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再到“黃父”時,季節已經來到了秋季中旬。
再一次來到“黃父”這邊,智瑤竟然生出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其實某方面也說明他這一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了。
“師孔!”智瑤第一時間去拜訪孔子了。
孔子在“黃父”已經待了將近五個月,看上去臉色紅潤,伙食方面肯定是吃得不錯。
在春秋時期,以“師”為前綴就是得到社會認可的智者,其中最出名的是師曠。
這位師曠是活躍在公元前580年到公元前540年的人物。他最為受到重用是在晉悼公當政的時期,留下了“靡靡之音(音樂亡國)”、“師曠之聰”等等的典故,以一盲人樂師創造了活躍在政壇上躥下跳的奇跡。
現如今的孔子在名聲上很爛,主要是他使用了“莫須有”以及“因言獲罪”的方式殺死了少正卯。
魯國誰都知道少正卯跟孔丘在學術上有爭執,甚至演變到兩種學說只能剩下一種的程度。
孔丘學術上無法壓倒少正卯,采取了毀滅肉身的手段,不遭到詬病才是怪事,尤其使用的手段還是那么不堪。
就問問吧!怎么能夠私自猜測某人以后會干什么壞事,那人還沒有干壞事之前先定罪,再給殺死呢?
魯君宋驅逐孔丘,其實是一種保護的行為,要不然已經看孔丘相當不爽的三桓也許也會用“莫須有”或“因言獲罪”的罪行把孔丘給誅了。
智瑤看著陪伴孔子左右的那些人,心想:“本人身高一米九又魁梧,有一手好劍術和射藝,再有一幫忠心的馬仔,周游列國當然沒問題的啰。”
這些門生的老師已經用實際案例教他們怎么做人,無法從學術上壓倒對手,便使用消滅肉體的方式,以后門生跟誰再起紛爭就一個“殺”算完事了。
當然,孔子也就得勢的時候敢那么干,失勢了立刻很識相從魯國離開,到列國也一再表現出彬彬有禮的模樣。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孔子畢竟不是要搞什么社會活力團體,弄的是一種學閥模式,哪能動輒就喊打喊殺。
再則,周游列國不要搞得跟土匪似得武裝游蕩,能講道理先講道理,無法講道理再動粗也不遲。
別問智瑤為什么會覺得還沒有成型的儒學是一種社會活力團體,他從孔子在魯國的所作所為看到了證明,并且借了孔子的那么多學生,還能看不出那些弟子都有兩手,懂得帶兵的也有那么幾位嗎?
孔子在看書,手里捧著一本,旁邊堆著一大疊。
好些弟子也在屋子的前庭看書,一部分則是在院子里舞劍、射箭、摔跤,氣氛看上去有那么點詭異的和諧。
“公孫歸來,未曾遠迎,失禮了。”孔子站起來回禮,又講了這么一句。
還真是失禮了呀。
孔子和一眾弟子算是在智氏借居作客,不出城迎接本身沒錯,得知智瑤來莊園不去前院迎接一下,客人迎接主人,貴族迎接貴族,以當代的禮儀標準,孔子無論從哪方面都是失禮的行為了。
“無妨。”智瑤笑著說道。
其實能是什么事?無非就是孔子用這種行為來表示看不慣晉國的自相殘殺嘛。
就是……,待本國落魄了出逃,跑別人家里作為客人這樣,多少是有點造作了。
孔子打了個招呼繼續看書,有點當智瑤不存在。
智瑤不是“土生土長”的貴族,不然才不會有什么笑臉,不趕人都算是大度了。
“公孫……”子貢看上去尷尬又滿是羞愧。
人是自己邀請來家里作客,智瑤還要繼續薅孔子以及一幫弟子,當然是選擇笑著說:“無礙,小事耳。”
智瑤現在最擔心的是孔子要在搞老智家搞什么凈化文化,把老子默寫出來的典籍刪減得只剩下“詩三百,思無邪”,那才叫沒有逼數。
且不論詩經要不要刪減整理,有哪些會被認為隱晦,祖宗寫出來并流傳下來的文章,大不了別傳播,完全給弄沒了算怎么回事嘛。
文化的好與壞,它就是文化而已。覺得不好封藏就是,毀滅就太過于極端了呀。
智瑤還知道一點,五個月里陸陸續續有孔子的弟子投奔過來,搞得“黃父”這邊成了儒學大本營,足足湊了兩千四百多孔子的弟子。
這兩千多弟子,他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幾乎人人會用劍能射箭,再把陣法給練出來就是一支軍隊。
那么多人來老智家,每天做學問和鍛煉武力,有空了就去好為人師一下,生產什么的……老實說一粒米都沒有。
也就是老智家這邊家大業大,能養得起孔子以及兩千多弟子,換作其他貴族家庭真心養不起。
智瑤去進行了梳洗,來到外面的庭院發現孔子竟然帶著幾名弟子在等候。
“公孫。”孔子行禮,等智瑤回禮,才說道:“多有叨擾,每日吃喝多也。懇請公孫給予田地,允得自食其力。”
這……,比白吃白喝還過份了啊!
以為當下的年代誰都有可耕作的土地嗎?
另外,不是封臣或家臣,怎么敢開口討要土地?哪怕是家臣或封臣也不敢沒有立功而討要啊!
還是說,魯國那邊的情況跟晉國不一樣???
講真話,智瑤被孔子突如其來的要求給整懵了。
有那么一會,回過神來的智瑤先對孔子笑了笑,再看向子貢,說道:“今次賜立下功勛,不若使之‘黃父’得享食邑?”
神經病啊!
孔子不是老智家的家臣,怎么就敢開口討要土地?
子貢是老智家的家大夫,他這一次追隨智瑤出征多多少少立了一些功勞,得到賞賜也算是一種理由。
之前,智瑤沒有給子貢封賞,其實還是子貢的功勞不足以得到食邑上的賞賜。
現在?智瑤自己覺得很難堪,不好直接拒絕孔子,只能這么辦了。
“非是討要食邑,乃是租聘,仍予交稅。”孔子覺得智瑤誤會了。
智瑤沒誤會。
晉國這邊才不搞什么租出土地的事。
魯國那邊倒是有土地出租,只是收稅方面非常夸張,收獲方面勞作者只能自己留下兩成,其余都是土地原主的。
當然,魯國沒有相關的律法規定,完全是土地主人與租聘者自己協商。
而魯國這么搞,純粹就是他們的疆域范圍一直在縮水的狀態,可耕作農田也跟著一直在減少,不搞出另外的法子,國中不是暴動就該是大肆餓死人或人口外逃了。
有點被整懵圈的智瑤不給孔子等人說點什么的機會,找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開溜了。
走時,智瑤心里罵罵咧咧:“那可是兩千多人啊!我給多少農田,出產才足夠他們養活自己?有那閑工夫,待在老智家當教師,干點其它什么不好嗎?俺家又不缺這么兩千個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