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閣老

第三十二章 繞不開的寧波府衙

卻說那兩名衙役走后,徐言總算長松了一口氣。

這陳茂禮實在是倒霉,在這種時候丟了路引。

相較于明初,嘉靖時期路引已經不那么重要了。地方衙門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閑的沒事專門去查路引。但碰上寧波府鬧倭患盤查一切從嚴,而陳茂禮又正好丟了路引被抓了典型,便是真的被衙役拿去也沒啥好說的。

不過這陳茂禮為人也太剛直了吧,剛才要不是徐言出面接話,怕是真要鬧出亂子來。這種時候要做的便是息事寧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現在徐言有些明白為什么陳茂禮歷史上沒有做到特別高位的官了,剛則易折啊。

當然性格和為人處世的風格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好在現在陳茂禮尚未入仕,又遇到了徐言,有機會調整過來。不然真到了官場上這樣剛直的性子是要吃大虧的。

“履卿兄,這寧波府又鬧起了倭患,這段時間莫要上街閑逛了。”

在徐言的記憶中這段時間寧波府應該只有零星的倭患,并沒有太大規模的海寇劫掠事件。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謹慎些的好。

再說陳茂禮如今沒有路引,若是上街被衙役捉住,敲詐勒索是小,影響府試是大。

陳茂禮長嘆道:“愚兄記住了,方才多虧賢弟出手相救,不然后果實在是不堪設想。如此,愚兄又欠賢弟一個人情了。”

“履卿兄這是哪里話,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徐言笑了笑,話鋒一轉道:“對了履卿兄,不知你治的本經是什么。”

科舉考的無非是四書五經,四書嘛大家學的都是一樣的。五經卻是不同,考試時考生可以根據自己選學的本經作答。譬如徐言的本經就是《詩經》。

“愚兄不才,治的乃是《詩經》。”

陳茂禮十分謙虛的說道。

“那還真是巧了,愚弟治的也是《詩經》。”

這其實也很好理解,五經是選修,那么總會有個冷門熱門。《詩經》可以說是最熱門的選擇了,基本上近半的考生都會選擇,浙江、福建等地尤甚。

陳茂禮見徐言選的也是《詩經》,一時來了興致。

“既如此,愚兄愿與賢弟切磋一番。”

讀書人之間免不了比試切磋,何況如今鬧倭患不能上街,憋在客棧里娛樂方式實在有限。這已經是陳茂禮能夠想到較好的消遣方式了。

徐言自然不好推辭,點了點頭道:“還請履卿兄出題。”

陳茂禮沉吟一番,悠悠說道:“予其懲,而毖后患。”

徐言心道這廝果然是八股文高手,讀書的好坯子,出題都那么刁鉆。

此題出自《小毖》,全文是:予其懲,而毖后患。莫予薺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核心意思就是防患于未然。

這題目破題并不難,難點在于如何展開。

徐言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分析題目的能力增強了不少。卻見他坐了下來,沉思片刻提筆蘸莫疾書開來。

陳茂禮很是好奇,便站在徐言身后看他如何來寫。

一開始他還覺得平平無奇,但越看越覺得有味道,看至最后連聲高呼:“妙哉,妙哉!便是愚兄也作不出這么精妙的文章。賢弟不僅詩才滿腹,經學也是絕倫啊。”

徐言笑道:“信手偶得之,運氣好些罷了。”

二人相談甚歡之時,卻響起了敲門聲。

徐言前去開門,見是客棧小二不由得蹙眉:“什么事?”

小二賠笑道:“徐公子莫怪,是府衙里來人了。”

徐言不禁大驚。

剛剛打發走那兩名衙役,怎的又來人了?這還有完沒完?

“他們人在何處?”

“衙門的公差就在樓下等著,說請徐公子跟他們走一趟。”

徐言心中滿是疑惑。照理說他的路引沒有任何問題,不該再引起衙役的注意。若是因為給陳茂禮作保生事,那衙門肯定也要提其一起過堂啊。

陳茂禮見狀也是憂心忡忡:“賢弟這可如何是好。”

徐言擠出一抹笑容道:“履卿兄莫急,我既替你作保,衙門該是喚我過去質詢一番。”

“可...”

陳茂禮還要再說,小二卻是打斷道:“徐公子快點吧,別讓公差等急了。”

徐言便轉過身來沖雙喜吩咐道:“我去去便回,你且留在這里切莫出去走動。”

小書童眼里噙滿了淚花,咬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見雙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徐言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下樓而去。

臨行之前,趙縣令曾經特地囑咐過他馬知府這個人不喜歡后進學子太出風頭。徐言也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來到府城之后一直低調行事。

可惜碰上陳茂禮后替其作保證明其身份,終究是出了風頭。

此番去府衙,多半也是與此事有關。

但事已至此,可沒地方買后悔藥。徐言只能見機行事,隨機應變了。

卻說他行至樓下,見還是之前來的那兩名衙役,拔步上前拱了拱手。

“兩位大哥辛苦了,竟然又勞煩二位跑一趟。恩...不知是何事,大老爺要喚徐某前往府衙?”

那二人畢竟拿了徐言的銀子,態度自然不錯。

身材肥碩的差役笑道:“實不相瞞,某也不甚清楚。只是大老爺有命,我們來傳個話罷了。”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徐言只得笑了笑:“既如此,我們便走吧。”

寧波府衙位于府學以西,徐言與兩名衙役出了客棧便徑直朝西行去。

此刻路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顯得闊敞的大道有些蕭瑟。

不過府衙距離惠來客棧倒是不遠,三人行了約莫兩盞茶的工夫便也到了。

與定海縣衙相比,寧波府衙顯得更為氣派,影壁也更為精細。

徐言不是第一次進衙門,自然懂得其中規矩,緊緊跟著兩名衙役不敢擅自走動。

他們沿著廊廡一路疾行,又連著穿庭過院最后在一扇垂花門前停了下來。

“徐公子,前面便是后衙了。您請便。”

“二位辛苦了。”

徐言拱了拱手,便扭身拔步穿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