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跟趙伯魯相處融洽,只能代表兩個人的私交很好,某天兩人各為家主之后,可以因為兩人的私交讓智氏和趙氏有更多的合作,并不是趙氏換了一名世子,一樣讓智瑤立刻接納進自己的社交圈子。
講良心話,智瑤跟趙伯魯的相處是別有所圖,但是根據已經發生的種種,智瑤并沒有從趙伯魯身上獲取什么,相反智瑤是那個一直在幫助趙伯魯的角色。
至于說智瑤想借趙伯魯達到什么目標,沒有發生就不能瞎嗶嗶,只能根據已經發生的事情去定義智瑤這個人,要不然就是玩“莫須有”的那一套了。
明知道智氏是在趙毋恤的種種作為下被滅,智瑤對趙毋恤怎么可能喜歡得起來?他連對趙毋恤的刺殺都干了,沒有成功而已,要不要將趙毋恤接納進自己的圈子,看有沒有需要罷了。
現階段,智瑤不會去做吸納趙毋恤進入自己社交圈子的事情,做了就等于是認可了趙鞅對制度的破壞,某種程度上會成為幫趙氏背鍋的角色之一。
所以了,飲宴結束之后,智瑤沒有去見芬嬴,跟魏駒和韓庚說說笑笑離開趙宅,又約定了哪天搞什么娛樂。
“瑤與伯魯感情極佳,短時避你乃是應有之事。”趙鞅對趙毋恤說道。
他們父子倆在宴會結束后有一些需要談的事情,主要是讓頂級社交圈盡快接納趙毋恤這個人,好讓破壞制度的事情趕緊淡化。
“孩兒知曉。”趙毋恤用溫和的語氣給出回應,又說道:“毋恤過幾日常往韓氏。庚與瑤、駒為友,若有諸事,毋恤亦在,怎可獨漏于我?”
話說,趙鞅為什么會選擇趙毋恤頂替趙伯魯成為趙氏的世子呢?其實就是趙氏的嫡出不是廢了就是太過平庸這一點。
趙毋恤自小就表現出勤勞愛學的一面,他這樣當然不夠,需要將自己的優秀表現出來,更要懂得怎么去獲得某些家臣的認可,再讓那些家臣在趙鞅面前提到自己。
第一個向趙鞅提起趙毋恤的人家臣是董安于,也讓趙毋恤進入了趙鞅的觀察名單。
隨后,頂替董安于成為趙氏首席家臣的姑布子卿又多次贊賞趙毋恤。
趙鞅的兩位心腹先后表示出對趙毋恤的看好,再來就是趙鞅觀察中的趙毋恤表現得很優秀。
當然了,趙毋恤是庶出,僅僅是表現優秀并不足夠,還需要有渠道將自己對時政的看法傳到趙鞅耳朵里。
趙鞅觀察下來的趙毋恤很不錯,再由家臣隱晦表現出看好,最為讓趙鞅認可的是趙毋恤對國內一些推斷。
“乃翁致力復立霸業,奈何時局艱難?韓不信無能,魏侈、智申皆為平庸之輩。如我不能稱霸,三人皆不能也。”趙鞅沒有提到狐解,代表的是根本沒有放在眼里。
某種程度上來講,趙鞅將晉君午推出狐氏視作昏招,別說是狐解這一代,狐氏再過上至少兩代人才能真正重新融入晉國,還要看狐氏有沒有那些時間的。
趙毋恤知道趙鞅說那些做什么,無法就是表述時運不濟,提醒趙毋恤某天接手家族要小心同樣提出要恢復晉國霸業的智瑤這個人。
父子倆聊到很晚,大多數時間是趙鞅在說,趙毋恤在聽,偶爾趙毋恤能夠一針見血地提出一些觀點,使得趙鞅覺得自己選趙毋恤作為世子沒有做錯。
后續的一段日子,趙鞅冊立庶子為世子的事情開始發酵,晉國內部礙于趙鞅的身份再加上趙氏的強大,有意見也只是在背后議論,列國對趙氏可就沒那么客氣了。
第一個公開嘲笑趙鞅所作所為的國君是鄭國的鄭君勝,消息傳到趙氏那邊,趙鞅很出奇地沒有什么表示。
隨后,待在智氏作客的孔子用自己的渠道展露出對趙氏所作所為的厭惡,還提到了趙鞅殺死趙午的舊事。
當然不止孔子表達看法,各處有賢者名聲的名人,沒有任何例外都是對趙氏表現出了負面的看法。
一時間,趙氏再一次站在了風尖浪口,遭到不知道多少人的厭惡與恥笑,進而也讓整個晉國跟著丟了臉。
面對這樣的局面,趙鞅跟個沒事的人一樣,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變得比以往更加強硬了。
“厘清田畝一事,韓氏為何率先應允?”魏駒先是很不解地看著韓庚,問完還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時節已經來到冬季下旬,天空不再飄雪,變成了時不時就來一場雨。
好些天的下雨,重新出現了晴天,魏駒發出相邀,他們也沒有出城,來到“新田”東面城墻,布置好了一應排場,分別坐在自己的位置一邊瞭望遠處,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韓庚當然看到了魏駒的鄙視,很不爽地飲下一盞酒,無奈地說道:“狐氏新來,我家雖非為最弱,亦不強也。”
這么說,智瑤和魏駒就全聽懂了。
擺明了就是韓不信扛不住趙鞅的壓力才支持厘清田畝,并不是心甘情愿支持的。
韓庚都那么說了,還能讓魏駒和智瑤怎么樣?直接嘲笑韓氏的弱小嗎?
再則說了,韓氏的弱小只是跟智氏、趙氏和魏氏相比,換作是跟狐氏或中等貴族比,韓氏還是顯得很強大的。
韓庚說道:“狐氏亦是贊同,你倆為何不提?”
智瑤和魏駒對視了一眼,一起發出“哈哈”的笑聲。
這里韓庚完全是在強行挽尊,韓氏與狐氏是兩種狀況,人家狐氏剛剛得到新封地,再來狐氏擺明了就是國君的陣營,厘清田畝這種對國家有利的事情,擔當國君棋子的狐氏怎么可能反對嘛。
更重要的一點,狐氏正在著手封建,他們本身就需要厘清田畝,反對不是把自家封建的事情耽誤了?
韓庚又嘀咕道:“智氏亦在厘清田畝,為何不言?”
智瑤說道:“自行厘清田畝,勝過公族插手其中。”
沒錯啊!涉及到國家層面,即便公族完全衰弱下去,有了國君對一些職務的安排,公族的封主還是能夠蹦跶一下的。
魏駒說道:“我家亦在自行厘清田畝。”
韓庚聽了笑起來,抬手指了指智瑤和魏駒,表示兩人不地道。
其實是智瑤跟魏駒提到智氏在厘清田畝,講到自己干總比有人插手好,魏駒再將事情告訴魏侈,魏氏立刻跟上了。
晉國內部對趙鞅提議厘清田畝一事,心里在天然上感到抗拒,一些輿論則是正面的。
好多人將趙鞅的提議視作是在加強國君的權威,當作趙鞅在履行很久之前對晉君午的承諾。
明白人則是清楚趙鞅不過是在展示屬于“元戎”的權威,一件事情辦成了還有下一次的動作,直至所有人習慣執行來自趙鞅的命令。
智氏和魏氏的確是在自行厘清田畝,關于趙鞅的提議卻沒有表示支持。這里還是跟獨立自主扯上關系,本身也是在拒絕趙鞅的獨斷專權。
“我聞毋恤近日往韓氏頻?”魏駒問道。
說起這個韓庚就一臉的苦惱。
在所有卿位家族之中,韓氏跟趙氏的結盟時間最久也最穩定,他們在趙武的那一代好到能穿同一條褲子,不代表各自沒有自己的訴求。
以前是趙武上位之后照顧韓氏,本該是韓起上位再反哺趙氏,但是韓起做了相當多不地道的事情。
如果不是士鞅太囂張和貪婪,其實在韓起之后,趙氏就該跟不遵守盟約的韓氏分道揚鑣,純粹是士鞅領導下的范氏逼迫找適合韓氏繼續抱團取暖。
再后來,趙氏和韓氏各自的小動作不斷,明顯就是趙氏技高一籌。直接搞到韓氏想跟趙氏在一時間分道揚鑣都辦不到,需要慢慢地清除掉來自趙氏的滲透,找機會擺脫趙氏的控制。
韓不信這一代就是在做抹掉趙氏對韓氏的影響,他不敢做得太明顯,導致很多策略上還是要跟著趙氏走。
“韓氏完全擺脫趙氏的控制,估計就在韓庚這一代了?”智瑤看到走道那邊有人上來,定眼一看是狐尤和趙毋恤來了。
其實吧,智瑤對趙毋恤的感官是在每個階段都在變,從想方設法要剪除,到后來的保持警惕,又演變到現在那種只是小麻煩。
事實就是那樣,智瑤都在設立常備軍,同時也展開了第一個五年計劃,本身不會放松對趙毋恤的警惕。做到這種程度最后還是被搞死,智瑤該是多么無能啊?
同樣看到狐尤和趙毋恤的魏駒、韓庚露出了很明顯的愉快表情。
他們三人約在這里,沒有邀請狐尤或趙毋恤,碰巧遇到了打個招呼,要不要合流都是一個問題,看樣子狐尤和趙毋恤是種不請自來,有點給世子的身價掉份了啊!
“楚使已抵‘新田’,同來尚有鄭使,另有范氏之人。”狐尤大大咧咧地說道。
趙毋恤則是在一一見禮。
韓庚看魏駒和智瑤都沒有搭腔的意思,隱藏內心的不愉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來便來也。”
狐尤好像是沒有察覺到不請自來是種失禮,看向智瑤說道:“隨之而來有則傳聞,言楚人欲見瑤之善戰。”
什么意思?
楚國這是在嘲笑晉國在任的“卿”無能?
還是,楚國在對智瑤發出邀戰?
又或者,楚國在說除了智氏之外,其余家族都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