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德皺起眉來,心道真是個不成材的狗東西。
待周大富來到他面前,周有德當即劈頭蓋臉的罵道:“吼什么吼,趕著奔喪嗎?你在那聒噪,生生毀了這出雅樂。”
“千山萬水奔程途,今日幸得臨配所。一身歷盡風霜苦,回首重遮云樹。從征方臘兢長驅,數十番戰退匈奴。功成總被元戎負,空耽閣雄韜壯武。甘受了千辛萬苦,只落的征袍上血模糊...”
“邊庭寧息返京都,托皇恩職典金吾。高俅倚勢行嫉妬,害忠良貪財受囑。若非是賢明府將咱發遣,險些兒無罪遭誅。男兒未遇古誰無,不須你你苦苦嗟吁。奸臣反把忠良誣,善與惡難逃禍福。有時節皇恩天覆,惜人材放你還都...”
“英雄不必淚雙垂,生死窮通各有時。善惡到時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退!”
這些百姓是得了失心瘋嘛?怎么跟瘋狗一樣胡亂撕咬。
不管怎樣發生這樣大的事他不敢擅自做主,當即決定前往小蓬萊稟報周有德。
他越聽越覺得有味,便更著哼唱了起來。
一個婢女跪在他身前給他敲腿,一個丫鬟站在身后給他揉肩。周有德只覺得十分愜意。
便在這時煞風景的周大富又出現了。
“老爺,大事不好了!”
周大富人未至聲先至。
好端端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周大富百思不得其解!
那書稿可是徐家老伙計親手送來的,不應該有問題啊。
何況就算有問題,那不是華陽洞天主人的問題?
冤有頭債有主,關周記書坊什么事?
小蓬萊,周有德仍自在聽戲。
周大富苦著一張臉道:“老爺,小的知錯了。但事關重大,小的不敢不報啊。書坊那邊出大事了。”
周有德冷哼一聲道:“還不快說。”
“是,老爺。”周大富平復了一下心情,沉聲道:“方才書坊外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剛剛買了那《西游釋厄傳》的。他們說稿子是我們找人續寫的,不是華陽洞天主人的手筆。”
周大富哪里敢躲,生生挨了一腳哎呦一聲喊了出來。
“老爺且聽我解釋...”
周大富疼的齜牙咧嘴,忍痛道:“老爺的教誨小的哪敢不聽?這稿子用的確是徐家老伙計提供的啊。”
“這便怪了。”
周有德滿臉狐疑。
這徐家伙計有心投靠周家,沒有理由拿出一份假的稿子啊。
莫非...
周有德腦中生出一個十分可怕的想法。
該不會是徐家人設計好的一出計謀吧?若真是如此,其城府也太深了。
無論如何,當下最重要的便是控制住局勢,平息這場風波。
“老爺,您可得替我們做主啊。店里現在已經被砸的沒法看了,不少伙計也被打傷了。要不咱報官吧。”
周大富見自家老爺滿面愁云,在旁邊出謀劃策道。
“你個狗東西是腦子有問題?”
周有德狠狠瞪了管事一眼:“報官?這種事情能報官?你現在報了官,等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而且法不責眾,即便報了官,官府能把所有涉事的人全抓了去?”
周大富哭喪著臉道:“那該怎么辦?咱們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周有德冷哼一聲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此事定然是徐家在背后搗鬼。你派人去查,看看徐家的人有沒有真的離開杭州。”
稍頓了頓,周有德補充道:“至于書坊那邊,先關門幾日,避避風頭再說。受傷的伙計帶去治傷,由柜上出錢。”
“老爺英明!”
周大富趁機送上一記馬屁。
“滾吧。”
周有德只覺得興致全無,沖戲班吼道:“你們也都滾。”
西溪洪園。
洪妙云看著手中這冊《西游釋厄傳》,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拙劣的文筆,說是出自華陽洞天主人之手,她是無論如何不信的。
很顯然是周記書坊的人見財起意,找人捉刀續寫。
只是這人的文筆實在是太差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小姐,聽說周記書坊的鋪子都被人給砸了。書坊的伙計被打傷了好幾個呢。”
翠雯在一旁十分得意的說道,仿佛她也在其中出過力似的。
“這些奸商也太心黑了。續寫也不找個靠譜的,就這文筆也想賺錢,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她也是《西游釋厄傳》的書迷,看到這本書被周家人毀的面目全非,直是恨得牙根發癢。
“后來怎么樣了?周家人作何反應?”
洪妙云倒也是來了興趣。
“還能怎么樣,聽說周家人索性關了書坊,做起了縮頭烏龜。”
翠雯嘆聲道:“真是便宜他們了。”
“這倒是奇怪,按理說周家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洪妙云搖了搖頭道:“本以為可以接著追《西游釋厄傳》了,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
“小姐你也不要太失望了。說不定過段時間還會有更好看的書呢。”
翠雯安慰道:“聽說最近徐小郎君又作了一首新詞,小姐要不要聽聽?”
“徐公子又作新詞了?”
洪妙云聞言登時來了興致。
“嗯,聽說已經被人譜了曲,杭州城青樓楚館爭相傳唱呢。”
“念來聽聽。”
翠雯點了點頭,輕聲道:“詞牌名是浣溪沙。”
“十里湖光載酒游,青簾低映白蘋洲。西風聽徹采菱謳。沙岸有時雙袖擁,畫船何處一竿收。歸來無語晚妝樓。”
自那次孤山詩會之后,洪妙云便一直推崇徐言的詩詞。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之前最愛的沈明臣。
再度聽到徐言作的詞,洪妙云仍然生出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詞作的好生清麗。”
洪妙云面上露出艷羨之意。
“沙岸有時雙袖擁,畫船何處一竿收。歸來無語晚妝樓...意境卻是美極了。”
ps:老坤寫的很爽,大伙兒看爽了沒有?看爽了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