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轉眼過去了。
于鳳琴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自己的兒子真的失蹤了。
據府中最后見到林非凡的下人說，世子當夜讓童將軍把典簽司的人帶走后，自己一人去了第四進院子，再沒出來。
而林三更是疑惑。
因為在林非凡失蹤之前，還有個史文清也在府中，現在這人也不見了蹤影。
一件件，一樁樁，都是怪事。
這大活人的，在府中好好的說沒就沒，也沒留下一點兒痕跡。
近衛親兵也派了四隊輕騎，從不同的出城方向去搜，結果什么都沒發現。
“夫人，最后一隊近衛輕騎已回到營中……”
站在于鳳琴面前，林三羞愧難當，都不敢抬頭看人。
“小的無能，沒有少爺的消息……”
說著，撲通一跪。
于鳳琴心中雖然擔心，卻明白這是與林三等人無半分關系。
把兒子失蹤的事歸咎在下人身上毫無意義。
于是輕嘆一聲道：“我凡兒吉人自有天相，我雖不知發生何時，也不知他為何失蹤，可我相信他會回來，一定會。林管家，你先起來，此事錯不在你，不必自責。”
林三這才起了身。
于鳳琴見他神色已然愁眉苦臉，似有心事，又問：“林管家，你還有事？”
林三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咬牙還是說了：“回夫人，還有幾日，商號另一批賬也到期了，原本少爺失蹤前已有安排，但他如今不在，夫人要自作打算了。”
“另外還有那些布行染坊酒樓銀號之類，原本都貼著暫時歇業七天的牌子，這要是到了期，若還是請不到人來打理，估計還得繼續掛歇業的牌子……”
于鳳琴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
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煩事都聚到了一起。
兒子不在，這家自己當得還真有些力不從心了。
“我知道了。”
于鳳琴無奈地點了點頭。
“商號欠債到期，之前王大善人他們已經繳了不少，足夠應付，這方面我倒不擔心，唯獨是那些商號里的人材，如今都被二爺和三爺帶走，他們就是憋著壞等著看我沒法經營下去，這倆老狐貍同時給我寫了辭呈，說是年老力衰，無法再為商號出力，要回家頤養天年，從此做逍遙翁去。”
“我倒是不擔心原先店中那些人才，畢竟只要在鳳麟城，他們終究是要養家糊口，是要吃飯穿衣的，二爺和三爺總不能一直支著銀子養著他們，早晚會回來……現在最要命是鳳來樓，三爺在甩手之前居然一口氣接下了八場宴席，這沒廚子沒師傅的，八場宴席賠錢還是小時，鳳來樓招牌才是大事……”
于鳳琴擔心的事，也正是林三擔心的。
“我這幾天到下面縣城走了一趟，也在別家酒樓里物色合適的大師傅，本想重金挖到鳳來樓中應急。”
于鳳琴道：“那有沒有收獲？”
林三搖頭：“在這鳳麟地界中，鳳來樓是酒樓食肆中的翹楚，能比得上鳳來樓后廚大師傅的廚子還真沒有，我走了幾家店，都沒有合適的……”
于鳳琴的神情暗淡下去。
這個結局，其實也早有心理準備。
這時，門房來報，說是林耀宗已經到了門口，求見。
于鳳琴驚愕片刻，馬上意識到自己這位侄兒突然上門所為何事。
“請他進來吧。”
等門房的人走了。
于鳳琴對林三道：“林管家，你看見了吧。這時候登門拜訪，怕是凡兒失蹤的事情已經傳遍朝城中了，他林耀宗是要來打探虛實呢。”
林三道：“其實夫人可以不見他。”
于鳳琴道：“我長房可沒他二三房那么小雞肚腸，凡兒失蹤是事實，瞞不住。”
正說著，林耀宗進來了。
“伯娘，我爹聽說非凡堂弟失蹤了，也不知是真假。他老人家很是擔心，于是讓我帶了點糕點水果過來問候一下，聊表關切之情。”
林耀宗倒是開門見山，一點也不隱瞞自己上門的目的。
于鳳琴微微頷首道：“有心了，你回去告訴你爹，非凡的確失蹤了，讓他多吃幾碗飯。不過，想讓我交出林家家主印鑒，他就可以省點心思了，不可能。”
林耀宗嘿嘿笑道：“伯娘果然硬氣。您的話，我自然會帶回稟告父親。至于家主印鑒，我林耀宗也不瞞您，別說沒了我爹和二叔幫襯，林家的各商號是否能維持下去，就說你們前幾天夜里居然扣押典簽司的人，這事鬧得已是沸沸揚揚，我聽說，典簽司指揮使夏大人已經帶人從京城出發，朝著鳳麟城來了，到時候……嘿嘿……”
于鳳琴知道林耀宗的話不假。
林非凡扣押典簽司的人時已經想過這種后果。
只是當時自己問他，他說山人自有妙計，讓自己不必擔心。
現在人卻憑空消失了。
典簽司可不好惹。
指揮使夏大人親自出馬，可見這事引起的震動一點不小。
“不勞侄兒您告訴我這些事，當初扣押典簽司的人，我自有打算。”
林耀宗略帶譏諷道：“伯娘，典簽司可不是吃素的，你也沒必要煮熟的鴨子嘴硬，這事牽涉不是你們長房一家的事，還有近衛親兵大營的童將軍，還有這位……”
他側臉打量了一下林三。
“這位一直對對你們忠心耿耿的管家，到時候恐怕都得跟著一起倒霉。”
林三冷哼道：“不勞耀宗少爺替我擔心，我林三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林耀宗見林三硬氣，于鳳琴又油鹽不進，覺得也沒必要在這里久留。
反正過來這里是打探消息，如今于鳳琴親口承認林非凡失蹤，那就是真的失蹤了。
這是天大的喜訊。
快些回去告訴父親才是。
“既然如此，我是瞎操心了，我想夏大人兩天后就可到達鳳麟，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據說這位夏大人的脾氣可不好，伯娘你好自為之就是。告辭了。”
說完，臉帶笑容轉身就走。
于鳳琴冷冷地沖著林耀宗的背影道：“不送。”
等林耀宗走了，于鳳琴坐在椅子里，呆呆想了許久。
忽然，她轉向林三：“林管家，耀宗那小子雖然可惡，但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典簽司這事鬧大了，非凡又不在，我想……這罪狀不能落在你和童將軍的頭上，你們都是身手不錯的人，離了林家要謀生也容易，我讓賬房那邊待會兒給你們倆各備一份銀子，你和童將軍去支取了，然后離開鳳麟，另覓前程去吧……”
林三內心猛震一下。
“夫人，我林三絕不相信少爺會不辭而別，他肯定臨時有急事不便通訊這才耽擱了，我想他一定會再典簽司來到鳳麟前回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