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開玩笑,大晚上的就喜歡嚇唬主播。”男主播見狀開玩笑道,可看著直播間不斷刷高彈幕數量,他又馬上心情愉悅起來,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榮光。
任何一個積累了百萬粉絲的“大主播”看著名氣十足,但最直觀有效的實際上就是兩種粉絲——不斷發彈幕烘拖氛圍的活躍粉以及后臺默默打賞的付費粉。
所以有時候看著百萬粉絲但實際上直播間一潭死水,本質上就是活粉都慢慢離開。
對于絕大多數主播而言,就像是那些一首歌曲就震驚樂壇的天賦作詞人與作曲家一般,最早期掏出來的總是最扎實可見的“積累”,可隨著套路的重復與積累的掏空,很快就會被喜新厭舊的觀眾所拋棄,剩下少量真愛粉苦苦守候搖旗吶喊。
這也是不少創作型歌手發了一張專輯一炮而紅后便泯然眾人,只能靠著多年后的情懷參加商演度日,因為那第一張專輯本來就是十余年的積累所得。
男主播一邊和彈幕觀眾閑聊,一邊卻發覺彈幕變得越發瘋狂——
“真的出現了!”
“我就看著角落的碎石頭變了!”
“我錄屏了,對比圖可以看我頭像,明顯有位移!”
“媽呀!大半夜的靈異事件?”
瞬間原本每日平均在線人數不斷下滑,仿佛一條完美的速降線,讓每個步入黃昏期的主播都會感到欲舍難舍的直播間在線人數,瞬間暴漲起來。
信息的時代,一個鏈接加上簡單的詞語,瞬間就能夠完成裂變,誰都怕自己吃瓜都吃不上熱乎的。
瞬間彈幕又被醒來的觀眾所充斥,無數的“靈異在哪里?”密密麻麻排滿隊列。
原先扮演小鳥依人害怕人設的女主播,看到這忽然的變化也有些難以置信,呆呆站在原地。
一旁做伏筆,偷偷扮演靈異伏筆的助手,也連忙打手勢,做嘴型——“回看錄像!”
男主播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拍了拍腦門說道,“對,對,現在得回看下錄像對比,家人們可別這么大半夜嚇唬我啊。”
平日里也確實有極為唯恐天下不亂的觀眾,不斷在直播間刷著畫里的人動了,窗戶有人影之類,這么第一次清一色的刷地面痕跡的,也確實少見。
他第一反應是恐怕當時地面有黑色皮膚的老鼠之類跑過,只是直播畫面不清晰,所以才引起了無解。
想到這里,他八九成篤定有點東西,但這也是他的機會。
要是真的沒東西,那他還不敢大大方方地和直播觀眾一起看呢,只會自己一個人觀看,然后裝得一副被嚇傻的模樣。
流量至死的年代,只要能夠增加流量,那么對他們來說做什么都不為過。這也才有了各種主播喊錯價格不得不倒貼,主播和主辦方起矛盾一定要回饋家人,乃至于主播和富二代慪氣打賭虧本大甩賣貼牌酒的劇本。
真正的高潮從來都是一宣泄后就曲終人散,只有各種老手才懂得要不停地醞釀,籌備。
這也是不少因為經歷“令人義憤填膺事件”而受到大量關注的素人博主的經歷,他們發帖自己的“battle”經歷的帖子,可以有幾萬贊,可隨著事件結束,瞬間關注人數暴跌,人均點贊也下滑到寥寥一二十。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過于此。
因此這位男主播,光是在帶領大家一起回看鏡頭這點,就做足了前戲。
唯有“隱身”走到廢棄大門前的林奇卻停下了腳步,和另一個廢棄房間里的主播僅僅一墻之隔。
甚至于,這種連水泥灰都沒有抹的原生態,嗓門大些都能夠直接對話。
另一件房內的三位主播對著彈幕觀眾,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自然清晰地傳遞到林奇耳朵里。
原本察覺到自己“喪失人性”,正準備在時隔幾天后,重返外界感受下新鮮空氣的林奇,就這么停下了腳步。
他就像是一位剛從幼兒園接完孫子回家的老棋叟一樣,正背負雙手弓著腰,仿佛在觀看著“公園里一盤激烈的對弈”。
并非出現了什么怪物。
也沒有什么,林奇已出現,原先的怪物也一同出現的狗血事件。
爛尾樓雖然最后的措施還沒做完,但封頂后基本每一層的格局都固定了下來,林奇所處的是“客廳”的位置,鏤空的陽臺颼颼地吹拂進夜間晚風,帶有著凌晨兩三點的寒意凜然。
經歷過“百代死靈師人生”的林奇,最直觀的獲取,便是他有一種對于死靈而言,靈敏的“觸覺”。
就像是那些浸淫卷宗多年的老邢警,嗅一嗅鼻子便能夠感受到“人為兇案”與否的跡象。
盡管他沒有任何一絲異樣。
但那種來自于死亡的呼喚卻無比確切。
哪怕這片土地暫時沒有誕生一位幽靈,亦或者出現負能量力場之流。
光是縱向對比,這里產生不死生物的可能性,都比亂葬崗之類要高很多倍。
林奇忍不住扭過頭,望著手機熒光照耀下的主播三人。
控制變量法。
三天前他來這里,并沒有這種感覺。
三天后,一切都變了樣。
要么是他。
要么就是這三人。
而如果是對荒野探險見鬼求生組合主播的話,那么對方必然有什么特殊的“物品”亦或者接觸過什么,才會給這批區域帶來這種跡象。
林奇扭頭,重新一步步走回房間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