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算法比人類高出很多,但卻又反過來給繁星指引了方向,只要前方能持續不斷的收集回來參數,她便有可能破解得了。
為了給繁星拖延時間,唐天心做出了一個新的決定。
“護盾型堡壘向前壓近!釋放無差別覆蓋干擾力場!”
戰場局面瞬息萬變,必須隨機而動,對陳鋒那邊的掩護結束了。
由于敵艦位置的變化,陳鋒等人已經不再需要曲線型的空間,順著太陽風筆直往前而去,倒是剛好對準了挪位后的球型戰艦。
隨著護盾型堡壘的龐大力場掃蕩過來,混雜著主戰艦隊與蜻蜓敵機的區域內本就持續變化的空間結構進一步變得更加混亂。
雖然隨著蜻蜓敵機繼續往前,脫離了質子裂變彈爆炸的光華覆蓋范圍,人的肉眼和探測儀器都無法再捕捉到蜻蜓敵機的痕跡,但毫無疑問的是,護盾型堡壘的介入成功的暫且將敵機困鎖在了這片區域。
當然,人類的主戰艦隊也同樣被封鎖在了里面。
即便繁星和堡壘自帶智能核心已經全力以赴的控制敵我識別系統,但要操縱如此龐大且高強度的扭曲空間著實太難,人類無法再做到精準的控制殺傷。
在給敵機造成殺傷的同時,總時不時會有己方作戰單位毀于空間撕裂的殺傷之下。
主戰艦隊中的大中型戰艦同樣再不能嚴格執行敵我識別。
為了盡可能命中“看不見”的敵機,只能持續不斷的使用范圍武器。
盡管獵鷹戰士已然全員服下流星藥劑,迸發出等同于天鷹的實力,但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中,依然免不得會有傷亡,就連正宗的天鷹級戰士也無法幸免。
當然,真正對人類作戰單位造成最大威脅的,依然是神出鬼沒無跡可尋的蜻蜓戰機。
交鋒這么久,人類依然無法弄懂敵機攻擊方式的本質,只能根據受創時的外在表象去預判與猜測。
有些切換為高機動性貼身甲形態的戰士在飛行時,會被突然切為兩段,這應該是被敵機的翅翼掃過。
隨后戰士們迅速做出調整,將形態變化為體型更大的沖鋒形態,但沖鋒形態的戰甲又會被穿胸而過。
再次調整,選擇了材料結構穩定性與各方面性能均最強,但能耗最高的終極形態,則會稍微好一點。
敵機不再能穿胸而過,而是在極短時間內連續在終極形態戰甲上切出數道破口,并最終引發爆炸。
此外還有人在飛行時突兀的怦然炸開,應該是被敵機的武器直接命中了。
根據探測儀器收集回來的情報,技術人員推測這應該是一種內源性質的引爆手段,只需要很少量的能量消耗,便能讓組成物質的原子結構在極短時間內發生鏈式自裂變,進而產生這種怦然炸開的現象。
用董山老頭的話來講,“這是毒!這踏馬就是種物理學上的毒素!”
大型戰艦損毀的表象與之十分相似,區別是大型戰艦自發式爆炸往往會在機體的多處同時發生,隨后爆炸如同紙巾被火焰點燃一角后持續蔓延,并在極短的時間內轟然引爆整艘戰艦。
這個過程極快,但的確有個蔓延的過程,只不過速度快到接近電流的速度,也就是光速,才會造成視覺錯覺。
精密的戰場探測儀準確捕捉到了這個過程,并慢放無數倍后顯示在指揮官序列的投影前。
繁星嘗試性的分析了一下,隨后發現技術等級太高,迅速放棄。
戰場上需要她兼顧的地方太多,尤其是嘗試破解蜻蜓敵機的隱形算法,與勉強維持功能型堡壘的敵我識別能力等等精微操作,對她造成太大壓力,她看似無窮無盡的運算能力已被壓榨至極限了。
激烈的戰區變成了一個龐大的絞肉機。
雖然始終無法準確定位敵機,但隨著時間推移,依靠著不計己方傷亡,完全飽和到溢出的內部無差別火力覆蓋,依然時不時的會有被擊碎的敵機殘骸在宇宙空間中顯露出形態。
相較于多達一千萬的敵機數量,平均每秒僅能殺傷數十臺的效率很低,戰損比完全不像話,主戰艦隊最多只能堅持十分鐘便會被徹底吞沒。
但這總算能證明人類的武器可以對入侵者造成傷害,并且成功阻斷了蜻蜓敵機繼續向人類后背艦隊推進的步伐。
大約兩分鐘后,原有七千余萬艘戰艦的主戰艦隊迅速減員至五千萬艘,鷹擊戰士同樣傷亡慘重。
盧先鋒旗艦被摧毀,陣亡。
主戰艦隊總指揮官一職由勞倫斯·丹妮芙繼任。
由于勞倫斯的能力比盧先鋒略輸一線,唐天心分心介入協助維持局面。
不出意外的話,大約在三分鐘后,主戰艦隊將會只剩下不足兩千艘戰艦,鷹擊戰士的傷亡率也將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那么隱形戰艦便能進一步長驅直入,直撲統帥旗艦所在的位置,亦或是去摧毀目前正在充能的巨炮堡壘與發揮重要作用的護盾堡壘。
唐天心一方面要縱覽全局,另一方面還要參與主戰艦隊微操控制,精神狀態已然緊繃至無以復加的地步,改進型能量液與原子機器人修復液早已開始上了。
距離陳鋒等人抵達球型戰艦,還有六分鐘。
不管能不能撐得住,唐天心也必須撐住,必須將蜻蜓戰機拖延在此,同時完全吸引住敵人的注意力。
她還只能在心中祈禱陳鋒等人不要被球形戰艦發現,不然以蜻蜓戰機表現出的殺傷力,分出一百萬的數量來轉道撲向陳鋒的隊伍,恐怕就連陳鋒本人都兇多吉少,遑論涉粒子裝載者。
她并不知道,在遙遠的后方,此時地心的局面同樣岌岌可危。
隨著繁星一再壓榨核心算力,地球與修建在太空中的各大量子超算中心早已滿負荷運載,再不能提供一絲一毫的額外算力。
但有一個地方可以,正是她模擬人腦結構完成的地核智腦!
繁星為了盡快破解蜻蜓敵機的隱形原理,一層又一層的提高能量供應,拉升地核智腦中的電流震蕩頻率。
此時地核智腦早已過熱到跨過了穩定性的極限。
隨著太多熱量超額爆發,原本是固液混合結構的內過渡層早已完全融化為液態,在超高壓強下,本能承受近六千度高溫的液態結構,此時竟有行將沸騰的跡象。
與此同時,繁星藏納在陳鋒大腦皮層上的神經元細胞中的邏輯主體同樣在以更快的速度崩解。
按照她之前的準確推算,當八月之期到達,自己會進入不可逆的快速衰減期,必須至少將99的算力分配至維護自我穩定的工作中,才能勉強多存活個幾天。
本來還有幾天的。
但隨著她的自我壓榨,她要面臨的大崩解提前到來了,并且由于她此時極度“不合理”的算力分配方案,她的不可逆崩解進一步劇烈化了。
她正在做人工智能不可能做的事。
以她這個完全沖破三大定律限制的人工智能的基本邏輯,哪怕只能多存活一秒,她也該將維持自身穩定視為最優先級的事項。
但現在,她沒有。
陳鋒對此并不知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大腦有點發癢,但尚可忍受,并且他時不時的還發現自己的基因喚醒度又從35.1開始以0.02一下的階梯往上跳。
一分鐘后,新的變化產生。
入侵者再次提高了《世外之歌》的能量強度!
這般行為導致球形戰艦表面的流光護盾進一步不穩定化,但由于人類的主力艦隊正與蜻蜓戰機殺得不可開交,無暇他顧。
人類并不能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似乎入侵者也開始焦躁起來,厭倦了這種糾纏,再次自我削弱防御能力,加強進攻手段,打算一錘定音。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快了。
任憑陳鋒千般算計,唐天心再怎么未卜先知,也不曾算到入侵者會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一再提高《世外之歌》的強度。
水星上的播放器信號根本來不及抵達!
由于光速的限制,在之前的操作中,早在對方抵達之前,陳鋒讓木衛上的八個中型播放器提前便開始釋放電磁波與引力波兩種載體的波段,倒是妙至毫巔的接上了。
水星上的播放器同樣考慮了一些提前量,但終究晚了些,這是他面對從未見過的全新局面時,無法避免的失誤,能猜對一次已是得天之幸。
自此,涉粒子炸彈開始不可逆的產生。
過去的多次交戰中,雖然涉粒子炸彈的威力極度驚人,完全可以徹底吞噬整片空間,逃無可逃,但入侵者已然有將其投放在戰艦動力艙附近的習慣。
這似乎是一種戰爭本能。
但這一次,對方改變了策略,不再瞄準任何一個部位,而是在戰艦附近隨便選取一個位置,直接投放。
但入侵者并未將涉粒子炸彈投放到與蜻蜓敵機混在一起的戰區,而是瞄準了后方的待命艦隊與戰爭堡壘,投放的數量也不如之前那般駭人,頂多數百萬枚。
由于數量減少,投放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但是,后方艦隊同樣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