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6年春,旅行者星系。
人魚之戰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輻射云的強反應依然在繼續。
旅行者星系內的電磁環境已經發生巨大變化。
無論是星系內的自然行星還是人造行星,又或是太空站,與之前最大的改變,在于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電弧放電。
行人行走在街道上,身邊的動植物亦或是構建筑的墻角處,總會時常閃爍出幽藍色電弧。
飛行器飄蕩在宇宙中時,也總會時不時閃爍的被密密麻麻的電弧順著表層掃蕩而過。
電弧的規模有小有大,小的細如毛發,大的粗如巨樹。
其電壓基本一致,但電流總量與殺傷力卻天差地別。
這讓整個旅行者星系的內部環境變得很奇特,電弧閃光很美麗,但也很致命。
以二十一世紀地球人的眼光看,這種高電磁環境極度危險,十分不宜居。
但奇妙的是旅行者行人卻已經完全適應了新環境,即便在行走時被高壓電弧擊中,這些人也不過稍微抖一抖,然后就跟沒事人一樣哆嗦一下便完事了。
當然,偶爾時也會發生過于強烈的高能放電反應,這時候行人們會提前收到預警通知,并及時就近躲避到隨處可見的隔離安全屋里。
并且動植物在如此惡劣的外部環境下也過得很好,只不過形態比起過去已經發生不小變化。
最顯著的特征,便是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只要身上有毛發,毛發都變得根根直立起來。
街上除了光頭,無論男女,幾乎人人都是爆炸頭。
這也是沒辦法。
聳立的頭發作為尖銳物會更容易吸引到電弧,但好處卻是能讓高壓電弧及體時在體表外形成疏離層,于人體表面劃過,不容易對人腦造成傷害。
沒有毛發又或者毛發密度不夠的的動物,分別呈現出三種不同的變化方向,要么是在體表形成絕緣皮質層,要么是改變身體結構,在身體內部形成不通過主要神經與器官的導電通道,將電弧直接通過身體內部的“線路”傳輸給地面。
要么兩者兼有。
人類由于壽命較長,很難如同其他動物般利用隔代遺傳變異來迅速調整體態,所以人類的身體選擇了第二種方向為主要方向,正是形成線路。
早在二十一世紀時,人們就知道電工對電擊的耐受力遠強于普通人。
這并非電工的身子真就絕緣。
電工在長期工作中時常碰觸電路,受到電擊,除了對電流的抵抗力增強外,電工的身體內部已經形成了一條區別于血管、淋巴管和神經網絡的無形的電流快速通過通道。
旅行者星系里的帶電環境可比二十一世紀電工面臨的狀況還要惡劣無數倍,這里的人們能更快適應過來,與人類如今更高的基因喚醒度不無關系。
更高的基因喚醒度帶來了更多的基因表達方向,更容易受到外部刺激而產生相應變化。
每一次肌體組織的重新分裂,每一次細胞的更新迭代,人體都在努力的更適應外部環境。
另外,人類由于習慣于穿鞋,因此人體電路要發揮避雷針的效能還有關鍵的一步,接地。
旅行者星人改變了他們的穿鞋與穿襪子的習慣。
混雜了親膚金屬編織導線的襪子,以及嵌入了超等離子石墨烯導電材料的鞋墊、鞋底,又或是超導合金鞋釘等等裝備都成了人們的標配裝備。
不僅如此,服裝制造廠商和鞋廠還會各自推出各種具備不同功能,不同水平的強化引導電場的服裝。
旅行者星人的穿衣風格逐漸偏向于“穿金戴銀”,即便是戰斗服,也能看到明顯的超導線路編制花紋。
其他星系里的人曾經開玩笑著說道,如果飛船上的某條關鍵線路熔斷了,又一時半會找不到替代線材,那就安排一個旅行者船員過去就完事兒了。
除了上述生物和生活習性層面的變化,整個星系的機械與電子設備制造思路也在強電磁輻射的影響下產生劇變。
旅行者星系出品的各種精微設備的抗干擾性能,都遠強于其他星系的產品。
很多當初離開旅行者星系逃難的平民又選擇了回到這里。
他們一方面要重建家園,另一方面也想與留守戰士一起,親眼看著對人類造成極大威脅的魚星人徹底消亡。
是的,十年過去,全部魚星人最終都累積到了一起,在旅行者星系的輻射云之外,形成了一個公轉軌道半徑特別大,橢圓軌道偏心率特別高的小型行星。
行星如同太陽系里的月球一般大小。
人類戰士與科考人員駐扎其上,既是研究對方,同時也是監視對方是不是真就滅亡了,有沒有死灰復燃的可能性。
童玲早在數年前就已經隨同運輸艦隊繼續出發,前往遠方的維藤星系,參與前線戰事。
陳鋒在童玲趕路的這些年里,除了偶爾進入T100陪童玲進行一些強化訓練之外,其余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以及吩咐繁星暗中重新修正太陽系內的情況。
如今的太陽系里重新點燃的太陽,是人類重造的新太陽。
按照之前的標準,這人造新太陽基本符合使用需求。
但陳鋒為了印證自己從魚星人和迷族的科研工作中得到的訊息,提出了更高的標準。
人類需要進一步提升新太陽的完美度,重新找回與曾經的太陽系一模一樣的基本規則。
簡而言之,就是得把新太陽系與舊太陽系的相似度從99.99……提升至100。
這最后的一哆嗦,說來容易,行來卻極難,需要將生命科學、物理學、化學、考古學等所有綜合類學科全部結合到一起,再輔以時空拓撲學的綜合推演,最終找到精度達到實能級的絕對正確值。
帝國科學院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只能一點點的看著進步。
幸好如今穹頂已經消失,否則以太陽系內部自有的資源根本不可能做到。
正是在2696年4月,經過實能級解析設備的論證,新舊太陽系的相似度終于達到100。
陳鋒再度下達新的命令。
重新分析地球史,以整個太陽系以及外圍宇宙背景輻射為參考值,重建出當年地球上第一個生物的基因特質。
又過去十年時間。
2706年,童玲已經在維藤星系的戰線中打下赫赫名聲,地球上的生命重建工程終于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陳鋒卻被整懵了。
他不確定學者們重建出來的基因信息是否真的是地球生物史上的第一個生命體,他只能確定,這段基因與自己的基因重疊度是100。
更詭異的是,學者們一致認為這就是答案,這段基因不可能再往前推。
學者們手中也有陳鋒的基因信息。
生物學家和醫學家提出,這不就是先哲的胚胎初始干細胞嗎?
怎么可能是幾十億年前的生物?
但物理學家卻就是一口咬死,這就是宇宙答案的終點,也是實能的生命形態表現,哪怕人類再發展幾億年,也不可能將其信息深度繼續往前推進一步。
所有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