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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涯很煩,他感覺自己的未來不太妙……
收徒弟這種事,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很壞。
好能好到什么程度呢?
能好到徒弟助推師尊名垂青史。
比如戰國有個叫做鬼谷子的大賢,一生不曾走出自己的山谷游逛,然而他教出了幾百個徒弟,璀璨了整整一個大時代。
這些徒弟都有誰呢?嘿嘿,請允許我水一段人名吧
蘇秦、張儀、孫臏、龐涓、商鞅、李斯、呂不韋、白起、李牧、王翦、徐福、毛遂、范蠡、甘茂、樂毅、魏昂、茅蒙、要離、范雎、猗頓、田穰苴、蔡澤、鄒忌……
這些名字,是不是每一個都能換來一句小臥草?
華夏的無數典故和成語,很多都能和這些人名掛鉤起來,何止是璀璨了一個大時代,簡直是影響了幾千年。
比如龐涓遇羊而榮,孫臏逢戰不輸。
比如蘇秦佩六國相印,張儀兩次做秦國宰相。
還有商鞅和李斯兩個貨,一個為孝公改革變法,一個助始皇一統山河,雖然結局都是不得好死,但是死了也能名載史書。
另外還有東渡日本的徐福,據傳乃是日本的第一位天皇,這貨也是鬼谷子的徒弟,據說還是不太入流的角色。
鬼谷子教出這么多狠茬子,自己壓根不需要再做什么事,他只需要隱居蒙山,已經可以名傳青史。
可見收徒弟這件事,好的時候真能好上天去。
但若是收徒不好的時候呢……
呵呵!
比如后裔射箭無敵,收了個徒弟叫做逄(pang)蒙,逄蒙練箭之后也無敵,可是天下無敵只能有一個人,咋整呢?他射死了自己的師父后裔。
就連大名鼎鼎的曾子,收徒也有打眼的時候,徒弟判出師門之后,繼續拿著曾子的名字招搖撞騙,被人揭穿之后,竟還大言不慚,道:“既曾師,一生師,雖逐吾也,事實難改……”
大體的意思就是說,曾子既然教過我,那他就是我的老師,哪怕他把我逐出師門,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哼哼哼,我犯錯了你們可以治罪,但是別忘了捎帶上我的老師。
這就是收徒不妙的情況。
現在顧天涯就感覺情況不太妙。
因為譚笑這小丫頭一看就不是個好徒弟。
太精明。
太聰慧。
倘若只是這兩樣優點,頂多也只是中上之姿,然而這丫頭還有一大優點,她的心性極為堅韌果決。
并且做事十分大氣。
有著破釜沉中的狠厲。
這一切優點,常人能有一個已經不錯,若是集中在某個男子身上,最低也能成為一方之雄,然而譚笑是個女子,這事可就有些不妙了。
精明和聰慧,能讓她哄男人。
心性堅韌果決,一旦定下目標就不會罷休。
做事十分大氣,說白了就是敢下大本錢。最后再加上破釜沉舟,這是梟雄才能擁有的賭性。
這樣一個女子,盯上誰都會感覺發憷。
偏偏她現在盯上了顧天涯。
此時正是一日晌午,官道之上行人稀絕,顧天涯面色沉重的慢慢走著,不時仰頭發出一聲悶悶嘆息,后面則是跟著女徒弟譚笑,蹦蹦跳跳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顧天涯終于忍不住了。
他猛然停腳駐足,嘆息著說出一句,道:“你能不能別把為師當傻子?你這樣蹦蹦跳跳也裝不了女孩。狐貍就是狐貍,永遠不可能天真可愛。”
“師父是在夸我漂亮嗎?”譚笑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傳聞狐貍精個頂個的都漂亮。”
顧天涯瞪她一眼,輕哼道:“傳聞還有另一種,狐貍精喜歡吃人肉。你現在盯上了為師,我總覺得你會把我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譚笑頓時露出兩顆小虎牙,湊上來‘吃吃’壞笑起來,忽然她舔舔嘴角,魅惑道:“傳聞還有第三種呢,狐貍精喜歡吸男人陽髓,師父,您讓我吸不?”
說著把一張俏美奪人的小臉更加湊近,貓抓心兒一般的瘙癢顧天涯,道:“徒兒雖是處子,可我是個狐貍精喲,只要師父敢要我,徒兒姿勢全解鎖。”
“滾一邊去!”顧天涯皺起眉頭,怒斥道:“再敢如此,逐出師門。”
“罪名呢?”
“勾引師父。”
“人家只是想要侍候您嘛。”
“少來,你是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女惡棍。”
“嗚嗚嗚,師父,這話很傷人心的,您難道感覺徒兒不美嗎?”
顧天涯長長一嘆,面色忽然變成肅重,沉聲道:“色是刮骨之刀,女是吸髓之鬼,你確實長得很美,可這也正是你的利器。我不是傻子,不會被你的美色蒙蔽。”
他看著自己這個女徒弟,突然道:“說吧,你想要什么?”
譚笑俏臉還是掛笑,只不過語氣已經變成恭敬,誠懇道:“我要跟您求學。”
“求學不是你的本意……”
“徒兒想讓譚家成為累世豪門。”
“那對不起,你知道為師最討厭的是什么嗎?呵呵,恰是豪門。”
“可您也知道豪門無法滅絕,最多只能是替舊換新,既然舊的注定要被您干掉,何不讓徒兒的譚家成為新閥?”
“你是個女子,終有一天譚家會變成你的娘家,然而你卻為了娘家付出這么多,你自己感覺這種事情值得嗎?”
“師父,我師娘漂亮么?和我相比如何?我有沒有機會嫁給你?”
顧天涯又皺起眉頭,無奈道:“從你轉移話題這一點可以看出,其實你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值得,既然覺得不值,為什么還要堅持?”
譚笑突然仰頭看天,聲音首次變得憂傷,道:“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弱者會成為別人嘴里的肉,徒兒不想被人當成肉吃,但是徒兒自己成不了強者,所以,我選擇追隨強者。”
顧天涯怔了一怔,猛然轉身繼續行走,冷哼道:“從今天開始,跟著我學習厚黑之術。”
譚笑提著裙角在后面急急追趕,滿臉好奇的道:“師尊,什么是厚黑術?”
顧天涯腳下不停,仿佛極其不愿意搭理這個女徒弟,不過他嘴上卻做出解釋,諄諄教誨道:“臉厚心黑,就是厚黑,你天生性格如此,簡直是這門學問的最佳繼承人。”
譚笑眼珠子轉動幾下,問道:“師尊不害怕我以后會反叛了嗎?”
顧天涯遙遙看向遠方,淡淡的道:“在我活著的時候,你反叛只會是找死。等我死了以后,你即使反叛也不會做的太絕,相反,還會照顧我的后代。”
他說著看向譚笑,語帶深意又道:“你的性格跟我很像,所以我傳你一門衣缽,等你厚黑之學大成,天下間的權柄玩弄掌中,只要你還活著一天,別人就會顧忌你的陰狠,哪怕你不愿意照顧我的后人,我的后人也會因你得利……”
譚笑仿佛凄苦起來,委委屈屈的道:“原來師父只是想給后人留條路,壓根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教導我。”
顧天涯眼睛一瞪,怒道:“再敢如此,我真發火了。”
譚笑頓時吐吐舌頭,俏臉再也沒有魅惑之色,反而寶相莊嚴,美若月中神女。
顧天涯嘆了口氣,問她道:“你真要拿出三成田畝和糧倉作為退還嗎?你可知道這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
譚家已經退還了兩成,如果再退三成就是五成,這等于是家產腰斬一半,整整四萬畝良田一朝而空。
很少有人能這么大手筆。
即使是頂級豪門也不舍得土地。
偏偏譚笑俏臉肅然,鄭重點頭道:“徒兒早有預料,我這么做會讓譚家分崩離析,到時所有的支脈各自分家,五陽縣里再也沒有了譚家大族。”
顧天涯看她一眼,道:“你和你弟弟兩人雖是嫡支,但是頂多只能分到一千畝土地。”
譚笑俏臉嫣然,嘻嘻道:“師父,您這可小覷我了喲。徒兒最少要拿到兩千畝地,這還是考慮拿的太多會讓支脈生活不易的緣故,否則的話,我拿五千畝六千畝都沒人敢呲牙。”
顧天涯點了點頭,道:“確實沒人敢呲牙,因為你連親族也敢殺。據說前幾年你們譚家已經快要晉升下品世家,偏偏在節骨眼上有人想要奪權,結果被你一夜之間殺光,幾十顆人頭滾滾落地,小丫頭,夠狠的啊。”
譚笑嘆了口氣,忽然又重復起不久之前的一句話,俏臉憂傷的道:“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弱者只會成為強者嘴里的肉。”
她突然仰臉看著顧天涯,誠懇問道:“師父您信不信,如果那天我不動手死的就是我。還有我弟弟,他會跟著死。我倆會被人剁成一堆肉泥,死后還會被扣上各種該死的罪。”
顧天涯也嘆了口氣,略顯無奈的道:“我信。”
師徒兩人不再交談,各自已經明了對方的秉性,都是狠人,性格也茍,然而一旦抓到機會,立馬就會雷霆暴擊。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說,譚笑確實是最適合繼承顧天涯衣缽的人。
因為秉性實在太像了。
夠陰。
夠狠。
但是重情義。
師徒兩人繼續行走,沿著官道前往五陽驛站,忽然顧天涯不知為何,目光閃閃看著一座小山,淡淡的道:“真正的強者,不會吃人肉。”
譚笑也看向那座小山,一雙妙目閃著幽冷的光,大有深意的道:“吃人肉的已經不能算人,而是罪該萬死的畜生。”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再次抬腳向前而行,仿佛壓根沒有關注那座小山,仿佛壓根不知道山中躲著一些‘人’。
此時這座小山之中,一群流民正在聚眾商議,這是真正的流民,并非程家和房家那些親兵,然而這些流民雖是流民,但是臉上并沒有流民特有的菜色。
相反人人氣色紅潤,竟是從未饑餓過的情況。
他們在商量‘大事’,想要成為一方強者。
可惜他們不知道,他們已被這世上最狠的一對師徒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