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閣老

第九十五章 宴酣行樂

科舉文化源遠流長,在中式之后考生們通常會舉行酒宴進行慶賀。

比較有名的是鄉試之后的鹿鳴宴,殿試之后的恩榮宴。當然恩榮宴是明代禮部官方的說法,民間還是更習慣稱其為瓊林宴。

院試之后當然也可以有宴會,只是不是官辦,不似那兩者規模那么大。

一共四十九名新晉秀才郎齊聚海平樓進行慶賀。

其中唯獨缺了剛剛被革除秀才功名的張以年。

海平樓是寧波府有名的酒樓,名字取字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中名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春江花月夜是徐言十分喜歡的一首詩,該詩意境、氣勢皆是巔峰,是難得的佳作,故而才有孤篇壓全唐的說法。

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小三元比大三元容易的多,但好歹也是一個成就。

這其中固然有徐言努力的成分在,更重要的是錢德洪。

若沒有錢老先生,徐言的科舉之路絕對不會那么順暢。

說到底,哪里都是一個關系社會。

你光有才華卻沒有關系是注定走不遠的。

按下這些且不提,卻說一眾秀才郎將海平樓包了下來,依次入席后照例應該由院試案首講話。

徐言知道這是避不過去的,便清了清嗓子道:“我等皆是寧波府人,在外府人看來便是同鄉。日后參加鄉試時旁人只會說寧波府士子考的如何,而不會說慈溪縣、定海縣考的如何。還希望諸位能夠團結一心,為寧波府文教爭光添彩。”

徐言這番話著實沒毛病。

府試之時各縣士子或許還會攀比,但院試結束他們既是同學也是同鄉了。

鄉試之時他們是最緊密的戰友,利益自然是一致的。

再往大了說,其實浙江學子都是同鄉。

只不過這得等到鄉試結束之后,各地士子趕赴京師大比的時候才會很好的體現出來。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么奇妙,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看法,處在異鄉時能夠聽到鄉音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一眾士子紛紛感動不已。

看看人家徐案首,再看看那個張以年,真是高下立判啊。

還記得府試結束的時候張以年以徐言是定海縣人進行攻擊,引得無數定海縣士子抗議。

至此之后張以年的名聲便臭了。

而徐案首非但將寧波府士子看作同鄉,還鼓勵大家報團取暖,共同努力

這站位和姿態不知比張以年高到哪里去了。

此時此刻眾人對徐言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樣德才兼備的人若是不做案首,誰來做?

陳茂禮興致大起,隨口吟道: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這詩固然好,但畢竟是別人的。

陳茂禮吟罷便看向徐言。

“徐案首來一首!”

不知誰先喊了一句,接著全部士子便都起哄起來。

徐言素有詩名,自孤山詩會后更是成了江南有名的小詩仙。

在宴會這種場合下作詩是免不了的。

徐言已經被架在這個位置上自然不好拒絕,便清了清嗓子吟道:

吾聞嵇阮儔,頹然嗜米汁。

呼酒如救焚,五斗未曾濕。

清言多妙理,往往酣中得。

不知三閭公,沉湘有底急。

有如云間鵠,而視池中鴨。

覆載豈不宏,愁人眼空冪。

園芳延令節,安石榴花赤。

秫米煮菰青,菖蒲兼酒白。

酒為濡吾唇,花以華我幘。

行從漁父歌,一吊孤累泣。

醒魂老更苦,澆酒箴其缺。

今日良宴會,坐有千里客。

愿客醉勿醒,醒后憂來集。

一首長詩吟罷,引來滿堂喝彩。

“徐案首果然不凡,此等詩才便是放到唐朝去,那也是一等一的。”

“誰說不是呢,我寧波府出了這等小詩仙真是一大幸事啊!”

“何止是寧波府的幸事,簡直就是大明朝的幸事!”

“再來一首,徐案首再來一首!”

“對,今夜不醉不歸!”

“徐案首是寧波才子的驕傲!”

徐言直是無語。

這簡直是不給活路啊。

但看這架勢,他若是不答應作詩便太掃興了。

最后一首,不論如何這都是最后一首了!

徐言飲下一杯黃酒,隨即吟道:

月轉周廬映宿光,煙飄漢署引仙郎。

初披御府黃門被,已接天衣侍女香。

窗前鐘報知長樂,戶外鈴懸是建章。

銀浦初飛披南館,羽林宿衛周廬滿。

司隸陳兵入禁齊,相君留對歸家晚。

珠箔高褰動閣鈴,金鑰乍懸傳漏板。

虎觀氤氳云半遮,龍池嗚咽水全斜。

澹澹碧天遙度雁,盈盈宮樹暗藏鴉。

露滴天街應軃柳,風回上苑想飛花。

丞郎清切連華屋,夜深尚剪蕓窗燭。

起草誰為諫獵章,抽毫并和陽春曲。

天長地久頌堯年,萬國歡騰侍御筵。

共道韶音博士奏,還聞珍膳大官傳。

慚愧小臣空食祿,明朝宴會賜金錢。

一詩吟罷,徐言又是酌了一口。

“徐案首這是描繪御宴情景啊。”

“不凡,徐案首的志向果然不凡。”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我等還沉浸在院試中榜的喜悅中,徐案首已經在想殿試后御宴的情景了。”

“徐案首這是勉勵我們,我們也不能甘于人后啊。”

其實徐言哪里想了那么多,只是覺得順口便吟了出來。

陳茂禮在一旁助興唱了起來,曲子是雨霖鈴,用的卻是昆山腔。

此時的昆曲發展尚處在早期,許多東西都沒有定下來。

比如著名的水磨腔。

不過陳茂禮唱的確實很不錯,聲音十分動人。

徐言不曾想他還有這項技能,卻是愣了一愣。

“以時賢弟,愚兄唱的如何。”

唱罷一曲,陳茂禮十分得意的說道。

徐言笑著打趣:“履卿兄都可以去梨園了。”

“嗚,那還是算了吧。”

陳茂禮悻悻然道:“要是讓大宗師看到還不得打死我。”

“這唱曲也是雅事。”

徐言笑道:“關鍵得合大宗師的心意。履卿兄這嗓子怕不是雷大宗師喜歡的。”

明代無人不喜昆曲,但現在的腔調還是有些硬,有不少改進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