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智瑤好好地精心打扮一番,需要跟父親前往趙氏進行拜訪。
“主,讓豈會不識大體?”豫讓對于這一次不用跟隨是一臉的詫異。
事情是這樣的。豫讓不是智瑤的貼身護衛嗎?智瑤要去趙氏拜訪,打算今天給豫讓不必跟隨。
原因當然是豫讓刺殺了梁嬰父,而梁嬰父跟趙鞅的關系再怎么惡劣都是趙氏的小宗,也就是梁氏之主。這樣一來的話,豫讓肯定不合適跟著智瑤一塊去趙氏那邊了。
智瑤的身體里是一個來自后世的靈魂,思維和三觀跟現在的人不可能一樣,多照顧一下“肉身盾牌”是一種人情世故上的習慣。
換作是土生土長的春秋時代貴族,他們基本不會去顧忌下位者的感受,一切都是以自己的需要為出發點,壓根不可能進行解釋或安慰。
“主勿用如此……”豫讓先詫異,隨后變成了感激。
他得到這樣的待遇,受到了來自上位者的尊重,的確是應該感激。
一開始智瑤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之后,內心里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在現代,下位者得到優渥的待遇會想獲得更多,但凡老板有點過分舉動則會心里各種不爽。
怎么說呢?應該是利己已經深入現代人的骨髓,獲得了一樣東西,巴望著能再來更多,一旦不給心里出現怨懟屬于常有的事。
春秋時代不一樣,下位者得到上位者的賞識就會各種激動和感激,帶著感恩的心態努力做事,能再獲得獎勵必然當成恩賜。
沒辦法,社會環境就是那樣,再則現在的人思想過于純潔了一些。
感受得到尊重的豫讓,他還因為覺得跟智瑤的理念相同,一種效死的心態更為急切,恨不得有誰出來冒犯一下智瑤,自己再一劍干脆利索地將人刺死。
“讓,我需你做一事。”智瑤想到了什么,說道。
豫讓立刻擺出接受指令的禮儀姿勢。
智瑤說道:“往市中購兵、甲,每類為十,不限何家。”
作為都城的“新田”肯定有市場,以奴隸貿易做得最大,其余各種吃的谷類以及動物,花樣頻多的武器、鎧甲,反正種類可能不全,但是種類絕對不少。
吩咐任務的智瑤沒有做掏錢的舉動。
現在的貨幣是銅,被稱呼為“金”,貨幣的款式挺多,晉國是刀幣為主,列國也有自己的貨幣款式,像是鼎幣、圓幣,只是以刀幣居多。
對了,其實是一種刀形狀的貨幣,只是春秋時期還沒有“刀”這個字,現在人們稱呼為“兵幣”,在叫法跟現代是不一樣的。
智瑤的負重能力再強,還能隨身帶上幾百數千斤的錢幣嗎?
另外一點,貨幣是銅,但是絕非青銅,也就是含銅量更足一些,是一種紅偏黃的顏色,才被稱呼為“金”,現代出土的銅幣則是年代隔得太久,出現氧化才是黑漆漆的顏色。
同時,貴族大額交易時用的是馬蹄狀的“金”,使用刀幣、鼎幣、圓幣反而很少。
智瑤可以吩咐其余人去辦采買的事情,問題是總要給豫讓事情做,不然因為豫讓太過于忠心耿耿而隨行在趙氏府宅晃悠,到時候雙方都會很尷尬,也可能出現狀況之外的事情。
領到任務的豫讓走了。他代表智瑤前往采購不用馬上付錢,后面會有智氏的家臣去結賬,或是商家上門將賬結了。
現實就是這么一回事,無論是古時候還是到了現代,越是大門大戶買東西就更不用馬上付錢,甚至能讓商家帶貨上門提供挑選,普通人買東西才需要立刻付賬。
智申準備好之后,帶上智瑤出門了。
父子倆在同一乘,馭車的人是博覽道這位智躒的貼身家臣。
“我一直想要改良車架,沒有付之行動……”智瑤想做的事情太多,改良車架不是最緊迫的事項之一。
現在的車不存在剎車裝置,更沒有減震器,乃至于車輪都是直接固定在車體,沒有車軸這么一種玩意。
車軸這玩意需要到戰國中期才出現,減震裝置則是要到近現代了。
因為缺乏了太多的結構,戰車想轉彎都需要很大的幅度,以至于戰車在進入戰時狀態,想要停車或是小幅度轉彎需要依靠人力。
智瑤不止一次見識過要讓戰車掉頭是依靠好幾個人去抬,停車則是在折磨拉車的牲畜。
他沒有第一時間改良戰車,主要是意識里總覺得戰車會被淘汰,很難產生什么急迫感。
“瑤?”智申見智瑤一直在檢查車架,心里有些納悶。
“大人。”智瑤以為是什么事。
父子倆出門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早早有老智家的武士前往沿路偵查和警戒,同時光是緊隨的護衛數量就有五百,隨行的還有接近八十承載各種物品的車輛。
攜帶的物品就是訂婚要給的訂婚禮,包含的東西簡直不要太多,大多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只是作為訂婚禮必須要有的玩意。
有些物品進行了裝箱,也有草草用布蓋著。
八十倆車架之中,裝載布匹的車架最多。
畢竟,老智家本身就是搞紡織的超級大戶,送訂婚禮除了一應的必需品之外,多送點布匹很是理所當然。
能看到有些布蓋不嚴實的車架上有穗,品相方面還挺好。它就是春秋時期訂婚禮的必需品之一。
更多的訂婚禮必需品進行了裝箱,其實就是各種花樣的首飾,顯得非常珍貴的錦和綢緞。
春秋時期就有錦和綢緞了?以為多稀奇似得。
綢緞的出現時間比錦更早一些。這個當然是因為夏時,先輩就掌握了人工養蠶的技術。
當前時間段錦的價值比綢緞更高,并且錦還是一種很多斑斕色彩的布,一般被用在衣物某個部位當裝飾用。
他們距離趙氏府宅還有約一里地時,見到了早在入口等候接待的趙伯魯等趙氏的人。
“瑤!”趙伯魯看到智瑤就先出聲打招呼,離得近了才對智申行禮,口呼:“叔父。”
叫“叔父”不一定需要有血緣關系,父輩關系好的朋友也能那么稱呼。
現在趙伯魯稱呼智申叔父完全沒毛病。
趙氏派趙伯魯領人在一里外接待是一種禮儀的體現,無非就是表示對這門親事很看重,愿意尊重智氏。
“伯魯且上車。”智申平時是一個很沉悶的人,卻不代表不好相處,對小輩有著其余同齡人沒有的和善以及耐心。
趙伯魯上車與智申、智瑤的這一乘并排而行。
智申問道:“我聞伯魯近日便要領兵出征?”
晉國內戰不是到了勝利者收割果實的階段嗎?智氏、趙氏、魏氏和韓氏都在干相同的事情,其余幾個得到分配額度的中等貴族同樣在做。
“回叔父,三日后伯魯便啟程。”趙伯魯說著看向了智瑤,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想表達什么意思。
這一刻,智瑤在想:“不會吧?難道趙鞅要我去給趙伯魯當保姆???”
以前的話,趙鞅當然開不了那口,并且也沒資格那么要求。
現在,智瑤不是馬上要跟芬嬴訂婚了嗎?兩家的關系更近一步,提出讓智瑤隨同出征的請求,不算是太過份的事情。
“我該怎么拒絕?”智瑤留在國都是為了陪伴智躒這位祖父,才不是為了幫趙氏什么忙,更不可能去當打手。
一路閑聊,穿過很悠長的巷子,來到了趙氏府宅的正門。
現在正門還沒有區分什么大門和左右的兩個小門,也就一座大門而已。
趙氏府宅的大門是打開的狀態,來自老智家的車架則是在剛剛某處圍墻路段停下,會從那邊圍墻的一個入口進去。
也就是說,宅子占地面積太大,還有一道圍墻給圍著,不會只有前門和后門,圍墻的某個位置還是有提供進出的通道。而圍墻的門一般是給下人用來進出的。
“申。”趙鞅看到智氏的隊伍過來,從門內迎了出來,先招呼智申,再笑瞇瞇地看了一眼智瑤。
因為趙氏同樣家大業大,跟智氏是同樣的情況,府宅周邊其實并沒有與之身份不匹配的家庭,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圍觀人群。
智申有些不自然地跟趙鞅寒暄,兩人帶頭進入府宅,后面跟著智瑤、趙伯魯以及來自智氏和趙氏的一些核心族人。
智氏的一眾人中就有輔果。
本來智徐吾也該在場,可是智徐吾得到任務并沒有留在國都。
他們穿過前庭,又經過了一些院子,來到了趙氏用作招待貴客的一個大堂。
里面已經有了一群人,男女分在兩邊。
智瑤看到了趙毋恤以及趙鞅其它的子嗣,同樣看到了年齡層不同的一群女人。
那些女人將一名身穿盛衣的姑娘圍在核心,她們先前還在嘰嘰喳喳嬉鬧,看到趙鞅、智申和其余人進來,趕緊管好的自己的嘴。
智瑤一下子就認出誰是芬嬴,一切只因為老智家事先已經送了幾套衣裳過來,用意當然是讓芬嬴穿上,智瑤再根據衣著來認出誰將會是自己的未婚妻。
眾人分別就坐。
趙鞅和智申坐在了主位的左右兩邊。
智瑤和趙伯魯則是并排坐到了左側,恰好正對著芬嬴以及幾個會作為陪嫁的媵。
“這就是我的未來妻子?”
“他就是會成為我丈夫的人嗎?”
兩雙眼睛在隔空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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