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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珠璣,言之鑿鑿。
通篇沒有一句廢話,一針見血的點出了整飭海防的關鍵。
看罷這篇《整飭海防方策》,朱紈心中直是震撼不已。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這樣一篇文章竟然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之手。
昨日徐言在攬月樓上作詩就令朱紈對其心生好感,只不過那時他還覺得這個少年不過是文采斐然罷了。如今看來,這少年不僅有文采,更有著拳拳報國之心。小小年紀有如此國士之風,真是難能可貴啊。
“徐小友這篇方策,令本撫受教了。”
朱紈這話可把徐言嚇了一跳。他連忙拱手道:“撫臺大人真是折煞晚生了。晚生一介書生,肩不能抗、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寫下這篇方策實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幫到撫臺大人的地方。”
誰知朱紈卻是搖頭嘆道:“徐小友真是太過謙了。別的且不說,光是你捐糧三千石的舉動,本撫覺得就沒有幾個人能做出來。如此大義,實為百姓楷模。”
雖然徐言自認為自己的臉皮夠厚,一時還是有些臉紅。看的出來,朱紈是真的很欣賞他,他可一定不能讓朱紈失望啊。
“撫臺大人,有一句話晚生不知當講不當講。”
猶豫再三,徐言還是想把心里話說出來。
“但說無妨。”
朱紈微微頷首。
“以晚生之見,倭寇、番夷、佛郎機等賊之所以能如此猖獗,實乃與閩浙海商相勾結。要想徹底剪除這一禍患,目光不僅要朝外,還要落在內部。只有斷了海寇和海商的聯系,才好各個擊破。”
徐言敢直接點出問題的關鍵是因為他清楚朱紈的為人。此人不僅為官清正,更是極有擔當,敢于向當地海商等利益集團動手。
“這個本撫也有所耳聞。”
朱紈輕捋胡須道:“你且說說看,怎么破其聯系,各個擊破。”
徐言前世對此頗有研究,輕松答曰:“海寇為外來者,要想在當地立足肯定要和當地海商合作。換言之,這些海寇的據點中肯定有不少當地大海商家族的代表。”
稍頓了頓,見朱紈沒有表情,徐言繼而接道:“撫臺要想根除此頑疾,首先要做的是了解哪些海商家族與其有勾連。待確定之后要做的不是打草驚蛇,而是派暗樁混入其中打探消息。這些人警惕性很高,如果被其發現風吹草動,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說下去。”
“這些暗樁若是能夠混入海寇的據點,可以將島上地形乃至碼頭、軍營、倉庫等重要信息記下,后繪制成輿圖,供撫臺分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有做到對敵人了如指掌,撫臺才有最大的把握一舉殲滅這些海寇。”
以朱紈掌握的資源和兵力,要強攻各個海寇的據點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有更好的方法能減少損失,為什么不用呢?
這些大明將士們都是爹生娘養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的甚至還和徐言差不多年歲。在徐言看來,還是要盡可能的對他們的性命負責。
“徐小友說的這些本撫會仔細考慮的。”
朱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見火候差不多了,徐言便拱手告辭道:“撫臺大人,晚生告退!”
從衙門出來,徐言總算可以長松一口氣。
不知不覺間他的前胸后背已經濕透,額頭上也冒出不少汗珠。
雖然兩世為人,但這還是徐言第一次面對面跟巡撫這樣的封疆大吏交談,難免有些緊張。
不過他對自己今天的表現還算滿意,如今一顆種子已經在朱紈的心中種下。至于這顆種子能長成什么樣子,就不是徐言能決定的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知縣趙若海將縣衙臨時讓出來給巡撫朱紈來住,自己則是搬到了一處別院。
他內心想著伺候好這尊大佛,將來可以仕途風順,自然將各種資源都用在伺候朱巡撫身上。從朱巡撫給出的反饋來看,確實對定海縣的接待工作很滿意。
趙知縣自然是極為得意,卻說這日他剛剛準備出門,就得到消息巡撫大人打算在定海縣城建造一座巡撫察院,以便于日后巡視進駐。
這可是把趙縣令嚇了一跳。
照理說浙江巡撫的駐地毫無疑問應該是在杭州府。即便巡撫可能會巡視地方,可一次最多就是十幾日的工夫,用不著單獨修建一座察院。可看朱巡撫的意思,難道是想把定海縣城作為一個常駐地?
要知道在大明官場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趙知縣所在的定海縣本來不是附郭縣,但如果巡撫將其作為一個常駐地,那跟附郭又有什么分別?
一想到趨蹌倥傯,供億紛紜,疲于奔命的日子,趙知縣差點暈死過去。
但巡撫大人的命令無論如何是要遵守的。趙知縣只能寄希望于朱巡撫將來少到定海縣巡視。
除此之外,朱巡撫派來的人還將一封信交給了趙知縣。
送走那位朱巡撫的親信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展開來看。
只見信中工工整整的謄抄了一篇名為《整飭海防方策》的文章。
趙知縣細細讀來只覺得這文章寫得鞭辟入里,針針見血。
他畢竟是進士出身,對于好文章的評斷力還是有的。看樣子這是某位謀士給巡撫大人獻出的方策啊。
可是巡撫大人為何又命人抄錄一份給他看呢?
趙知縣繼續看下去,卻發現文章底下有一行小字。
定海縣徐言所書。
趙知縣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篇文章竟然是徐言所寫的?
趙知縣自詡文采卓然,徐言寫的這篇文章文采卻不在他之下,甚至某些方面更為犀利。這豈不是說,徐言寫文章的能力已經可以媲美進士?
若是放在幾日前,趙知縣大抵是不信的。
但昨日徐言當著眾人作出那首明志詩,卻是令趙知縣相信此子有這個能力。
“七尺龍蟠皂線絳,倭兒刀掛漢兒腰。向誰手內親捎得,百遍沖鋒滾海蛟。”
作出這等豪氣詩句的人豈能是等閑之輩?