。

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方鴻沉浸其中,靜謐閑適悠遠,似回到養生齋的抄書日子:

長桌對面張大田拎著酒壺,喝著小酒。

一頭白發亂糟糟,干枯凌亂,不修邊幅。

只需要輕輕一抓,頭屑紛飛,如同雪花。

這個老頭子時不時瞄著方鴻。

像是在暗中觀察。

長桌側邊。

老婆婆裹著好幾層布衣,懷里揣一條死魚。

她瞇起眼睛,辨認字跡,核查書冊。

忽地抬頭看過來。

那褶皺臉龐露出和藹的笑意,又慈祥,又親切……她目光感激,把摸魚當成賴以生存命根子。

后堂,窗邊,侍女們咬耳朵,說著悄悄話。

芃兒端來一盞熱茶,茶杯破舊,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掌柜一臉呆滯,三番五次的詢問不漲工資,增加工作量,否則就辭職,是不是在開玩笑?

曾經一起共事的抄書人……只求柳月閣瀟灑一回,住上三天三夜的邋遢青年……幾十年不剪指甲的中年男人……老父臥床病重,似乎有大起大落的悲慘經歷,白發人送白發人的白發少年……臟兮兮,皮包骨,臉上帶傷的少女,迄今也不知,她有著怎樣的苦衷緣由,為何要拿命抄書。

一幕幕畫面回溯,浮光掠影,閃過眼簾。

緊接著全部碎裂,煙消云散,化為烏有。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方鴻輕嘆一口氣,持筆鐫刻,頃刻收工。

唰唰!唰唰!

一道道真氣盤旋,縱橫交錯,織成羅網,將白鵝大妖擺正,矗立在山崖峭壁之上。

如雕塑。

如巨碑。

潔白無瑕的妖身表面刻著一行行藍色大字。

“不差,不差。”

方鴻欣賞親手撰寫的字跡,簡潔明了的句式,平淡中,見悲怒,彰顯雷霆霹靂一般的氣勢:“永盛六十八年末,冬夜,月明,方鴻誅大妖于此,悼念張氏抄書人。”

“好了。”

“輪到你們了。”

“我說過……一個別想跑,統統都得死。”

方鴻轉過身,皺起眉,無悲無喜的面色微微一變。

只見:

山崖左側。

兩頭先天大妖重傷倒地,已是氣若游絲的瀕死狀態。

剛才打出了幾記東天門,方鴻也記不清楚……很明顯,刻字時,這幾頭頻繁打擾的先天大妖,被自己打成重傷,甚至失去行動力,飛都飛不起來了。

方鴻搖搖頭,踏空走過去:“說了不要影響我碼字,死活不聽,現在蔫了?”

“吼!”

見方鴻走近,其中一頭禽類大妖暴然竄起,吐出劇毒之氣,那雙青色眸子也亮起,射出兩束妖光,它一對翅膀瘋狂地合攏夾擊!

嗖嗖,嗖嗖,一根根羽毛豎起,主動脫落,懸浮在四面八方。

上方……

前方……

后方……

鋪天蓋地一般的羽毛旋轉,鎖定了方鴻位置,暴射而至!

每一根羽毛都如同鋼鐵澆鑄,堅固,鋒銳,柔韌,閃耀著可怕光澤!

“人族,死吧!!”

它嘶吼,竟是在地上裝死。

等方鴻走到近處就發起偷襲,攻勢兇猛、暴虐到了極致。

只一根羽毛,就能扎死后天九層真氣境。

上千根羽毛,幾如暴風雨來臨,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它要把方鴻渾身上下扎透,貫穿,撕碎,趁方鴻生機猶存,一口一口的生吃!

沒錯。

絕不能一口生吞。

它要品嘗,細嚼慢咽,就像對待大眞國上貢的那些貢品。

“你……擋不住!”

它死死盯著方鴻,妖軀前傾,壓了下來。

嘩啦!

整整四十九道熾烈真氣盤繞在方鴻周身,逆流而上,逆勢而起,逆著充塞這片區域,不留一丁點空隙的綠色羽毛的瘋狂暴射,只一拳,打出一條路,方鴻自下而上的掀翻大妖。

右拳抬起,往下一砸。

似乎打鐵,似乎鑿山。

方鴻一擊打落它,將其按在地,雙掌合一起,舉過了頭頂,掌心間顯化出斬妖鍘刀。

“我賜你……冬夜問斬!”

方鴻宣判,縱身一躍,手起刀落。

長達二十余丈的鍘刀落下來。

絲滑,流暢,沒有絲毫滯澀。

如裁剪宣紙,如切開豆腐,一瞬間斬落下去。

先天大妖的頭顱,掉在地上,轱轆幾圈——至此,第三頭先天大妖于今夜喪命!

接下來是第四頭先天大妖。

它不是偽裝詐死。

確實是重傷瀕死。

到跟前。

方鴻沉吟了一下,想不出什么死法比較合適。

“算了。”

“直接拍死吧。”

方鴻一掌拍上去,大妖斃命,大地炸開,四分五裂,余波裹挾著塵埃石子呈現一圈又一圈的擴散狀態。

值此之際。

場上僅存一頭先天大妖。

它狀若黃鴨,一搖一擺的逃命,看得眾人眼睛都直了。

五頭先天大妖!

四頭已然伏誅!

只剩一頭,亡命逃竄,干脆不敢回頭看!

“這,這……這怎么回事。”

眾人瞠目結舌,愣在原地,恍如窒息。

“太強了!”

“一登場就掃蕩所有小妖,又連斬四頭大妖!”

“蒼州府鎮邪司右卿趙大人和坐鎮飛云縣縣衙的陳大人,難不成是假的先天武人……”

“瘋了,瘋了,這世道太瘋狂了……”

“方鴻……到底是什么來頭?”

“夠了!”

“別跟我說書院學子,抄書人,完全不可能!”

“要猜測方鴻身份,首先就得排除這兩個不切實際的選項。”

一個個頭皮發麻,喘著粗氣,爭論不休。

有人拖著負傷之軀,尋找一位位傷者加以救治。

有人奔向那兩位先天強者重傷落地的位置。

這時候。

張大田墳墓旁邊。

飛云書院的院長張博武老淚縱橫的跪在地上:“老爹,你看,方鴻真是百年難遇的武道天才啊!”

“唯有天才,方能做到!”

“百頭小妖,五頭大妖,都被方鴻誅滅!”

“抄書人方鴻在此!”

“沒有妖族能放肆!”

“老爹啊,要論識人的眼光,還是您厲害……你們都是抄書人,一個是以前、景武年間的舉人……一個是以后、永盛年間狀元郎!”

張博武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喃喃自語。

比起震驚……

更多是莫名感動……

張博武知道方鴻多次出手,全都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有一些難言之隱的苦衷……

為了他的老父,方鴻揭開面具,摘了下來,捏成粉碎,顯露真容,爆發全力,斬殺大妖立碑文!

義薄云天!

蕩氣回腸!

暢快淋漓!

可是……張博武不太理解,他的老爹只是個死了的人,武道被廢,毫無實力,蹉跎半生,虛度光陰,哪里值得方鴻這么做?

方鴻是同情,憐憫嗎。

張博武怔怔出神,爬上前,扶正了有些歪斜的老父墓碑。

另一邊。

來自蒼州府鎮邪司的九位左卿湊在一起……有一位已經戰死。

這些人是除了先天以外,全場的最強戰力,個個是后天極限,掌握好幾門上乘的武道打法,豐富的搏殺經驗,靈性比同境武人高出一大截。

“方鴻?”

“真是那個抄書人?”

“張氏抄書人的那門印字之術就在方鴻手里吧。”

幾個左卿壓低聲音的交流。

旁邊。

有三個渾身是傷的鎮邪司左卿對視一眼,倒吸冷氣,心驚膽戰。

“方鴻!方鴻!”

“方鴻說那個張氏抄書人是一代大賢!”

三位左卿瑟瑟發抖的回憶:

夕陽西下。

落日余暉。

小院門口。

方鴻開口斥責他們太無禮了,不配評論張氏抄書人……那是方鴻也要尊敬的人物。

彼時,他們面色不悅,差點動手給方鴻一點教訓。

幸虧,那兩個飛云書院的教習和學子好言好語的勸說,攔著。

他們只當方鴻是瘋言瘋語。

反正這種不知分寸的性子也活不長久。

“險些禍事了!”

“咱們三個要是動手了,哪里有活路可言?憑方鴻實力,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我們了……好在方鴻心胸寬宏大量,寬恕了我們。”

三人低聲議論。

忽然。

他們想起那個名為呂安喬的書院學子的言語。

“飛云書院學子呂安喬……”

“他撞大運了!”

幾人正說著,黑夜之下的天邊有曙光乍現,一團烈焰流星劃破長空,直挺挺墜落大地,那尊太妖的清脆啼鳴一下子響徹四方。

怎么回事?

鎮邪司左卿們全都一愣,豁然色變起身。

什么情況?

在場眾人皆駭然,面色慘白,陷入窒息。

“副司主敗了!!”

“蒼州府誅妖司的副司主……怎么可能!”

“府城的支援還沒到嗎?這可是一尊太妖闖入疆域,百無禁忌,恐怖絕倫,扇動翅膀,就造成風暴災難,整個飛云縣百萬人都要滅絕,誰也逃不出去的。”

蘇醒過來的陳立陽捂著胸口,喘不過來氣。

“完了,完了。”

陳立陽坐鎮縣衙,先天初境,很清楚太妖的可怕程度。

扇動翅膀,便有暴風。

一聲啼鳴,便有翻天覆地的音波爆炸。

妖光席卷,刮地三尺,幾近于移動天災,人間大禍,先天巔峰也不是它一合之敵。

他知道。

飛云縣完了。

這般絕望的絕境,無人能解。

同一時刻。

方鴻正在追殺狀若黃鴨亡命逃竄的先天大妖。

“咦?”

方鴻望了眼。

正前方,流星墜落,誅妖司副司主墜入大地,以其為中心,砸出一大片支離破碎的巨坑,蕩開一重重煙塵組成余波氣浪。

相隔百丈距離。

漫天塵埃之中。

血淋淋的手攀在巨坑的邊緣。

“逃!”

副司主聲音嘶啞,坑內爬出,迎向太妖。

轟隆一聲,太妖吐出妖光,再次把副司主壓了下去。

那妖光似乎通天徹地的光柱,直接打穿了大地,耀眼奪目,漸漸消散,下方的副司主踉踉蹌蹌,血肉模糊。

“蠢貨……為了個死人,你非要白白送命!”

“我大乾武人,不妥協,不屈服!”

“那就死!”

太妖張開遮天之翼,駕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