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知道楚國想要樹立目標,用那種方式激勵起楚人奮發圖強的欲望。
其實,類似的事情已經有過先例,早期楚國沒少用這種方式應對晉國,也就是丟下多少士兵,其余達官貴人安全離開。
要說哪一次楚國丟的士兵最多?肯定是“鄢陵之戰”的那一次了,一丟就是近十萬,楚共王還玩了單車阻擋智罃的追擊,最后也不知道多少楚人能夠生還歸國。
不是第一次,但是這一次恥辱更多一些。最重要的是能換取楚國君臣安然回國,以及激起楚人對原國的仇恨心,事不可為的前提下是白公勝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原國這邊經過幾次商討,選擇同意的理由比較簡單。看似原國很強大,事實上也真的很強大,奈何內部的問題一樣不少。
“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滅亡魏氏再進行消化,再則魯地吃下來也應該形成管控,不是占領就完事了。”智瑤覺得已經達成削弱楚國的目標,還是不能一次性做得太狠,需要留點余地。
俘虜白公勝?智瑤既然知道楚國想要激勵楚人對原國的仇恨,一來白公勝繼續擔任令尹很難跟鄭國緩和關系,再來敵人想要的就是自己需要避免和破壞的,智瑤怎么能夠讓白公勝如愿呢?
所以了,智瑤拒絕俘虜白公勝。
在后面,原軍接收了五萬六千多楚人,其中有萬余算是傷患和病患。
楚君章被放行,同時白公勝等楚國權貴也南下,他們在一個叫“多魚”的地方跟第三批援軍會合。
處理好俘虜各種事項的智瑤將要率軍返回“濮陽”前,聽到了白公勝在“多魚”自戕的消息。
楚國有敗軍殺將的傳統,他們在跟晉國打百年戰爭時期,自殺了不少主將,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楚國令尹子重,更后來這個傳統在跟吳國交戰時被拋棄了。
“白公攬下敗陣之責,命楚人發誓必報此戰之仇,舉劍當眾自刎。”臺狐說道。
之前,臺狐出使宋國,回來的路上聽說了白公勝自戕的消息,多方打探了解更多信息,見到智瑤后進行匯報。
聽到消息的不止智瑤。
眾人聽了消息多有感概,幸災樂禍的人不多,多數在思考原國接下來怎么應對楚國舉國的滔滔恨意。
他們不知道的是白公勝的自強對楚君章刺激比較大,惡化了楚君章的傷勢,幾度陷入昏迷不說,身體狀況更是每況日下。
楚君章現在很難捱,用醫學角度來說就是傷口感染化膿,高燒不斷的同時,病情一再反復,醫療技術夠嗆的現在,怎么看都有些兇多吉少。
“白公之后,楚國何人為令尹?”智瑤問道。
臺狐沒有相關的情報,無從回答。
孫武沉吟了一小會,說道:“子高若在,當為子高;子高病故,或為公孫寧。”
葉公不是戰死,致命傷也沒有,所以說是病故。
再怎么說,孫武在南方一二十年不是白混,并且曾經在吳國位高權重,不可能對楚國沒有相關的了解。
智瑤看向了智英,說道:“收集公孫寧信息,務必詳細。”
智英當然應道:“諾!”
有些信息倒是不用刻意收集,比如公孫寧是楚國內部親善鄭國的那一方。
這樣一看,楚國跟鄭國的關系肯定會出現比較大的改善,鄭國愿不愿意充當楚國的馬前卒則是存疑了。
智瑤問道:“魯國君臣何在?”
臺狐說道:“隨楚軍南下,逗留‘商丘’并未離去。”
可憐的魯國君臣,他們現在屬于有家回不得的狀況。
魯國君臣不是沒有派人來智瑤這邊求放過,態度謙卑不說,講話又很好聽。
事關原國的戰略部署,怎么可能是魯國使節講幾句好聽的話,原軍就從魯國退兵呢?
現在,原國君臣需要先看一看魯國各地的情況,非是到了魯人反抗太激烈,激烈到原國都扛不住的程度,或是投入太大沒有收益,要不然沒有可能會放棄吞并。
如實而言,原國現在吞并魯國顯得有些著急,奈何魯國就是不長眼。
魯國之前就跟吳國眉來眼去,后來當楚國的舔狗,一面又積極接洽越國。
就問問,誰能容忍自己有這么一個鄰居?
更不用說魯國是一個很喜歡口嗨的國家,著實太難令人心存好感了。
拿戰略角度說事,原國能允許魯國的存在會是一件怪事,有機會不滅掉,還等著魯國成為聯軍在中原攻打原國的橋頭堡嗎?
不解決掉魯國,屆時聯軍在魯地集結,能夠更輕易地把原國攔腰截斷。
如果晉地與齊地遭到截斷,原國會不會失去齊地?考慮到齊地納入原國統治不久,還是極有可能出現反復的。
這一次,齊國舊貴族無法成事,一來是他們有點蠢,更多的是原國對戰諸侯處于上風,換作原國落在下風,大亂一波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等諸侯回過神來,聯合針對原國是絕對沒有可能避免的!”智瑤萬般清楚這一點,并且一點僥幸的心理都沒有。(APP客戶端的彩蛋章有最新勢力分布圖)
他們踏著冰雪回到“濮陽”了。
因為還是冰天雪地的關系,軍隊并不會立刻解散,相反會駐營渡過這個冬天。
除開常備軍之外,傳統部隊的納賦期限早就過去,吃喝都是國家來出,盡管部隊有所怨言,怨氣則是沒有的事情。
智瑤在“濮陽”見到司馬穰苴,詢問齊地那邊的情況。
“得土之民愛戴君上,舊有權貴,乃至仍有恒產‘士’、大夫則心有怨言。”司馬穰苴說道。
很合理!
畢竟,既得利益者是最排外的一批人,他們恨不得所有好處都歸于自己,并且很討厭之前什么都不是人成為自己的一份子。
原國現在對那一批人是安撫為主,主要也是原國現在不宜大動干戈,等待整體局勢穩定下來,誰再跳就要試一試“鐵拳”的打擊力度了。
很多事情會隨著原國這一次擊敗諸侯聯軍而改變,只是需要時間去進行發酵,令那些心有不甘的人看清現實,不是吸引他們參與進來,便是出現逃亡潮,乃至于出現鎮壓的場面。
智瑤說道:“若無媯姓陳氏,寡人必是齊國遺民首恨之人。”
沒錯啊,仍舊懷念姜姓呂氏的那些人,他們最恨的就是媯姓陳氏,認為要是沒有媯姓陳氏,齊國不至于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這個也是智瑤隱性鼓勵媯姓陳氏復國的原因之一。
司馬穰苴問道:“今次帶回五萬楚俘?”
不止楚人,其余參戰各方也有被原軍俘虜的人,只是相對楚人的數量少很多,顯得不是那么起眼。
智瑤說道:“或將重啟工程?此些身強體壯之人,便是勞力。”
原國這邊對繼續開戰的意愿不大,更想要的是趕緊平復內部,再把第二個五年計劃啟動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楚國需要兩三年時間舔傷口,就是一旦楚國君臣發狠,他們最終會做的就是拖著原國繼續打,再玩沒有消停的年年交戰。
司馬穰苴說起了其它的事情,道:“陳儲君恒轉達陳君所請,盡出海外,不復逗留東萊。”
智瑤對媯姓陳氏的果決早有清醒的認知,說道:“陳氏三歲便盡占半島之南,另有安身之處,無意逗留中原。”
說媯姓陳氏把朝鮮半島的南邊全占了有點夸張,那邊確實沒有人能阻擋媯姓陳氏的擴張腳步,盡占朝鮮的南邊半島是早晚的事情。
司馬穰苴說道:“如此,不做干涉?”
智瑤沒有功夫搭理媯姓陳氏,乃至于很欣賞媯姓陳氏對中原文明的擴散做了貢獻。
“短時既無紛爭,示之友好即可。”智瑤說道。
今年爆發的戰爭不止原國與諸侯聯軍的那一場,秦軍和代軍也在攻打原國的西部,同時陳國入侵了杞國。
智瑤聽說杞國最近挺不好受的。
陳國對比原國當然是弱國,對上杞國則搖身一變成為強國。
聽說杞國被搶奪了近四千人口,雜七雜八的物資也被掠奪了不少?
本來就是小國寡民的杞國,他們一再遭難之后,全國人口不知道還有沒有三萬。
媯姓陳氏要跑路了?他們的的確確也該跑路,怕的就是原國解除了來自諸侯的威脅,下一步便是對他們動手。
在原國的西部戰場,秦代聯軍嘗試攻打“侯麗”沒有拿下,先是嘗試圍城,后來跟韓氏為首的原軍野戰了一場,隨后退兵了。
不太說好是秦國知道宋境的戰況才退兵,或是秦國君臣受不了冬季作戰的非戰斗減員,反正他們很果斷的進行了退兵。
冬季出兵啊?非戰斗損員很正常,各國都無法避免。
秦國有三支使節團出動,分別選擇原國、楚國和越國,三支使節團身負的使命不難猜。
整體局勢那樣,秦國必然想要跟原國緩和關系,再來就是拉上楚國和越國組建聯盟了。
智瑤多少有些頭疼地說道:“如今往后,西有西秦,北有趙氏,南有楚國,東有越國。中原唯我獨大,天下諸侯唯我獨強,合縱連橫之勢必成。”
司馬穰苴補充道:“北有北燕。君上,趙氏之代,北燕,或應先行剪除。”
遼東那邊的燕國已經跟原國接壤,令人糊涂的是之前晉國沒有去接洽,燕國也不主動來找,雙方都當對方不存在。
接下來諸侯聯合起來對付原國是必然的事情,諸侯應該不會把燕國給忘了?
智瑤不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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