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泊交代得很快,沒過多長時間就把這些年的主要違法行為交代得一清二楚。
但當方泊終于臉色蒼白地回歸時,眾人卻像是渡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呼!”所有人都長長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背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經被冷汗浸透,濕噠噠地粘在身上,讓人難受。
“刑局長,任市長,其他的交給你們了。”秦正凡抬眼看向刑煌和任鴻劍,淡淡道。
“是!”刑煌再度兩腿并攏立正,任市長下意識中也差點要兩腿并攏立正,好在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身份和刑煌不一樣,這才半途而止。
“帶走!”刑煌領命之后,對兩位下屬下令道。
“是,局長!”兩位下屬拿出手銬直接給方逸父子拷上,壓著他們離開了包廂。
“秦主任,魯州長,如果沒有其他指示,我跟刑局長他們一起先回去處理方逸父子的案件了。”任鴻劍見方逸父子戴著手銬被押走,臉色有些發白地對秦正凡和魯仲遠說道。
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在包廂里呆下去了!
秦正凡的眼神太恐怖了!
“去吧。”魯仲遠看了一眼秦正凡見他沒有什么表示,便揮揮手開口道。
任鴻劍這才如釋重負,連忙和刑煌一起離開了包廂。
“呼!呼!”陶家父子三人逃也似地離開包廂,走出二十來米過道,拐了個彎,再也看不到剛才他們出來的那個包廂之后,方才停下來,身子靠著墻壁,呼吸頗為急促。
甚至老大陶炳直接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陶炳兩眼失神地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問父親和弟弟還是問他自己。
“是啊,怎么會這樣?秦家勇不是說他只是一位博士嗎?不是才二十多歲嗎?為什么不僅魯家的人對他這么尊敬客氣,連魯州長也要在下首陪座!他究竟是什么人?難道他的職位比魯州長還要高?”陶震聲音有些發顫道。
“這不可能!他才多少歲,職位怎么可能比魯州長還要高?”陶炳連連搖頭。
他好歹也是青潭區商務局副局長,對官場還是比較了解的,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職位比魯州長還要高,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所認知的官場規矩和常識。
“行了,不要在這里討論這些,這些也不是我們應該知道的。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取得家勇和陶琴的諒解。家勇侄子那個層次太高了,我們連跟他對話的資格都沒有。現在也只能從家勇和陶琴身上下功夫了。好在看家勇侄子的態度,還是認陶琴這位嬸嬸的,要不然我們陶家這回可就真有大麻煩了。”陶致硯見經過的服務員和顧客,不時朝他們父子三人投來奇怪的眼神,又見兩個兒子口無遮攔地提到魯州長,連忙臉色一沉,制止了他們。
“沒錯,沒錯。等飯局結束之后,我們就去家勇家找他們。這回我再也不敢擺大舅子和大哥的架子了,只要他們夫婦還肯認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陶炳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
“沒錯,沒錯。一定要求得他們諒解。家勇有這么一位侄子,只要他肯幫忙,別說秘書二處副處長了,以后當上處長,甚至區長,市長什么的都是大可能的。到時只要家勇肯稍微幫忙說上一兩句話,我要拉幾個項目做做還不跟玩一樣。”陶震聞言緊跟著說道,本來還蒼白的臉色因為想到了美好的可能,都涌上了一抹紅色。
“唉,收起你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吧,也不想想我們家以前怎么對待秦家勇。現在爸已經不做它想了,只希望他們還能認我們陶家。”陶致硯聞言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然后朝方家擺壽宴的包廂走去,本沒有駝的背,這一刻深深地彎了下去,整個人仿若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陶炳和陶震兩兄弟看著父親仿若突然間變得不堪重負的背影,腦海里就像放電影一樣,放過兩家以前發生過的種種,也包括最近跟秦正凡之間發生的事情,突然間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心情沮喪而沉重地追了上父親。
“爸,你說家勇的侄子把方叔叔、方泊還有任市長留下來,會做什么呢?還有那位后來來的什么刑局長,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著他心里總覺得瘆得慌。家勇的侄子總不會是叫他們來揍方叔叔和方泊一頓吧?”追上父親之后,陶震問道。
“你也有這種感覺嗎?我還以為只有我看到刑局長和他身邊的兩人有這種感覺呢!不過揍方叔叔和方泊一頓肯定是不可能的。方叔叔怎么說曾經也當過市府秘書長,方泊又是現任青潭區的副區長,他們肯定是不敢對他們動粗的。十有八九還是應該關起門來訓話。”陶炳沒等他爸開口,已經接過他二弟的話。
“陶炳分析得還是有道理的。畢竟方逸和方泊都已經到了一定級別,而且又是任市長出的面,就算真發生了一些誤會沖突,還不至于上綱上線。關起門來,不留情面地訓斥痛罵一頓,應該算是比較合理的解釋。否則很難解釋家勇的侄子為什么要把他們留下來。當然如果不留下來,而是直接讓他們走人,那后果反倒會更嚴重。”陶致硯點頭贊同道。
“啊,那他叫我們走,豈不是……”陶震聞言臉色大變道。
“你這個笨蛋,我們能跟方家他們一樣嗎?我們還有你妹妹這層關系呢!”陶致硯沒好氣道。
“是,是,不過大哥不是說過,家勇被調去市文史館,方泊私底下是做了不少動作的。這件事陶琴不知道,家勇我想心里總應該有數。這可不是什么小誤會和沖突,難道家勇的侄子只是關起門來訓斥方泊一頓就算了?”陶震說道。
“陶震,你這就不懂了。到了方泊這位置,并不是說你官大想擼他就能擼掉的,真要那樣豈不是亂套了?就算家勇的侄子因為他叔叔的緣故,還有之前方泊的態度,心里有再多不滿,目前也就頂多只能做到訓斥痛罵一頓出出氣,真要想弄他,那還是得尋機會的。”
“就像方泊對秦家勇一直有意見,不也是忍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了機會,把他給調去市文史館嗎?之前方泊本來有機會晉升區長之位,突然失去了候選人資格,其實這已經是家勇侄子在合理范圍內打擊方泊了。但這個苦果,方泊只能默默吞下去,而且還不能提。誰讓他之前那么對待家勇,后來還親自當面嘲諷取笑他們叔侄兩呢!”陶炳解釋道。
“嗯,陶炳說的沒錯。這種事情還是要找機會的,不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陶致硯點點頭,然后說道:“不過因為方泊整過家勇,再加上方泊跟家勇的侄子根本不是同個級別的對手,所以要不要罷手一切都得看家勇侄子的意思,方家除了求饒和接招,基本上沒有其他路子可選。所以今天之后,我們必須跟方家劃清界線,不要再參合他們方家的事情。”
“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走?”陶震問道。
“兩家畢竟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今天怎么說也是方逸七十大壽,就這樣走人太不近人情。算了,等方逸父子回來后,稍微意思一下再走吧。估計這事情一鬧,方逸也沒心思過壽。”陶致硯搖搖頭嘆氣道。
說話間,父子三人回到了包廂。
“事情怎么樣?方逸和方泊呢?”父子三人一回到包廂,陶琴的母親還有兩個兒媳婦已經各自拉住一人,壓低聲音問道。
“包廂的事情等遲些回去再說。方逸和方泊還有點事情留在那里,等會就會回來。”陶致硯父子三人的回答幾乎是一模一樣。
實在是包廂里發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也太驚人,不僅一時半刻解釋不清楚,而且他們說出來也怕嚇到她們三人。
“方逸和方泊留在那里,而你們卻早早就回來,看來你這個岳父的面子根本不如人家任市長和方家,秦家勇和他侄子是鐵定心跟我們陶家過不去了啊!”陶琴的母親聞言又是羞惱又是擔心不安。
“你別胡思亂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等方逸他們回來之后,我們跟他們打聲招呼就回去。”陶致硯皺眉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包廂里究竟發生什么事情了?”陶琴的母親臉色再變,終于意識到事情恐怕比她想象中還要不尋常和嚴重。
“跟你說了,現在不要問,等回去我自然會告訴你!”陶致硯臉色一沉道。
陶琴的母親見狀就不敢再問,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眼皮直跳。
她很少見到丈夫這樣一副表情的,甚至連問都不讓她過問的。
陶致硯父子三人鎮住了各自的妻子之后,便一副坐立不安,時不時朝包廂門口望一眼。
到后來,包廂里的其他賓客見方逸父子和任市長遲遲未歸,也不時往包廂門口張望。
而陶致硯父子三人見方逸父子和任市長遲遲未歸,越發坐立不安,最終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包廂門口朝魯家所在的包廂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