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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鎮武在報到的第一天還有些默默無聞，直到開靈儀式上祭出大招，和林奇一樣同樣奉上“神秘箱子”，順利成為守護靈擁有者后，他的地位便一躍而上，被人所關注。
學徒群里中魚龍混雜，不乏自稱家世和那最高的環之十二家族親緣關系源遠流長的存在。
可這些學徒，在開靈儀式里連“守護靈”都沒有開啟，眾人也才意識到這位看起來樸素的學徒馬鎮武，擁有多么驚人的背景力量。
此時他說完這番話，原本還抱怨聲不絕的其他學徒忽然噤聲，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我，我……”陳世坤一時間也找不到句子里的漏洞。
他們這些沒有門路的學徒，在入學之初就處處受制，已經能摸到那道盤亙于法師家族與普通平民之間的深宮高墻。
馬鎮武掃了一眼宿舍范圍，得意之色更盛。
自從風波過后，林奇早已經不在宿舍里出現，誰都沒有他的蹤跡。
馬鎮武也意識到，自己的機會終于來臨。
如果在一個百人集體宿舍里，他都不能出頭冒尖，談何在萬人中直達魁首，好在他的攔路石已經消失。
“你們要接受這種現狀，甚至它就是你們的福報。”
“哪怕這輩子你只是個學徒，但你下一代便天生擁有一位學徒父親啊！再下一代，你的孫子就更能得到培養，說不準入學之初就能攜帶巨龍關聯物，進行觀察符文。”
“這樣子經過幾代人的積累，你的后代里出現一位法師，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么？”
馬鎮武控制著內心的驕傲，盡量用著不這么刺耳的語氣蠱惑道。
作為領袖，最關鍵的便是輸出自己的觀點，這樣子他說的每句話都會引起別人深思，引發眾人的盲從。
“說得好！”
“沒錯，馬哥就是剛！”
“難怪十二秘殿這個紋章派的佼佼者組織，直接邀請馬哥，果然是威武霸氣！”
幾位同樣是法師家族出身的學徒應和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成功學講座大師也少不了臺下夸張鼓掌的托。
一開始林奇一介平民出身躍居眾人頭上，他們內心已經頗為敏感。
甚至受到了不小的嘲笑，此刻終于等來法師家族出身的學徒冒頭了。
“我，我就是覺得你的話里有些不對。”陳世坤說道。
他想到自己那位熬得比同齡人都蒼老不少，卻一直沒有機會冒頭，最終還是靠著自己成為學徒才讓他晉升的父親。
“是啊，你們按照現在的方向，確實沒有機會成為法師，但是當一位學徒，繼續服務于整個協會體系不好么？”另一位法師家族出身的學徒辛振達慨然說道。
“沒錯，如果你成為奧法技師后還不努力的話，只會讓你的后代，在二十年依舊在這宿舍里感慨而已。”馬鎮武說得依舊冠冕堂皇。
“你不要覺得你們明明很努力，卻還是沒有機會，要知道我們的祖輩同樣也是如此努力，你不過是在鋪路第一層而已，怎么還覺得機會就應該是你們的呢？”
瞬間宿舍的眾多平民學徒都沉默下來。
無論是講師們課題組的人員招納，還是一些課業的門檻，他們都知道資源無形偏向法師家族們。
實際上他們也認了，大不了努力超過就是。
可現在換來的一句，居然是他們再努力，也別想趕上這些法師家族的積累？
大家隱隱覺得這個道理不對，可又不知道為什么哪里不對。
“這么多人開辯論會？”
剛剛從鄭櫻落那里汲取到足夠的營養后，重新抓起學業的林奇，發覺法術模型的教材他還沒復印到腦海里，這才回來一趟順便拿點零碎的東西，卻沒想到一群人簇擁在一起。
“哦哦，林哥，你回來了？”陳世坤等人當即欣喜道。
“林哥，那法師之路你有信心不？”
“是啊，聽說好難，很多法師甚至都無法在里面順利到達終點。”
雖然林奇和那駱天擎有矛盾，但作為宿舍一份子，眾人天生就對他更為親近。
待到林奇坐在桌子上，開始陸續收拾東西時，這才聽到眾人將整段來龍去脈說出來。
“林哥，你說我們真的是這樣么？”陳世坤有些懊惱。
林奇正把一本近代魔法史收入背包里，那封面上面描繪了一位衣裾飄飛的法師，他舉著一米長的黑玉法杖，對黑云壓城漫天陰影的天際怒吼著。
近代魔法史一般在新的法師之王誕生后，以其為封面人物，然后完成最新一版本修訂。
“你努力么？”林奇努努嘴。
瞬間身后這些法師學徒們，都誠懇地點了點頭，剛剛一直低頭沉默的郭思飛，更是死死咬牙。
“那你們的祖輩，努力么？”
此話一出，原本還遲疑的學徒，也大多點了點頭。
“那不就得了，他們五代人多年積累，你們五代人就沒有努力積累過？”
說著林奇無奈望著原本還跋扈的馬鎮武幾人。
比起這些寒窗苦讀進來的學徒，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甚至他們明明天賦不足，依舊會擠掉其他天賦更好的學徒的機會。
“以前還講究家境比你好的人，比你優秀還比你努力。”
“現在居然都直接跳過步驟了。”林奇忍不住搖搖頭，“所有人都承認階級的存在，并以之為努力。”
“實際上學院每年招納上萬位學徒，除了是增加成為法師的基數之外，更多是為這個協會的運轉，提供足夠從事奧法技師、奧法護衛。”
“但什么時候，還要搞出一套剝削有理、剝削天經地義的理論來了？”
林奇挑了挑眉，看著馬鎮武等“后浪”。
每一位末代皇帝，誰不是幾十代積累呢。
“而且，你們幾代人積累，學業上怎么還輸給這些寒窗苦讀十年的學徒呢？”
林奇一句誅心之語，瞬間弄得幾位法師家族后裔有些氣急。
可他們又不敢反駁，否則更像是地主家傻兒子的無能憤怒。
“林奇同學，你也別得意，先過好你那關再說吧。”忽然人群中冒出一句嘲諷來。
“我只知道，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們法師家族依舊高高在上，掌握整個魔法界的命脈。”
“但是你，卻未必看得到三天后的太陽！”
頓時眾人視線掃去，但出聲者已經悄然縮頭，唯恐被林奇記恨。
“誰說的？”
“有種站出來啊！”
劉凱幾人當即喊道，視線不算在法師家族后裔那圈逡巡著。
對此林奇并沒有懊惱，只是微微一笑。
前世晚唐末年，五姓七望幾百年的努力，鞏固出了巨大的門閥勢力，他們也同樣做著類似的美夢。青年黃巢來到長安屢試不第，看到躍居廟堂之上盡是門閥子弟時，遇到今天這個相同的問題。
所以他用了六年時間，來推翻這個朝代，掃清了那些家族幾百年的努力，這便是他給這個世界的答案。
林奇也收拾完東西，默默朝著宿舍外走出去。
“林奇。”忽然馬鎮武攔截在林奇面前。
“既然你最近已經不在宿舍，我認為你沒有這個資格繼續擔任舍長。甚至那個宿舍組織，我了解過，不是這么簡單，從指導老師再到審批手續，流程復雜，我覺得你現在未必能夠完成，這樣子只會拖著大家而已。”
林奇眉頭一挑，“舍長一職，我聽從大家的意見。”
“而社團組織的話，很抱歉，我已經完成申請流程，包括指導導師也安排妥當，這幾天將會進行最終審核面試。”
“還有，閃開，別擋路。”
馬鎮武瞬間氣勢一窒，不由得在林奇的威壓下挪到一邊。
只是他馬上就發現自己的怯懦，不由得惱怒地激發起體內的雙足飛龍守護靈，頓時全身的肌肉都結實了一圈。
他一步欺近，腳踏罡風，氣勢虎虎生威，準備勒住林奇的衣領質問，靠這樣來挽回面子。
否則剛剛這一幕，都會永久的停留在所有人記憶中，成為他的固有標簽。
然而。
林奇卻是目無表情地注視他。
直到馬鎮武從那對方雙瞳之中，看到巨龍的倒影，那同樣冷酷的野獸豎瞳！
龍威！
林奇周身仿佛一道無聲氣浪炸裂而出，卷起煙塵。
瞬間馬鎮武全身癱軟倒地，當場連褲子都濕了，他幾次試圖奮力爬起，可是癱軟的全身始終無法用力。
被這一幕所震撼的法師家族學徒，都不禁朝著身后，連退了幾步，連上去扶起馬鎮武的勇氣都失去了。
林奇望著剛剛出聲嘲諷他的方向。
“或許在你們看來，魔法的榮光就應該在你們這些法師家族中流淌，最好是你和你的兄弟姐妹都成為法師。藍星的平民們世代接受你們的統治就好了。”
“至于偶爾漏出頭的天才，包裹的布囊都被他們的才華扎破的話，那就用聯姻手段吸納。如果你們想著如此種種，就能夠高枕無憂。”
說著林奇默默彈起一枚硬幣，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它一路攀高，再驟然墜落。
“那我也想問你們。”
“如果有人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鬧革命，憑什么會趕不上你們家族五代人的努力呢？”
一言誅心。
聯想到驚奇的風波，這些法師家族后裔，當場背部發涼。
末日主君的恐怖身影，仿佛降生于這宿舍之間，無情的雙眸掃過一切，橫碾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